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雅中学门口挤满了送学生的家长，各种豪车堵得水泄不通。李瑞渊趿拉着人字拖，看吴烨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校门。
“渊哥...”吴烨在门口又转身，“放学——”
“知道。”李瑞渊打断他，“老地方等。”
看着那个穿着新校服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李瑞渊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眯眼打量着那些穿着光鲜的家长，又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T恤。
“住宿好像也不错。”他喃喃自语，“省得天天跑来跑去。”
转身往公交站走时，手机震了一下。是林莉馨发来的消息：“今晚有局，来不来？”
下午三点，酒吧刚开门。李瑞渊窝在卡座里，看着舞池中扭动的男女。灯光暧昧，音乐震耳，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香水的味道。
“难得啊。”林莉馨端着酒杯过来，“居然主动约我喝酒。”
李瑞渊晃着杯里的冰威士忌：“闲得蛋疼。”
几个穿着吊带裙的女生从旁边经过，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林莉馨嗤笑：“又来钓妹子？”
“无聊嘛”
其中一个棕色大波浪的女生走过来，香水味浓得呛人：“帅哥，请喝一杯？”
李瑞渊抬眼打量她。裙子很短，腿很长，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娃娃。
“坐。”他往旁边挪了挪。
女生叫Tina，自称是某大学的学生。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他的酒杯，笑声像掺了蜜糖。李瑞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却飘向窗外。
下午四点半，广雅中学应该放学了。
“...所以我就把那个渣男拉黑了！”Tina说完，期待地看着他。
李瑞渊回过神：“嗯？挺好啊。”
林莉馨在对面卡座使眼色，用口型说“上啊”。
李瑞渊突然觉得没意思。这些穿着名牌、喷着香水的女生，和那个穿着洗白校服的少年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好意思。”他站起来，“突然有事。”
Tina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有事。”李瑞渊掏出两张钞票放在桌上，“酒钱。”
走出酒吧时，夕阳正好。他眯眼看着远处广雅中学的方向，掏出手机。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那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渊哥？”
“在哪？”
“校门口...你昨天等我的地方。”
李瑞拦了辆出租车：“等着。”
晚高峰堵得厉害。他到的时候，吴烨正坐在马路牙子上写作业，膝盖上摊着数学练习册。夕阳把少年的白校服染成金色，睫毛在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看见他下车，吴烨立刻站起来，眼睛亮得惊人：“我以为...”
“以为什么？”李瑞渊踢了踢他脚边的书包，“老子说话算话。”
回去的公交车上，吴烨一直偷看他。
“看什么看？”
“你身上...”吴烨小声说，“有香水味。”
李瑞渊愣了一下，想起那个叫Tina的女生。他嗤笑一声，把车窗开得更大：“狗鼻子啊你。”
晚风灌进来，吹散了最后一点暧昧的香气。吴烨悄悄往他这边靠了靠，新校服摩擦发出细碎的声响。
“渊哥。”
“嗯？”
“住宿申请表...我扔了。”
李瑞渊看着窗外流动的灯火，很久才说：
“随你。”
公交车才拐进巷口，就看见家门口亮着灯。李瑞渊啧了一声：“回来了。”
推开门，母亲正端着汤从厨房出来。李萱第一个扑上来：“哥！我们带了好多东莞特产！”
目光落到吴烨身上时，小姑娘愣了一下：“吴烨哥哥穿新衣服啦？”
母亲放下汤碗，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去哪了？”
“买衣服。”李瑞渊把书包扔沙发上，“他校服洗了没干。”
母亲走近几步，突然皱眉：“阿渊，你身上什么味道？”
李萱像只小狗似的凑过来闻：“哇！哥你去酒吧了？”
吴烨站在原地，手指悄悄攥紧了新衣角。
“朋友过生日。”李瑞渊面不改色，“喝了杯酒。”
母亲显然不信，但没再多问，转身盛汤：“阿烨快来喝汤，特地给你们留的。”
饭桌上气氛有点微妙。母亲不停地给吴烨夹菜，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李瑞渊。
“阿渊。”
“嗯？”
“下个月萱萱家长会，你去。”
李瑞渊筷子停了一下：“我去干嘛？”
“我要看店。”母亲语气强硬，“难道让阿烨去？”
吴烨突然抬头：“我可以——”
“你不可以。”李瑞渊打断他，“写你的作业去。”
饭后母亲收拾碗筷时，把李瑞渊叫进厨房。
“水槽堵了，通一下。”
等他弯腰修理时，母亲突然压低声音：“你别带坏人家。”
李瑞渊动作顿了一下：“说什么呢。”
“我闻得到。”母亲语气冷下来，“烟味酒味香水味...你那些混账事，别沾到阿烨身上。”
通渠剂的味道弥漫开来，刺鼻得让人眼睛发酸。
“他知道轻重。”李瑞渊最后说。
晚上睡觉成了问题。母亲坚持要让吴烨睡李萱的上铺，把小姑娘暂时安排到主卧打地铺。
“这怎么行...”吴烨抱着枕头不知所措。
李萱倒是很开心：“哇！可以睡帐篷了！”她已经在地上铺好被褥。
李瑞渊靠在门框上看戏：“随便你们折腾。”
最后吴烨还是睡回了李瑞渊的房间。母亲没再坚持，只是临睡前又瞪了儿子一眼。
黑暗中，两人并排躺着。新床单有阳光的味道，是母亲刚换的。
“渊哥。”吴烨突然小声说，“今天数学小测，我考了满分。”
李瑞渊闭着眼：“嗯。”
“老师说要参加奥数培训...”
“去啊。”
“要交八百块培训费。”
房间里安静下来。窗外传来母亲哄李萱睡觉的轻柔歌声。
“明天我去取钱。”李瑞渊翻了个身，“睡觉。”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亮书桌上崭新的奥数培训申请表。吴烨悄悄睁开眼，看着身边人的背影。
第二天早上，母亲在厨房煎蛋时突然说：“培训费我出。”
李瑞渊倒牛奶的手停了一下。
“你那些钱...”母亲没看他，“留着娶老婆吧。”
吴烨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牙刷。泡沫沾在嘴角，像圈白胡子。
李萱蹦蹦跳跳地跑进来：“妈！我也要学奥数！”
“你先把加减乘除学明白吧！”母亲笑骂。
晨光透过厨房窗户，把每个人都照得毛茸茸的。李瑞渊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嘴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