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云集的三大门派弟子比拼角逐,最终脱颖而出的宋承安,已经是整个武林最顶尖的剑客,沈郁城打赢了他,功夫明显更胜一筹,是高手中的高手。
可就是这样的高手,却连续七次战败在楚云岘手下,偏偏楚云岘看上去还应对自如,游刃有余,甚至说是赢的不费吹灰之力也不为过。
这给台下观战的众人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如果说谢琼是他们误以为的“底牌”,那楚云岘便是大家亲眼目睹、当场确认、共同认证的真正的旷世奇才。
望着擂台上那道白色身影,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称奇艳羡,惊为天人。
而楚云岘所代表的剑鼎阁,也因自家弟子在擂台上的惊艳一战,如期被奉之高位,真正成为了整个中原武林的至尊门派。
林敬山很快被簇拥着坐上正北那方看台的主座,他的眉宇间终于不再阴沉,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睥睨众生的微笑。
原本当日白天即可决出最终胜者的擂台比拼,因为沈郁城的意外出现,时间被延长至傍晚,至深夜,等彻底结束时,天已经蒙蒙亮。
回到住处,林敬山把楚云岘叫去房里说了会话,不知道具体说什么,反正楚云岘出来的时候,谢琼觉得他心情不好。
偏偏林奚看不出来,楚云岘一出门,她就兴奋的迎上去。“阿岘,你可算是懂事了一回,今日好生给我们剑鼎阁长脸!”
“是啊。” 秦兆岚也笑道:“ 之前让你上死活都不同意,临到阵前竟然自己主动上去了,你知不知道师兄我下巴都差点被你惊掉了。”
楚云岘没有理会他们,静静看了眼斜对面那一隅沉默着回房的苏世邑,转头拉上在旁边等着他的谢琼,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关上房门,楚云岘先去取了药箱,随后将谢琼带到圆桌前坐下。
晚上与沈郁城交手,谢琼使了剑,手上的伤口渗了血,楚云岘帮他清理创口,上药,重新包扎,整个过程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师兄。”谢琼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的问:“ 你不高兴了吗?”
楚云岘没回答他,算是默认了。
“师兄,阁主他老人家也是没了别的办法,当时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大师兄胜算明显不大,阁主平日里那么疼你,但凡有其他人能顶的住,他肯定不会不顾你意愿的。”
林敬山故意派谢琼上去,是为了逼楚云岘出手,谢琼也是在楚云岘上了擂台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因此他多少也有些自责。
“都怪我。” 谢琼失落道:“若我当时多想一步,就知道不应该上那个擂台了,或者若是我功夫再好一些,也不用师兄亲自出手。”
“ 怪你作什么,这次来参加清谈会,师父就没打算让我真的袖手旁观,我只是…”
只是没想到林敬山会利用谢琼逼他。
楚云岘轻轻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这件事,将谢琼的手包扎好之后,又试了试他的脉博,问他:“可有哪里不舒服?”
谢琼自己懂药理,能分辨的出擂台上沈郁城挥洒出的不过是一些可短暂至人晕眩的失神香,不是什么伤人的毒,他已经同楚云岘说过好几次,可楚云岘也还是不放心。
“没有不舒服,当时我也是没有料想到,才着了那歹人的道,下次肯定不会了,师兄不要担心。”
谢琼想让楚云岘心情好一些,自己便就停止低落,扬起脸对楚云岘笑了笑,露出脸上浅浅的小酒窝。
楚云岘看着他,目光柔和了一瞬,不过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柔和的目光转瞬又退了去,然后起身去洗了条帕子。
谢琼跟着楚云岘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是非但能打理好自己还能反过来帮楚云岘做很多事的年纪,楚云岘平日虽然待他亲昵,但很少身体力行的照顾他,更别说亲自为他擦脸。
谢琼有一瞬间的惶恐,但过了那一瞬之后,便就欣然接受了,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恃宠而骄,但他真的很喜欢楚云岘这样温柔的对待他,而且他享受楚云岘的温柔,似乎也享受的越来越自然而然了。
带着清香的帕子柔软的拂过,谢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干净清爽了很多。
“今日的事,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顺其自然吧,不再想了。”
谢琼边说边拖着凳子往楚云岘身旁挤了挤,将自己送进楚云岘的怀抱,很努力的让自己声音软软,安慰人:“ 师兄不要不开心。”
楚云岘大抵是很受用,下巴垫在他肩上,手在他后背轻轻拂着,给他回应,情绪好了很多:“嗯。”
擂台比武环节结束,清谈盛会便就算是接近了尾声。
断云门作为承办此次盛会的东道主,次日在府上大摆酒席,宴请各大门派同袍。
是夜开宴,断云门府邸灯火通明,筵席上百桌,偌大庭院摆的满满当当,座无虚席,人声鼎沸。
依照老规矩,各派家主携首席大弟子坐一桌,林敬山带了苏世邑,坐在了主座上位。
剩余弟子们则随便坐,不做安排,剑鼎阁人多,自家就就占了一桌,谢琼如愿和楚云岘坐在一起。
断云门财力雄厚,酒席摆的排场,满桌都是美味佳肴,谢琼很少有机会能同时吃到这么多的好东西,其他人觥筹交错,高谈阔论,他埋头苦吃。
有把酒言欢的,有沉浸美食的,几乎所有的桌上氛围都很好,很和谐。
唯有家主们那桌,气氛微妙。
起初林敬山带着楚云岘提前见了许多门派的家主,大家惊艳于楚云岘的相貌,都以为他只是林敬山带来出来招摇过市的花瓶,没想到他能在擂台上大放异彩。
所有门派都认为剑鼎阁最强的弟子是苏世邑,近几年做的都是打败苏世邑的准备,结果到头来冒出了个楚云岘,多少门派因此意难平。
特别是牟足了劲儿要压剑鼎阁一头的雁离宗宗主秋正风,席间对林敬山表面恭维,实则句句不怀好意。
“林阁主教徒弟的本事,属实是令人敬佩的,我以为最强也就是苏贤侄这样的了,不成想山外另有高山,那位云岘贤侄武艺更是堪称精绝,实在是令人艳羡,能把小徒弟教的胜过大弟子的,不多,林阁主还是厉害。”
“是啊。” 江鹤年也笑了笑,跟着道:“ 林阁主确实教徒有方,不像我没什么本事,也就一个儿子能跟你们两家的徒弟比划两下,这次我倒是也想把其二儿子往外推一推,让他也上擂台见见世面,可没办法,他不成器啊。”
两位宗主一唱一和,话里话外的含沙射影,苏世邑眼眸微微低着,坐在那里沉默不语,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几位宗主说笑了。”
林敬山笑着,抬手在苏世邑肩上拍了拍,对众人道:“我的小徒弟也就打了那么一场,能得胜,也不过是运气罢了,功夫也不见得真强到了哪里去,诸位教的徒弟们一路过关斩将打败了无数高手,方才跻身前列,那是真本事。”
“林阁主谦虚了。” 江鹤年眼睛眯了眯,又笑着道:“不过说起来,那位云岘贤侄是真讨人喜欢,不仅武功盖世,模样生的也是无人能比,这等青年才俊,不知可否婚配啊,我断云门中适龄女眷众多,不知有无机会高攀?”
“ 这江宗主可就别惦记了。”秋正风瞥了低着头的苏世邑一眼,笑道:“ 云岘贤侄这般优秀绝伦的青年才俊,林阁主怎么可能舍得让他给别家做女婿,林阁主的爱女都还没婚配呢,自然是要留与自家了。”
“这几年阁中事务诸多,忙的紧,孩子们婚配的事还未提上日程,不过多谢两位宗主提醒,到底是到了年纪,也确实该考虑考虑这件事了。”
林敬山没有正面回应,敷衍的说几句。
苏世邑仍然低垂着眼睛,表面反应不大,只是眸色更深沉了几分。
那边你来我往,明枪暗箭。
这边酒肉穿肠,轻松肆意。
谢琼吃了个八分饱,不舍的放下了筷子,听说最后还有道甜点,他要留点肚子,等端上来之后尝一尝。
楚云岘吃东西慢条斯理,也不知道饱没饱,反正见他不吃了,就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谢琼其实想告诉楚云岘自己是在等甜点,谁知没来得及说,有个侍者便端着一个托盘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那侍者到跟前不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到桌中央,反而单独放在了楚云岘的面前。
“楚公子,这是云纹芙蓉酥,青羽派程姑娘赠给您的,便是那位。”
那侍者说完,往一个方向指了指。
谢琼顺着看过去,见隔壁桌上一位穿着粉色罗裙的姑娘正含羞带怯的朝这边看。
随后不等楚云岘说什么,另一个侍者又走了过来。
“楚公子,这是丹霞山楂糕,芙蕖门刘姑娘赠与您的。”
然后是紧接着的下一位,以及下下位…
“楚公子,这是霜染梅花酪…”
“楚公子,这是月容玫瑰酥…”
“楚公子,这是桃花冻…”
“…”
很快楚云岘面前的桌上就被摆的满满当当,筵席上一大半的姑娘都在朝这边看。
“啧。”秦兆岚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们阿岘可真是受欢迎啊。”
林奚则用眼神刀挨个刺向她们:“ 真是不知羞!”
谢琼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刻忽然就共情了林奚,心里竟然也有些愤怒。
他在期待最后的甜点,可现在看着近乎满桌子的甜点,又半点儿胃口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