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棵大树轰然倒下，积在树上的雪飞扬出去，连带着周围好几棵树上的雪都被震落下来。
崔小小护着脑袋，眼睛好奇地看过去，只看见树倒在地上，比直立的时候庞大了许多，“娘。”
砍这么棵树崔晚累得半死，听到崔小小的声音朝她招招手：“过来扶我一把。”
“娘亲。”崔小小跑过去抱着崔晚的腰，“你靠着我。”
“好。”崔晚吐了口气，将手上的重量放在崔小小肩上，“吃点东西歇会，再用些树藤把树枝捆起来。”
冬日的天太阳不会出来太久，娘俩啃一个粗面馍馍的功夫天色就暗下来。崔晚看看天，估摸着不会下雪，但山林里树木多，再晚些怕是会影响视线。
“小小，你把我砍的那捆树藤拿过来。”
“好。”
这种树藤是一种寄生植物，靠缠绕寄生其他树木活着，虽说这种行为令人不齿但也是它的生存方式，再说它的存在对人来说极为好用。树藤韧性好又不粗不细，用来捆东西好使极了，村里人上山砍柴的时候大多会找这种树藤来捆柴。将砍下的树枝绑在树上，崔晚又用一根树藤绑在树干上，这样她就能连整棵树带其他树枝一道拖回去。
崔晚在前，崔小小跟在后面，手里的竹篮装着她捡的细柴和一窝鸟蛋，在冬日下蛋的鸟少见。
“小小，你到娘亲身边来。”冬天山里的动物大多藏起来，但崔晚也怕有饿狠了出来觅食的野兽，让崔小小一个人在后面她着实不放心。
崔小小闻言有些犹豫：“娘，我跟在后面看着，有柴掉下来我好捡。”
“我捆得牢，掉不了，到前头来和娘亲一道拖，娘一个人很累。”
听到崔晚说累，崔小小立马跑过去，一只手挽着竹篮，另一只手抓住树藤：“娘亲，我用力了。”
这幕惹得崔晚忍不住笑起来：“好。”
天冷，崔晚也出了一身汗，等到老宅的时候还未走近就看到院门站了一个人。
“是阿嬷，小小快去。”崔晚认出是姚良玉，连忙招呼崔小小过去。
拖树动静大，姚良玉很快也发现她们，尤其在看到那棵树后，激动得直拍大腿：“真是年轻人不把身体当回事，这么大棵树，还是才砍下来的，得多重啊！”
听到姚良玉关心的话语，尤其是那张和外婆一样的面容，崔晚生怕老太太太激动：“走一阵歇一阵，不碍事，明儿歇一歇就缓过来了。”
“唉，你呀。”姚良玉有太多话想说，但想到崔晚的情况又咽下去，只说：“小小还小，就指望着你这个娘呢。”
“我知道，阿嬷放心。”
姚良玉摇摇头，接着伸出手拽住树藤，崔晚连声说道：“阿嬷，你快歇着，我自己能行。”
“怎么，嫌弃我老太婆碍手碍脚?”姚良玉年轻的时候就是干活的好手，别的妇人在家缝衣服的时候她就跟着爹和兄弟下田插秧打谷，有一身好力气，饶是如今七十多岁也比其他同龄人硬朗。
有了姚良玉帮忙，剩下的一段路崔晚轻松了不少。一整棵树还需收拾，也拖不进院子里来，再说已经在门口也不怕有人偷了去。
出门的时候崔晚特意在灶上温了水，这个时候回来虽然火已经灭了，但喝起来还有一丝余温。
“阿嬷，尝尝我做的南瓜饼。”崔晚拿出自己做的粗面饼子，她揉面的时候加了南瓜进去，看起来颜色鲜亮吃起来也香甜。
姚良玉也没跟她客气，拿了一块吃起来，当吃出里面南瓜味的时候眼睛一亮：“这还放了南瓜，手可真巧。”
“蒸的南瓜吃不完，我就拿来和面了，阿嬷喜欢多吃点。”
“一块就够了，老了牙口不好得惜着点。”姚良玉推开崔晚递过来的碗，又说：“今儿出去串门，听说隔壁张家村的猎户在卖便宜野猪肉，说那猪是自个掉进陷进摔死的。猎户发现的时候已经死硬了，拉去镇上卖肯定会嫌弃不新鲜，他家就自己杀了便宜卖。”
“我瞧了他们买回来的肉，没味，就是颜色不好看，张家村也有不少人买，吃了没出事”知道娘俩日子艰难，但一年到头总要吃点肉腥，肚子里有油水才熬得过冬。可又怕崔晚心里有疙瘩，姚良玉说的格外含蓄。
这几日的天气，又是山里头，猪肉放上几天也不会坏，崔晚也明白了姚良玉的意思：“我还没吃过野猪肉，之前在镇上卖野菜的时候听说野猪肉卖的可贵了。”
“那可不是。”姚良玉以前吃过野猪肉，还是没嫁人之前，村里一大群年轻小伙子上山去挖陷阱抓的。
“只是我没去过张家村，阿嬷可要给我指条路。”崔晚立马动起来，从枕头底下摸了一串铜板出来，好久没吃肉了，要买就多买些。
“正正好，我也要去杏花村买几块豆腐，顺路。”姚良玉拍拍衣服就带着崔晚往杏花村的方向去。
这头掉进陷阱的野猪个头不小，屠户家杀猪的时候在附近几个村子都放了消息。过去一天，家门口的案板上只有几块切好的肉和一堆杂骨没卖出去。
姚良玉和崔晚娘俩到的时候，屠户娘子正在给人称肉。这买肉的人还是熟人，正是那日崔晚去山脚挖草根遇到的。
“福生，你家娘子身子好些了吗？”姚良玉和这人更熟悉些，看到对方熟稔的打着招呼。
福生姓金，是逃难来的杏源村。一家子来的时候赶上新政推行，免了两年的粮税和人头税。这也才在杏源村安稳落脚，日子磕磕绊绊的过，但总算不用逃难了。
金家人平时舍不得吃肉，只是金大婶前几日落了病，一直不见好。又听说张家村有人卖便宜猪肉，一家人翻箱倒柜凑出十多文钱来，让买点好的回去补补，“能起身喝点汤水了。”
姚良玉看到金福生手里拎的一挂肉，一家子五口人这点肉哪里够，只是她也知道对方家底薄，沾点肉腥总是好的：“那敢情好，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知道自己是出来买肉，病了好几天的老婆子精神都好了不少，金福生自然也是急着回去开火，连声应下后匆匆离去。
等人说完话，屠户娘子才笑着招呼：“老婶子和姑娘来买肉，你们看看，虽然比不上新鲜杀的猪肉，但是没有味道，我家那口子也看了，不是遭瘟的。”
“我瞅瞅。”说归说，姚良玉还是拿起一块肉凑近闻了闻，又让崔晚闻，就连崔小小也踮起脚闻了闻味。
“确实没什么味道。”
对于三人的动作，屠户娘子也没往心里去，吃进嘴里的东西，谨慎些是好的。
“怎么卖的?”崔晚对案板上的几块肉还是满意的，想来这头野猪为过冬攒了不少的肥膘，可惜就是运气不好，栽进了陷阱里。
屠户娘子道：“十五文，杂骨十四文。”
入冬后镇上的猪肉已经普遍二十五六，估摸着往后还要涨，更遑论稀罕的野猪肉，因此屠户家的定价着实算便宜。
“再少少。”姚良玉拎着肉翻来覆去的看。
屠户娘子摇摇头：“老婶子，这可少不了。”
其实姚良玉也没有指望能少钱，毕竟当时放消息的时候都说了价，来买自然是能接受这个价钱的。
徐家隔段时间能吃上点肉，因此姚良玉也没打算买。崔晚挑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又挑了几块杂骨，院里种的萝卜勉强能吃了，称点杂骨回去炖汤喝。
“猪肉三斤，杂骨两斤，姑娘看看。”屠户娘子示意崔晚看秤杆，秤杆尾高高翘起，是足斤足两的重量。
回去路上姚良玉去买豆腐，崔晚也一道买了两块豆腐两文钱。豆腐切成薄片，放在灶膛口烤干，吃起来豆香味十足，是崔晚新发现的零嘴。
夜里，寒风呼呼的吹，村后的老宅却是一片温馨。
杂骨已经炖下，崔晚还切了不少肥肉进去一道炖，等时候差不多又把萝卜倒下去。听到锅里咕噜噜的沸腾水声，娘俩坐在一块吃着烤豆腐。
豆腐表面烤得焦黄起泡，咬开里面全是汁水，还残留着一丝嫩豆腐的口感。面前放着一个碗，是辣椒粉和酱醋汁调的蘸水，吃几口原汁原味的烤豆腐，又蘸点蘸水，豆腐一块接着一块，很快就见了低。
吃完豆腐，崔晚揭开锅盖用筷子插起一块萝卜。炖了这么久，萝卜早就变得透明，借着火光，上面的油光泛出五彩的光。
一夜寒风过，放在院子外面的树彻底失去了活力，仅有的几片绿叶子也耷拉下来，崔晚摘下来让崔小小拿去喂小兔子。小兔子如今也能吃点草，大冷天的给喂点新鲜叶子也算是打打牙祭。
野猪肉买回来不宜久放，中午崔晚抓了一把木耳泡发，野猪肉切成大张的薄片。昨日买的时候崔晚专挑肥的买，切好的薄片在锅里煸了一阵，盛了大半碗猪油起来，未来好些天饭菜里都能有油星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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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