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瑞渊被厨房的动静吵醒。他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看见吴烨正手忙脚乱地收拾打翻的麦片。
“搞乜鬼？”李瑞渊揉着眼睛问。 （搞什么鬼？）
吴烨脸色苍白，额头冒着虚汗：“渊哥...我好像发烧了。” 李瑞渊挑眉，伸手去探他额头。手刚碰到皮肤，就感觉少年整个人都僵住了。
“烧个屁。”李瑞渊收回手，“比老子手还凉。” 吴烨眼神闪烁，声音越来越小：“真的不舒服...可能去不了学校...”
李瑞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装病？” 吴烨耳根瞬间红了，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衣角。
“你有毛病啊？”李瑞渊用普通话问，语气里带着几分好笑。吴烨猛地抬头，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我就想...陪你一天。”
客厅突然安静下来。老旧的空调嗡嗡作响，窗外传来早高峰的喇叭声。
李瑞渊抓了抓头发，从冰箱拿出盒牛奶扔给他：“陪我能当饭吃？” “我能帮你干活...”吴烨接住牛奶，声音越来越小，“小卖部...或者别的...”
李瑞渊没接话，只是打开手机看了眼日期：“今天周五是吧？” 吴烨点头。
最后李瑞渊还是拨通了学校电话，帮吴烨请了假。挂断电话时，看见少年眼睛亮得惊人。
“满意了？”李瑞渊踹了他一脚，“去换衣服，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坐了很久的公交车，一路摇到郊区的批发市场。吴烨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被拥挤的人潮和嘈杂的讨价还价声弄得不知所措。
李瑞渊却如鱼得水，用粤语和潮汕话跟商贩们插科打诨。他买了一箱饮料，又挑了日用品，最后停在文具摊位前。
“要不要？”他指着堆成山的笔记本。吴烨摇头：“学校发了...”
李瑞渊没理他，直接要了两本最厚的：“记笔记用。” 付钱时吴烨看见他钱包里只剩几张零钱。
回程的公交车上，吴烨抱着那箱饮料坐在窗边。阳光照进来，把他新买的笔记本照得发亮。
“渊哥。”他突然开口。 “嗯？”
“你为什么...不让我陪你？”
李瑞渊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很久才说：“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最烦两件事。” “一是吸毒的。” “二是耽误学生念书的。”
吴烨抱紧了怀里的箱子，指甲掐进纸板缝隙里。
下车时李瑞渊拎起那箱饮料，突然说：“想陪我是吧？” 吴烨连忙点头。
“那给老子考个清华。”李瑞渊把箱子塞进他怀里，“到时候让你陪个够。”
阳光很烈，晒得人睁不开眼。吴烨站在尘土飞扬的公交站台，看着李瑞渊懒散的背影，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渊哥！” 已经走出几步的李瑞渊回过头，眉毛挑得老高：“又干嘛？”
吴烨深吸一口气，用尽平生最大声音喊： “我一定能考上”
路人都看了过来。李瑞渊愣了几秒，然后笑骂着走过来，一把搂住他脖子： “你傻逼啊，喊这么大声...”
到了中午，李瑞渊带他吴烨来了茶餐厅。里面人声鼎沸，服务员端着餐盘在狭窄的过道里穿梭。李瑞渊把菜单推到吴烨面前：“点。”
吴烨看着价格表犹豫：“我吃碗面就行...” “让你点就点。”李瑞渊叼着牙签，“老子今天发工资。”
最后点了满满一桌：烧鹅叉烧双拼，干炒牛河，虾饺皇，奶茶冻柠茶各一杯。吴烨看着堆成小山的食物，手指绞在一起。
“看能饱啊？”李瑞渊把筷子塞他手里，“吃。”
吴烨吃得很小心，像只第一次被投喂的流浪猫。李瑞渊看得心烦，夹起整只烧鹅腿扔进他碗里
隔壁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小孩穿着崭新的校服。吴烨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领，筷子慢慢停了下来。
“饱了？”李瑞挑眉。吴烨摇头，声音很小：“衣服...太旧了。”
李瑞渊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喊：“埋单！”
走出茶餐厅，阳光正烈。李瑞渊带着吴烨拐进商业街，停在一家运动品牌店前。
“渊哥...”吴烨拉住他衣角，“这里很贵...” “知道贵就别磨蹭。”李瑞渊拽着他进门。
店员打量着他俩的穿着，态度冷淡。李瑞渊也不在意，指着模特身上的运动服：“这套，试一下。”
吴烨抱着衣服进试衣间时，手指都在抖。李瑞渊靠在镜子上玩手机，听见试衣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
“死里面了？”他敲敲门。门开了条缝，吴烨露出半张脸：“好像...太大了...”
李瑞渊直接推门进去。试衣间很小，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转身都难。吴烨穿着新卫衣，袖子长得盖住手指。
“像唱戏的。”李瑞渊嗤笑，伸手帮他把袖子挽起来。少年手腕瘦得伶仃，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最后买了两套运动服，三件T恤，还有双篮球鞋。结账时店员笑容真诚了不少：“一共一千二。”
吴烨猛地抓住李瑞渊手腕：“太贵了...” “松手。”李瑞渊甩开他，从钱包里抽出所有现金。数了数，还差三百。
他啧了一声，打开手机转账。吴烨看见余额提示，眼睛一下子红了。
回程的公交车上，吴烨抱着购物袋缩在角落。新鞋的标签硌着他的手心，一下一下地发疼。
“渊哥。”他声音发哑，“那些钱...” “闭嘴。”李瑞渊看着窗外，“再啰嗦把你扔下去。”
夕阳西下，车厢里挤满了放学下班的人。有个小女孩一直盯着吴烨手里的购物袋看，被她妈妈轻声呵斥。
吴烨突然把新鞋拿出来，标签塞进口袋，然后弯腰换上了。旧鞋子被他仔细装进鞋盒，抱在怀里。
李瑞渊斜他一眼：“毛病。” 吴烨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玻璃窗上映出他穿着新鞋的倒影，和身边人懒散的侧脸。
到站时，李瑞渊率先起身下车。吴烨跟在他身后，突然小声说： “以后赚钱了...都还你。”
走在前面的李瑞渊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等你考上清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