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怎么还没有结束？
陈嘉站在出租屋里看着熟悉的一切，她走进卧室掀开被子，同样是飘落的花瓣和安黎的留言，还有她那条被偷走的睡裙。
给手机充上电，手机屏幕上弹出的信息也是一模一样，她没再回复而是选择下楼。
陈嘉迟疑地走到底楼，上班的邻居已经先她一步走出居民楼，现在走道里安安静静，她停下来等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异样。
就在她踏出居民楼几步远后，房东阿姨的呼叫声如约而至。
陈嘉蜷了蜷手指，扭头走到底楼的外侧窗户跟前，提前预告了房东阿姨在肚子里的话，“阿姨是因为昨天的事找我的吗？考虑到我的不安定因素，所以不想再和我续租了？”
房东阿姨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呐呐点头：“……对，陈小姐你说对了。”
陈嘉无意识抠起手指甲，她直截了当：“好，明白，等这个月结束我就搬走。”
“啊，啊好。”
很奇怪，她以为这是一个弥补遗憾的梦而已，揍了狗东西一拳看着对方只能吃下这个暗亏的感觉真的很不错，照理说梦的发展到这里应该结束了，她应该醒过来，而不是继续待在这里。
难道是还有什么未尽的遗憾？
陈嘉没有什么头绪，在小区附近转了一圈，鉴于小区距离理发店很近，她在某个转角遇上了那辆和主人一样油腻的红色轿车。
“小嘉！”
红色轿车在路边停下，赵哥喷满发胶的头伸了出来，他眼神意味深长，“小嘉，你家里不是出事了吗？都处理好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们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时间上也正好，来吧上我的车，一道去店里啊。”
陈嘉：……
她没有回答，而是慢慢拧起眉盯着赵哥和他那辆车，然后再扭头观察四周的情况。
她不明白，没有去理发店为什么还是会遇到这个恶心的NPC。
“小嘉，几天不见都学会不理人了？”
赵哥顶了顶腮，说话开始阴阳怪气，他走下车用力关上车门，“是不是以为傍上大款了，连老东家都能当看不见？”
“喂，我说话呢，别当听不见！”
说着赵哥就要伸手来抓陈嘉，陈嘉退开几步嫌恶道：“怎么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说谁是狗？！”
陈嘉正视对方，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赵哥：“我有说你是狗吗？”
回过味来的赵哥脸色突变，“陈嘉，你什么意思？！”
“这么伶牙俐齿，还真是找到靠山了，是那个给你请假的？还是那天在店里洗头的？看不出你行情那么好，不会一下子搭上两个吧？”
“两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你看上他们什么了？”
见陈嘉无动于衷，咬牙切齿了半天的赵哥话锋一转，“小嘉，小姑娘不要光看脸，也得看看硬实力，赵哥我叱咤多年打下的资产肯定是那两个小子都比不上的，你……”
“你什么你？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陈嘉打断了对方的话，她实在是不想再听一遍那些相似度极高的话，她很烦躁，为什么这个梦还不醒？！
“听不懂好赖话是不是？啊啊啊啊！”
陈嘉的后脚跟重重碾在赵哥的脚尖上，气焰嚣张的赵哥立刻痛得龇牙咧嘴，“陈嘉你敢！信不信我辞退你？！”
“不是你辞退我，而是我把你炒了！人渣！”
看赵哥还想说什么，陈嘉又踩在对方的另一只脚尖上，这一刻简直是双倍的痛彻心扉，赵哥痛得弯下腰只能勉强抬起手求饶。
陈嘉不想和NPC多做纠缠，但他的嘴臭程度值得她的重锤出击，都玩游戏了，该死的剧情不让她爽，那她就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做完这些，陈嘉转过头把注意力放在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身上，他们眼神怪异地看着陈嘉和赵哥，表情生动且清晰。
做梦真的能把各方面的细节都复刻出来吗？
一时不察，斜后方袭来一道破空声，陈嘉即刻往旁边一躲，但偷袭的人不罢休又连着挥过来几拳，陈嘉回头看到赵哥狰狞的脸，她躲闪不及只能选择抬手卸掉对方大部分的力气。
好在赵哥的个头比路小敏都矮，在身高优势上还是陈嘉占据上风，但就算是这样她也无法正面接下对方完整的一拳，角度巧妙地卸下对方的力气后，陈嘉换手抵住赵哥的拳头，她被迫连退几步，胳膊关节处传来一阵酸疼感。
她握住对方的手腕，用同样的脚法踢向对方的下三路，只不过赵哥的个子太矮，陈嘉连着几脚才踹准对方，赵哥发出一道杀猪般的叫声，他立刻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缩起来，整个人无力地跪倒在地上。
陈嘉绷着脸揉了揉越来越疼的胳膊，她看着周围聚集起来看热闹的路人，马上挤开人群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不对。
很不对。
她抱着胳膊的手迟迟放不下来，因为她能感觉到那股酸痛逐渐发酵成难以忍受的刺痛，她能从真实的一切中辨别出虚假，同样也能从这种疼痛中发现梦的可疑。
陈嘉原本就对这个游戏逼真的体感异常郁闷，揍顾巍她还没什么感觉，而就在刚刚，感觉不对了，什么梦连痛感都能这么逼真？
再加上一路以来的观察，真相已经在她心里。
这根本不是梦。
她还是在游戏里，而且她被困在了8月13号开始的剧情。
从在拘留所醒来，一切都在重复，即便她做出了不同的反应行为，该遇见的人和事还是会照常发生，最终殊途同归。
所以这该死的游戏剧情为什么会重复？
陈嘉想到了那天在警局里做笔录时发生的事，游戏剧情被修正了，她后来总结原因，大概率是因为她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所以游戏把剧情修正了。
修正后的剧情正常往下推进，但她依旧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没有去攻略那些所谓的攻略对象，想必那些攻略对象的爱意值也因此停滞不前。
她的做法影响到了游戏，所以游戏会有修正的举动，而这一次，她大胆猜测，她持续不配合的行为进一步影响了游戏，所以昨晚的镜子也因此出现了故障，那些技术人员都要靠玩家来排查问题，他们势必非常被动。
这个游戏出了大问题，而同盟应该没有撕毁同盟协议，这让陈嘉更能冷静下来。
陈嘉啃住抠了一半的指甲，大脑飞速运转，她觉得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只是和最初发现这个世界的怪异一样，需要进行验证。
那就试试，陈嘉抬起熠熠生光的眼睛，她说过一定要把这条剧情的铁轨撞个稀烂。
*
夜幕降临，陈嘉又踏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
她抱着背包姿势笔挺地坐在椅子上，像个即将要去搏斗的战士，痛苦的阈值一再拉高，她已经能够忽略胸口的心悸以及脑内的钝痛。
这些已经完全不能够再威胁她，陈嘉弯起嘴角，看着公交车驶向目的地。
蓝海会所和往常一样矗立在夜色下，陈嘉径直走进侧门，主动叫住通道尽头的领班。
“晚上好啊，领班。”
领班注意到陈嘉，他端着托盘走过来，还没张口，陈嘉率先道：“领班，我爸意外去世了所以才请了那么多天的假，你放心我会好好服务客人的。”
她噼里啪啦把之前领班的话说完，但领班只是默默看着她，对于她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他似乎是在观察着陈嘉。
“把这瓶红酒送上去，别让客人久等。”
领班把红酒连托盘递到陈嘉的手上，在陈嘉诧异的表情中，毫无情绪波动地继续说下一句话：“188房，你该上去了。”
陈嘉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她有些猝不及防，之前的剧情并不是这样的啊，但她很快意识到，也许正是因为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所以促使了游戏会这样发展。
没关系，见招拆招嘛。
陈嘉笑起来：“好的领班，但我没去过这么高级的包房，可能会怠慢客人。”
领班仍然没什么反应，如同一潭死水，任由陈嘉怎么闹腾往里面丢多少石子都起不了一丝波澜。
“陈嘉，别浪费时间，客人在等你。”
陈嘉瘪瘪嘴，觉得这个NPC挺没劲的，她点头：“我知道了，立刻上去。”
……
陈嘉走进电梯，她在失重感中看着电梯里模糊不清的自己，一不小心她就会和这团看不见面目的人影一样，陷在这诡谲的世界里。
电梯门开了，陈嘉走了出去，模糊的人影也同样离开了电梯化作陈嘉脚下的影子，一步步走向188房。
“叩叩。”
“进来。”
她笑着打开包房的门，笑意浅浅不达眼底：“客人们好，我来送酒。”
余光中昏暗的角落里，韩齐铭因为陈嘉的声音不自在地动了动。
“韩教授，我的酒来了！你可要好好尝尝啊！”
陈嘉从容地看向角落，“这酒是给那位韩先生的吗？”
“小姐猜得很对，韩教授年纪轻轻却是个老学究，要劝他喝酒可比登天还难。”
“先生在说笑吗？我和韩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他喝完酒啊就像变了一个人。”
陈嘉的语气神秘，引得包房里的人都往她这里看。
“哦？这倒是没听过，小姐你说韩教授变成什么样了？”
“陈小姐！”
角落里坐立不安的男人站起来，声音低沉带着警告。
陈嘉立刻装作委屈：“我不敢说。”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呢，小姐你别怕！”
“这涉及韩某的私事，还请大家别再深究，不然就请大家离开这里。”
韩齐铭显然不悦，众人左看右看都闭了嘴，在一阵沉默中有人绷不住面子起身离开，其余人纷纷跟着离开。
包房里又剩下两人。
“陈小姐，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嘉直起身，顺手锁上门，她拎起红酒一步步靠近韩齐铭。
“我没功夫和你多废话，把酒喝了。”
“什么？！”
“喝酒！马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