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三 章

江雁本以为一夜之后,两人间已无回旋余地。

她不后悔那晚**的爆发,甚至可以说,她需要这个来提醒自己——她仍然掌控局势。

可隔天早晨,莫北没有再出现。

她独自吃早餐,独自去开例会,独自面对董事会里关于“副总裁最近过于依赖私人安保”的暗中风语。

江雁以为自己清除了所有人,掌握了所有牌面。

直到江雁回到办公室,秘书递给她一个信封,附带一句话:“这是今天清晨,快递送来的。”

她打开。

里面是一张照片——她出现在工业园门口时被远距离抓拍的正脸,时间戳是三天前,车祸发生前十五分钟。

照片背后,用红笔写了七个字:

“你的狗咬错人了。”

她站在原地没动,只淡声道:“是谁收的快递?”

“保安代收的,说是匿名投递。”

她不再说话,抬手拿出手机,按下早已设好的加密联系人。

那一头响了三声,才接通。

“是我,”她声音淡得近乎无情,“你那条狗是不是……脱链了?”

五分钟后,她办公室门被推开。

莫北站在门口,表情如旧,身上穿着黑色高领衫和风衣,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哑兵。

她盯着他,缓缓走近。

“所以,”她抬起那张照片,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你没干净利落的后果?”

他接过照片,只淡淡扫一眼,眉心轻蹙。

“信是谁收的?”

“你想反查匿名信?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受雇状态?”

莫北没有辩解,只淡声:“我该跟你回去。”

“为什么?”

“因为这封信不止是威胁你。”他抬头看她,语气低沉:“它是在警告我——别太靠近你。”

江雁一怔。

莫北接着说:“我昨晚没离开过两公里。”

她没说话。

他眼神缓缓逼近,仿佛在确认她是否还会逃。

然后莫北低声道:“你说得对。我不是你的人。我只是那群人派来‘执行’你的。可问题是——现在我不想执行了。”

空气忽然像是崩断的琴弦,炸开一道不可挽回的音裂。

江雁退后一步,她不是退,是她必须分清楚她的立场。

“你是说,你现在,是为了‘我’留下来?”

“不是。”他看着她,“我是为了不让你死。”

“听起来区别不大。”

“不一样。”

莫北走近一步,像要越过她最后一道安全线。

“任务是保护你到协议期结束。”他低声,“可你现在被放进新一轮猎杀名单。系统不再保护你。”

她眉心一跳,声音轻得像玻璃擦过:“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不是雇主——我是你必须清除的变量。”

莫北没说话。

江雁看着他,眼里像烧了一整夜的火山灰,终于翻涌:“你想杀我?还是想——继续吻我?”

莫北一动不动,眼神沉得快要塌陷。

“我不知道。”他嗓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只知道我不想看见你被别人碰。”莫北的判断没有错。

当天夜里九点,江氏集团大楼停车场内,一辆备用商务车在启动三十秒内被安装了双向远程□□,而本应驾驶这辆车的,是江雁。

她没来。

因为她昨晚看着莫北的脸——那个几乎不动声色的脸——听到他说:“你已经被标记了。”

于是她选择和他一同消失。

他们换了三辆车,走了五条路线,最后进了一栋不在系统登记中的旧公寓。莫北租下它是三年前的事,那时他尚未接受这次合约。

“你每次任务前都会提前备一处掩体?”江雁靠在窗边,披着他外套,冷声问。

“不是每次。”他没回头,正在清理备用枪械与通讯干扰器,“只有对目标不确定的时候。”

“那我算是‘不确定’?”

莫北动作一顿,没回答。

“你就是不敢承认你当时就觉得我麻烦,对吧?”她语气开始发紧,眼里那点火像是三天三夜没睡后的第二次燃烧。

莫北终于转身看她,两人之间只隔了几步。窗外是无声的夜色,城市低压灯泡一闪一闪,像溺水前的呼吸。

“我确实低估了你。”他语气低哑。

“低估了我的哪一部分?”她逼近一步,“身体?情绪?还是——你自己?”

“我低估了你能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话音刚落,窗边忽然“叭”一声爆响——玻璃炸裂,一颗子弹擦着莫北右肩飞入屋内!

他动作极快,反手拉她一把,两人一同倒向地板,她压在他身上,肩膀落地撞出一声闷响,嘴角微咬出血。他立刻翻身,将她整个压在下方,拔枪反击——

连续三发。

窗外无人,但他已判断出对方撤离。

莫北立起身,手臂挂血,表情却冷静如初。江雁被他拉起时却忽然一把甩开他。

“你受伤了。”

“没穿防弹,擦过去。”

“我不是说那个。”她咬着牙,“你不该挡我。”

“你也不该站那么近。”

两人气息都乱,她后退两步,声音颤得不明显却冷得要命:

“你是战士,可你老是在靠近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回答,只盯着她的眼睛。

江雁终于崩了,一把推开他,转身进了洗手间。

门却没关上。

她靠在洗手池边,喘着气,不知道自己在气他,还是气自己—— 为什么要为他挡子弹?为什么那一刻没有犹豫?为什么不是控制、不是命令,而是……本能?

江雁抬头看镜子,看见他站在门口,莫北没说话,只伸手,拿出一块干净毛巾,走近。

他站在她身后,抬手为她擦掉脸上的血迹——小小一滴,嘴角边,黏着几缕发丝。

江雁没躲,他的手指落在她下颌角,指腹粗粝,带着刚刚握枪后还未冷却的热度。

“你挡我。”他说,“你不该那样。”

“我也不是雇主了。”她吐出这句,声音几近沙哑。

“那你是什么?”

她抬眼看镜子,眼里湿意翻涌,低声说:“我现在不确定了。但我知道我——不想看到你死。”

莫北的动作顿住。

他们就那样靠得极近,隔着一面破碎的镜子,看见彼此被子弹、血、**、命令搅乱后的倒影。

他低下头,唇几乎贴上她耳朵,嗓音哑得像压抑太久的引爆线:“你再靠近一次,我就不保证还能后退。”

江雁没动。

他终于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这一次,没有**爆发的疯狂,也没有压制。

只是伤口贴着伤口,喘息贴着喘息,他们靠在一起,像城市深井下的两个高压缠绕物,互相勒紧,却不敢先松开。

深夜零点,雨来得又急又重。

江氏集团内部权限系统已被锁死,他们的行踪遭泄,江雁的弟弟——江箫——已以“危害核心利益”为由,发出临时通缉令。

她此刻坐在莫北身旁,一辆无牌旧卡车正在绕行城西的工业区废厂。

风刮得门板作响,雨水拍打车窗,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莫北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变速杆,指节泛白。他看着前方,却感受到她呼吸越来越不稳。

他开口:“别喘这么急,节律会乱。”

她冷笑了一声:“你连呼吸都要管?”

他没答话,只减慢车速。

“我发现了,你这个人——”江雁的声音越说越尖锐,“从头到尾就只有一套程序,保护、执行、反应、撤离。你以为你在活着,其实你就是一个听话的狗。”

莫北眼神动了一下,没说话。

雨越下越大,像故意为这场拉锯拉满所有背景音。

“你睡我、吻我、抱我、救我,全都不带一点个人意志,”她盯着他,“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就跟你任务清单上其他女人一样?”

他猛地踩了刹车,卡车在工业区一间废弃厂房前骤停。

他下车,车门一关。

江雁也跟着下了车,雨水立刻扑打上来。她站在他面前,浑身湿透,裙摆贴着腿,唇色苍白,却眼神发红,江雁一步步逼近他,几乎咬着字:“你不说话,是怕承认我说对了吗?”

莫北终于开口,声音低哑: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怕一开口……就做出你收不了场的事。”

“你以为我还在掌控局面?”她咬牙,“你是不是觉得我冷静?觉得我还能随时抽身?你错了莫北,我从第一天就已经疯了!”

她说完这句话,忽然上前一步,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纹丝未动。

“你再不回应,我就会以为——你根本没心。”

他一动不动,她抬起头,贴近他胸口,带着喘息、雨水、泪水一起崩出来:“那我现在把心撕开了给你看,你有没有种——跟我一起烂进去?”

莫北猛地扣住她后颈,将她往怀里一揽。

他低头,狠狠吻着她唇。

那不是爱,是撕裂,是雨夜工业废墟中的暴力回应。

他咬住她的下唇,手掌攥住她后背,像是在扯断所有理智。

“你不是疯了。”他声音低得像炸裂的引信,“是我——早就疯了,只是不敢在你面前疯。”

江雁没退,她的手伸进他湿透的衣服下摆,指甲掐进他背脊。

他们贴在废厂的锈铁墙壁上,雨水从两人肩头淌下,像是隔绝世界的证词。

江雁喘着气道:“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任务。你清楚吗?”

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沉到极点:“我清楚。你是我最后一场失控。”

雨停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斜斜洒进旧厂房后的小厨房,玻璃被雨水洗得发亮。空气里是灰尘、潮湿木头和隐约一股热水煮沸的气息。

江雁坐在高凳上,身上只披了一件白衬衫,指尖绕着马克杯边缘,唇色被热气熏得发红。

她没说话,只低头望着杯中茶水旋转。

莫北站在对面,手里捏着刚清洗完的绷带,一条条摊开在桌面上晒。

“你是不是,”她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点清晨里的懒意,“根本不习惯待在厨房?”

“厨房没战术意义。”

江雁轻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厨房不能防御’。”

他没说话,走到灶边关火,转身递她一碗刚煮好的米粥。

江雁接过,舀了一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只是吃着。

半碗下肚,她忽然停下,眼睛落在他手上那道未包扎的擦伤。

“还疼吗?”她问。

“习惯了。”

“你昨天晚上不是这么说的。”江雁抬眸,眼神淡得像刀。

莫北没接话,只低头把那块没处理完的伤口包好。

她放下勺子,靠着椅背,看着他,忽然道:

“我昨晚梦见你死了。”

他停住。

“枪击,没反应过来。”她声音轻得像在讲别人,“你躺在我旁边,像断电的机器。眼角流出来的都是血。”

他缓缓坐下,对上她眼睛。

“你哭了?”

“没有。”她看着他,“我只是……很安静地摸了你的脸,发现你最后还是比我先走。”

他没说话。

江雁凑近他,语气忽然带上点顽劣,又像是小兽舔舐伤口:“所以你得保证……你不会先我一步死。”

他握住她手,低声:“你现在是在命令我?”

“不是。”她靠在他肩膀上,声音软下来,“是‘雇主意愿’。”

他没说话,只将她手指握得更紧了一点。

屋子安静下来。只有风吹过木窗缝的哨音,和水壶咕咚咕咚的热气声。

她靠在他肩上睡着时,莫北一只手搭在她腰侧,目光却落在桌角那张信纸上——上面是昨晚他用死者身份登录“系统后门”截下的情报。

【反制将转为‘诱导她杀他’模式】

莫北没有动,他低头看她,像看一件原本该交还的武器,现在却被偷偷藏起。

而她,在半梦半醒之间,轻声说了一句:

“莫北……你不能先走。否则我会……太孤单了。”

两天后,江雁独自返回南江城。

莫北不在身边,她让他留在工业区安身,因为她要回去做一件没人能替她完成的事——她要拿回自己的“控制权”。

江箫已经成为集团新任执行人,借董事会多数控制权冻结了她名下的一切权限。表面上,她是失势的恶女,正好从聚光灯里滚出去。

但她清楚——这是她最危险,也最自由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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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痕(同人)
连载中何金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