易珩之被保镖带着穿过凉亭,冬日使原来的荷塘结了冰,老人在凉亭后面的花园房里。
门打开,他走进去看见穿着朴素的老人整在修剪枝丫。
与往日威严的殷家掌权人天差地别,保镖将门带上在外面守着。
易珩之走近,低眉温声道:“殷爷爷。”
老人放下手里的剪刀拿起水壶开口:“沫凡没和你一起回来?”
易珩之知道他是在给自己选择的机会,如果自己不能选择对的那条路今天就很难走出这个屋子。
易珩之说:“爷爷,他心不在我这。”
闻言,老人浇花的动作顿了顿,随后若无其事继续手里的事:“外面的莺莺燕燕如果不喜欢弄死就好了,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
季苒再怎么说是一条人命,况且她还怀孕了,在掌权人这却是随手可捏死的蚂蚁,弃如敝履。
这让易珩之有些胆寒。
“沫凡犯的事闹到媒体面前让我这老头子颜面尽失,股价跌的这么厉害,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一路走来吹了不少冷风,他脸色有些煞白,易珩之道:“有。”
出乎意料,老人偏过头看着他。
易珩之说:“我为了沫凡注射大量的二次分化药分化成S级omega,期间承受了无法想象的痛苦,如果不是被气急了也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把季苒的事抖出来。”
S级omega出口,易珩之视线里的老人瞳孔骤然放大,他后面说了什么估计已经不会再有别的心思去听。
这就是他的保命符。
“事情发生到现在,沫凡一次也没有来找我。”易珩之声音哽咽,“爷爷,我真的很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这种事没有办法勉强。”
沉默良久,老人不管他的这些话掺杂了多少真情假意,只问:“S级omega,为什么不上报?”
作为稀缺的S级omega上报会得到更多无上的待遇,O协会也会派人来问候。
他的第二性别瞒得很好,老人也不在乎他的回答。
“罢了,沫凡已经在往半岛赶回来,有什么事等他到了再说。”老人有些疲倦,他挥了挥手让门外的保镖带人离开。
这次易珩之被安排在北面小洋楼的客卧里,等外面看守的人离开,他躲避监控死角翻过阳台顺着下水道管子爬了下去。
殷家他并不是很熟,找到那个所谓的保险柜撬锁将里面的东西拿到手后没两秒,自动警报装置响起。
赶在被发现的前一秒易珩之跳窗逃离,四处全是保镖,他躲进一间屋子,里面很黑,心里的恐惧逐渐被放大。
“滴嗒——”
很近的距离响起了水声,易珩之警铃大作,他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备份U盘藏进底裤中,心想要是出不去该怎么把这段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发给严昇。
“谁?”低沉的嗓音响起。
易珩之被迫回头,从浴室里出来周遭还冒着热气的alpha整擦拭着头发。
是殷沫凡。
只用了0.5秒易珩之眼珠一转,黑暗中赶在殷沫凡准备开灯时喊住了他。
“沫凡!”易珩之道,“我是来找你的。”
“?”
易珩之跟着他去到阳台,底下全是保镖。
“怎么回事?”殷沫凡皱了皱眉,“你干了什么?为什么会惊动爷爷?”
易珩之无辜道:“我不知道,我就是来找你的。”
殷沫凡觉得今晚的他很奇怪,但也说不上哪奇怪。
外面的门被拍的砰砰作响,是那群保镖找了过来,易珩之心跳的很快,他拽住准备去开门的殷沫凡。
“沫凡……”易珩之垂下眼为难恳求,“我是悄悄过来找你的,要是让他们看见了肯定会觉得我不矜持,求你帮我躲一下,好嘛?”
殷沫凡终于知道哪不对劲了,易珩之平常对他态度中肯,从来没有哪一刻会有今天这么殷切。
明知道有问题,可在低头看见他红了眼眶可怜无助的样子还是没忍住替他遮掩。
他将人拉进浴室藏在门后:“不要出声。”
易珩之看着他离开,外面响起了殷沫凡的声音。
“爷爷,我刚回来洗了个澡,这么晚是出什么事了吗?”
拐杖杵地,接着是脚步声以及翻找东西的声音,两分钟过去,什么也没找到的保镖退下,独留俩爷孙交谈。
“沫凡,易锦之这孩子不管你喜不喜欢,和他结婚是既定的结果。”
殷沫凡颔首:“孙儿知道。”
就算天被捅了一个窟窿,殷沫凡都要负责把它补上。
待人走后,殷沫凡推开浴室门,瞥了眼躲在门后的人。
“没什么想说的?”殷沫凡走近,“上次在酒吧闹成那样,今天又回头来找我,你究竟什么意思?”
易珩之勾了勾唇角,一双大眼圆溜溜盯着他的脸:“没什么意思。”
将事情闹大的是他,将殷沫凡推向火坑的也是他,不恋旧情利用殷沫凡的还是他。
易珩之转移注意力说:“我今晚来找你只是想问清楚,我哪点比季苒差?”
屋里的灯很晃眼,易珩之继续刻意提起:“她是你的白月光,那我呢?是你用来稳固你在殷家地位的棋子吗?”
殷沫凡的思绪被易珩之三言两语牵着走,他沉默着似是在斟酌该怎么应付他。
“刚才很感谢你替我遮掩今天来找过你的事。”故作失望,易珩之转身准备离开,“我的alpha一生一世只能有我,我知道你做不到,你有你的为难,我有我的尊严。”
外面彻夜的搜查,易珩之走的很决绝,他赶在保镖之前回到小洋楼,嫌疑解除后天亮他就借口有事先离开。
原以为会被拦住,但出乎意料下山的路很顺利,一路川崎穿梭在马路上,回到麓山,他迫不及待去找电脑插入U盘,看那段模糊的记录仪。
“易珩之,你脑袋是被驴踢了吗?大年初一跑A市。”驾驶位上坐着的beta骂着,“我拜托你能不能给我省点心。”
副驾上的易珩之轻嗤:“你有本事就继续干那些肮脏的事,不和我回北青。”
易锦之气道:“你再说一遍?”
易珩之别开脸:“我再说十遍都是一样的,你如果坚持继续参与全O计划,我也坚持继续在外面不回北青。”
易锦之咬牙切齿:“你能耐,再有下次你不用回,死在荒郊野岭我都不会给你收尸!”
易珩之冷笑:“好啊,反正你也没把我当家人,哪天我真的应你的话死在外面,你继续做那些昧良心的事,我和爸妈会看着你。”
两人谁也不肯退让,越吵越烈,说的话也难听刺耳。
……
昨晚那个闹得人心惶惶的贼,什么也没查到。
“爸,事情还没查清楚,您怎么让易锦之先下山了?”
当有人开了这个口,就会引导剩下的人朝这个方向怀疑。
他们认真思索:“上次西楼失火,易锦之在场,这次保险柜里东西失窃,易锦之还在,不老实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认为洞察一切的殷家长子站出示意主位上的老人:“我派人暗地去把人绑回来?”
听到最后三个字时,殷沫凡喉结滚动,他破天荒在这样的场合下开口打断:“先不说锦之和这两起事件有没有关系,就算有,他手里的东西是我们需要的,闹得不愉快对谁都不好。”
话落,那位被扫了脸的长子可能觉得自己威严被一个小辈打击,他怒斥道:“那些财产你要是有本事早就是殷家的,在外面乱搞也就算了,还闹到易锦之面前,殷家所有的计划都被你打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也配在这对你叔叔指手画脚!”
殷沫凡沉默着,从前殷家的所有决策提议他都不会参言,一是会露锋芒,二是没人保他,三则是不会有谁站在他这边。
现在他就是要赌,仅凭那晚在房间里的那句话,他赌高位上的掌权人在这件事上是站在他这边的。
“够了。”老人听累了,他一个眼神让底下叫嚣的大儿子瞬间闭了嘴,随后又将视线落在最后的alpha身上,“沫凡。”
殷沫凡静静听他说:“不管你是哄是求,下个月底结婚照常举行,易锦之只能是殷家的人。”
殷沫凡知道自己赌对了,自己爷爷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意易锦之这位孙胥,那笔财产他很在意。
殷家大少爷不服气想要说些什么时,下一秒,老人指着他警告:“收起你那些心思。”
昨晚的贼不了了之,待人走后,想不通一直维护自己的父亲会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扫自己面子,整个茶室里就剩他们俩人。
“爸,我不明白。”不明白那只是一个随手可捏死的蚂蚁,何必浪费时间去维系。
“易锦之手里的那笔财产如果真想要给殷家,不可能五年来没提过一次!”
老人面前的茶已经凉了:“我知道。”
下一秒,他道出真相:“穆家和殷家合作这么多年,我们出力又出钱,这次公司股价跌的这么厉害,让他们出手帮忙都再三推脱,早就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上的合作伙伴了。全O计划解封快三个月了,研究院一直没能取得突破,想来也是在这些omega等级上出了问题。”
S级omega哪会有这么多活着给他们做实验品。
“易锦之是制衡他们的关键,一个S级omega不上报肯定是防备全O计划将目标对准他,偏偏他却对我坦言相告,是想让我庇护他一把。”
至于是庇护还是利用,老人心里早就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