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零点,南江城雨下得像在冲洗一场未遂的罪案。
江雁坐在那间酒店高层的客厅里,身后是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城市的灯光从她剪裁锋利的外套上反射出银色冷光。
她的左肩还隐隐作痛,伤口被临时包扎,但血迹已经浸出了白色衬衫的边缘。她并没换衣服,也没有躲避。像是故意让那点血色,成为谈判桌上的筹码。
门被敲响时,她并没有起身,而是翘起腿,语调平静:“进来。”
男人推门而入。他穿着深色战术风衣,浑身像从雨水里蒸腾上来的热铁,又冷又硬。他只看她一眼,视线迅速从她肩膀的伤口划过,没有任何多余的惊讶或怜悯。
江雁第一次见男人是在资料档案里——莫北,前国际雇佣兵,退出战区后转为私人保护,执行过八起高风险任务,存活率百分百,反雇主干涉率为零。
她选他不是因为忠诚,而是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人。
“我出价不低,”江雁看着他,淡淡开口,“我需要一个不怕死的保镖,一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你能做到吗?”
男人没说话,他只是将外套挂在椅背上,袖口挽起,露出一段结实的前臂与静脉线——他手指上还有未干的水珠。雨刚停,他没有多余动作,也没有一句废话。
“接了,”他终于开口,嗓音低哑:“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十米范围。除非我先死。”
她轻笑:“你这句话听起来倒像情人发誓。”
“我不发誓。我只执行。”
莫北走近她时,没有任何煽情成分,像是核查一件冷冻样本是否完整。他蹲下,在她肩侧查看伤口。江雁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的靠近有反应,但他指尖一按她肩胛骨下的某处神经,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你肌肉在痉挛,”他低声说,“再不放松会抽筋。”
“你是医生?”
“不是。但我知道怎么让它松开。”
他没有征询她同意,像拆除一颗定时炸弹一样,精准地按下她肩膀下陷区的肌肉起点。那触感不重,但仿佛拽住了她整条神经链的起始处。
江雁全身一紧,眼前一阵发黑。
他却稳稳地托住她的后背,不动声色地换了另一个按压点。
“你的心跳不正常。呼吸不稳。”
“你每次都这么诊断雇主?”
“我没有在诊断你。”他停顿片刻,低头,嗓音在雨夜里像刀刃刮过金属。
“我是让你,在下一次被人追杀前,活着。”
江雁垂眸,微微扬唇。雨还没停透,风从破碎的玻璃缝隙钻进来,她靠着那点微弱温度没动——可她知道,这具身体,从他碰她开始,就不再完全听她的命令了。
凌晨三点半,江雁依然没有睡。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偏黄,像是故意不肯亮透。她坐在床沿,靠着床头,长发未干,雨后的冷意从发尾一点点渗进骨头,莫北没有回自己房间。他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眼,像是随时可以醒来迎敌。
她打开床头的水壶,动作很轻,却还是引起了动静。
莫北睁开眼,没有多余反应。他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靠回去。
“你真的打算守整晚?”她的声音带着困倦,“我不是政要,也不是哪国首脑。”
“你被人追杀,已足够我值夜。”
他声音低而稳,不容置喙。
江雁看着他,随后将水壶搁下,仍然没有起身回床,而是拉过毯子裹住自己,五分钟后,她仍旧没有合眼。肩膀酸胀得仿佛卡了什么。
“莫北。”她忽然出声,语气像是命令,又像某种试探。
他依旧坐着:“嗯?”
“你下午不是说……肌肉放松那招,你很会?”他没有回答,只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她几乎想收回刚刚那句话。男人的身影朝她靠近,脚步轻却稳。她不知道自己是真的疼得睡不着,还是只是想要他的手再落在她身上一次——不是因为**,而是因为他碰她时,她仿佛真的能把整副紧绷的神经交出去。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蜷缩在毯子下的模样。
“哪儿痛?”
“肩后,脖子连着这块。”她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左边肩胛。
“脱掉。”
“什么?”
“上衣。”他说得像在说“取枪”,没有任何**意味,“布料会阻碍放松点的判断。”
江雁轻笑,眸光掠过莫北脸:“你说话就这样……直接?”
他没回答。
她还是慢慢拉开领口,将外套脱掉,只留下一件吊带薄背心。
冷空气灌入江雁裸露的背脊,她却忽然有些发热,莫北蹲下身,目光没有看她的任何敏感部位,手掌落在她后肩的肌肉束上,他的指节并不温热,但落点极准,一按,她身体一震。
“放松。”他低声说。
“我已经很放松了。”江雁回嘴,却咬着牙。
莫北没有争辩,只是换了个角度,更深地压下去。江雁听到自己的骨节轻微咔咔作响,那种从神经根部剥开的酸软感像是一把钝刀,慢慢把她身体里的紧绷一块一块剥落。
她闭上眼,靠在床头,像是终于停止作战的猎豹。
莫北却忽然停了,她睁开眼,望着他:“继续。”
莫北没动,她盯着他,呼吸有些乱,却故意用语气冷得像刀子:“你不是说,这是‘战术流程’吗?那就别半途而废。”
他目光微微一紧,像是听懂了什么,又像在压抑什么。他的手,最终还是重新落了回去,但这一回,指节明显收了点力,他在她颈后、肩胛、脊柱两侧各落一点,像是按压战壕地图上的爆破点,一点点安静地拆解她的盔甲。
她的身体已经软得几乎靠在他手心上,他却依旧没有任何越界动作,江雁闭着眼低声笑了一下,声音沙哑却带着撩拨:“莫北,你这个样子,很不雇佣兵。”
他停住动作,“你想说什么?”
江雁睁开眼,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眼神柔得像云层下的刀刃:“我这是在奖励你——你应该学会接受。”
那一刻,莫北低头看她,眼神终于不再空无一物。沉默了两秒,他松开了手,转身走出房间。江雁没有阻止,只是在他关门前笑着吐出一句:“你再多忍几次,就不是真正的执行人了,而是个被驯化的家伙。”
门缓缓合上。她终于闭上眼,呼吸放缓——可她知道,这一夜,她才是那个真正动手掌控战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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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