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背着手笑着跳到空的身后，在空转过来的那一刻才自然地双臂舒展，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新衣服一样转了一圈。
“怎么样？”
宝蓝色单调的浴衣在太宰治的身上显的典雅矜贵，无风自动的飘逸衣摆，像是从什么大家族里走出来的贵公子一般，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无形的魅力，身量一时之间被衬托得如同俊秀青年了。
“论容貌气质的话，确实属于佼佼者的程度。”空给出十分中肯的回答。
与之前中原中也一出现就如同百花齐绽的惊艳不同，太宰治是完全把浴衣给驾驭住了反过来影响整体风格，乍一看上去与他自身的气质特别搭配，然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也难怪空端详了一会才给出他的回答。
太宰撇嘴：“这么说你还认识挺多像我一样帅气十足的男人咯？”
“好看的大家都喜欢嘛，不过你脸上的绷带还没拆，这个应该作为加分项还是减分项呢……”
“当然是加分项！空不要这么死板啦，就像你每次吃饭只会夹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猜天气也只会说也许明天下雨也许天晴也许多云这种话，要是我是你，我就会说长得帅气的没有我可爱，长得可爱的没有我帅气……”
“我觉得，可爱什么的对于男生来说……”空谨慎的藏好不赞成的语气。
太宰解释，语气中颇有些得意洋洋：“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的，这种宽泛的形容词既中性又稍微透露一点暧昧，是神兵利器呢。”
空点点头，依太宰治所言，他重新用认真的眼神盯着太宰治的脸，直把太宰看得有点害臊，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太宰现在非常可爱，我很喜欢。”
没被绷带遮住的鸢色眼眸倏然睁大了，空清晰地看到了少年抿住双唇，微微扬起头颅，做出吞咽的动作，小巧的喉结滚动两下，像是被羽毛搔弄后忍不住的呜咽声从喉底发出。
“故意的吧，你……”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嘴角却弯起明显的弧度。
“诶嘿～”
像是酒后杂谈的闲聊如同温水一样展开，这样的气氛最是让人醉心的。
沿着小路一直向上，空气变得湿润，一簇一簇的枝叶茂密，到了稍高一点的山坡上，目光投射远方，辽阔的海平面出现在眼前。
“已经错过了啊……最后的烟花。”同时仰头望天，烟花消散是那样快，一点痕迹都不留，就像完全没有出现过一样。
“其实我也想给你带礼物哦，不过来的匆忙，只剩下了这个。”太宰从衣袖从掏出一本书递给空。
“《本周不服输的中也》，这是什么？”简单翻阅两下，空就完全理解了标题的含义，“看起来中也变成了你故事中的反派，你们关系真好。”
“谁和这种不听话的狗狗关系好啊，就知道趁着主人不在时偷偷占据不属于他的东西。”太宰轻声嘟囔着，压低了声音恰好没让空听清。
“好了，现在浴衣的事情抵消了，算算总账吧。首先答应给我调的酒，完全——不记得了！还有，说好的新款蟹肉做法也没有成功让我品尝，上次的录像……”
太宰治絮絮叨叨地把每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像倒豆子一样滚出来，空还不忘附和：
“还有以为你到不了就差点一个人离开。”
像一只被主人遗弃了都猫猫一般，黑色的耳朵都耸拉下来，鸢色眼眸透着无边幽怨。
“是啊，罪加三等呢，应该直接原地死刑。”
空有点像笑，是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但是他依然顺着自己心意说道：
“但是我完全不想要未来干部大人的责罚，怎么办呢。”空露出苦恼的表情，然后歪头用拳头敲击手掌，“不如把对我的惩罚换成对太宰的奖励吧。”
“太宰大人认为怎么样呢？”
虽然很想在最后给空好好上一课，教会他什么是mafia的险恶，但既然空都这样讨好他了……
“下不为例！”太宰治侧头轻哼，双手抱胸。
空看着猫猫傲娇的小表情，心里好像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上次说想要听故事的话随时来找我的承诺……也没实现，那这次刚好想到了一个关于烟花的事情。”
“烟花？”
“太宰认为，升起的烟花应该从下面看，还是从侧面看？”空眯着眼睛笑看太宰，没有立刻开始讲内容情节，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哈？”
然而空没有给太宰回答和思考的时间，就继续开始讲述。
“曾经去过的一个奇怪的世界，那里的烟花据说会以为观看角度不同变成圆的、扁的甚至线形。”
“不管从哪个角度都应该是圆的才对。”太宰治小声地补充。
“是这样的，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是有一位“少年，他突然发现了在某一瞬间，从侧面看，烟花的形状真的变成了扁扁的样子……”
“慢着，一般超现实因素排除超能力，只有几种可能，要么是假的，要么是平行世界。”
空惊讶于太宰治的聪慧，整理一下思路继续讲道：
“可以这样理解。男孩在无数奇怪烟花下不断跳跃于之前的时间点，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对心爱的女孩告白了。”
“没了？”
“没了。”
太宰治现在真的很想跳起来把这个家伙打一顿，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如果评选讲故事大赛，你一定会是倒数第一。”他不满地抱怨。
空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其实这个故事最打动我的地方就是尽管少年知道一切都是虚假的，烟花依旧短暂，时间不会逆流，过去无从更改，但是也要和她在一起，短短一刻也愿意。”
太宰沉默片刻，突兀开口：
“说错了哦，烟花还是会重新绽放的。”
“什么？”
“你看。”太宰指向天空，金色的火焰汇成一道长河逆流而上，点燃了静寂的黑色夜幕。
迟来的烟花炸响在天空，最后一波逆飞的流星也等到了属于它的观赏者。
太宰治转过身，从那双金色的眼眸中看到万千花火的绽放。
“空更注重感受，认为记忆、经历、感情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吧，这样……这就是你的回答……”
空大概能直接理解前一句话，也确实是他的本意了。在没有尽头的旅途中，时间或许只是一串数字，对于他来说，和友人一起度过的时光，品尝过的美食，冒险中互相守望……这就是值得记住的事，因为有了羁绊，才不至于磨损成恒古不变的岩石。
而太宰治，这个追求死亡的少年，到底在寻找什么呢，又能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
在燃烧和绽放之声中，空听到太宰慢慢地说：
“那我也告诉你好了，其实进入港口mafia，主要是想近距离观察一下死亡。和胡桃说的一样，死亡也是生的一部分，或许从中我可以得到关于活着的意义……”
空沉默了一会，轻声询问：
“那你找到了吗？”
“或许吧，但是我现在又发现了一些新的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是否能支撑他走过无尽的关于活着的痛苦之中呢？没有人可以回答。
“不要……”又是熟悉的破碎感传来，空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走向失控的边缘，但对于本身就变幻莫测的太宰治这类人，他根本无法立刻拿出什么有效的对策。
“真是糟糕啊。”
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在乞求着什么一样，空这种家伙最能激起施暴者的破坏欲了，得不到的就毁掉，这是潜藏在心底的劣根性。
囚禁、束缚、洗脑……太宰治有一万种方法强行留下即将飞走的小鸟，但是每次被这种目光注视着，他都像是被洗涤了一样，甚至那种罪恶的念头也会时不时地冒出来——对活下去产生了期待。
他微微停顿一下，又伸手抚上空的脸颊，似乎是要把他的模样镌刻在脑海中。
太宰治仿佛观摩着眼前将要运去之人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伸手把散乱的金色发丝仔仔细细地别在耳后。
虽然知道在空面前提起“讨厌”的死亡总会让其皱眉的，但此时正是他的豁免时间，太宰治怎么会错过往其中再添一把火呢。
“活着的人贪恋更多，死亡才成为永恒的记忆，空想知道我的全部，体验一次就好了。”
说话间，太宰治往峭壁处倒去，带着还搂着他的空一起投身于黑色的深渊。
“头发乱了……”
即使在高速坠下的空中，太宰依然像家常便饭一样说些毫不相干的话，就像之前路上的闲聊一样。
“不要！”空睁大双眼，打开风之翼。
太宰治微微一笑，轻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混合在呼啸的风声中，一齐送往远方。
青色的光芒在底下绽放，意识泯灭前太宰治的声音无比清晰，他用带着磁性的声音低声说着
——Venti。
空知道，他已经通往另一个世界了，而且向后看也再无等待之人。
太宰治看着青色的风收敛后消失，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说再见，所以，我不会把它当做离别
空宝的话为什么又温柔又霸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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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