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提好久没睡这么沉了,毕竟从进这个地方开始,就一直提心吊胆。
本以为今晚是良夜,可最终还是被屋外响彻的尖叫声拉回现实。
可以说是吓醒的,戴云提喘着粗气,汗水爬满额头,出了一身冷汗,吓得眼泪都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戴云提下意识看向门的方向,关着的。刚松了口气,本想事不关己继续睡,可接下来,那些哀嚎声像鬼一样缠上了他。
像是在耳边低语,却分辨不清是谁在张口,但无一列外都在怂恿他出去。
如细沙般掉落耳朵,是恶魔的低语。
戴云提没出息地窝在被窝里不敢探出头,风声越发打起来,吹开紧闭的窗户。
也不记得过了多久,久到不知道门被人打开。熊七焦急的掀开被子,一下就看到戴云提满脸绝望的脸。
他在无助地哭,眼泪沾湿被子,却没有发出声音。
可明明隔着门熊七都能听到那让人窒息的尖叫声,却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安静下来了。
熊七觉得奇怪,今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扇打开的门。
而唯数不多关上的门,为什么又是动静最大的。可当他鼓足勇气走出房门,在看到戴云提狼狈的脸时,心里突然就涌起一个强烈的想法。
戴云提很不对劲,精神很不对。
作为长辈,他不介意去简单安抚新人的心态,所以熊七短暂留了下来。
熊兴不会想到,他随手关掉的门会再也打不开。也没想到,会有人站在窗边,静静凝视他们。
戴云提看着窗外的海娜,张着嘴半天都没说出半个字,
熊七不知道戴云提看到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恐惧。
只看见海娜提着斧头,在他们害怕胆怯的目光中狂笑不止。窗外没有站立点,海娜的出现让熊七脑子都短暂生锈。
微风徐徐,吹散屋外盛开的木棉。熊七不知道那血一般的红代表什么,只看见花一朵朵散开。
红色的木棉在黑夜逐渐飘落,随着打碎的玻璃片进入室内,最后落在他脚边。
海娜的黑色长裙也随着被吹起,像一条蛇,穿过狭小的护栏,灵活地钻了进来。
熊七太阳穴突突跳,视线被红艳的木棉打乱,伴着戴云提凄惨的哀嚎,熊七觉得自己也要疯了。
“天黑请闭眼。”海娜将手指凑到唇边,吹了口气,“长眠以此地,我会为客人挑选一处宁静的土地掩埋。”
面对对方明晃晃叫他去死,熊七一点儿说不出话。满脑子都在想跑出去的几率是多少。
有一半吗?够现实吗?
熊七没有答案,海娜挥舞着斧子,忽略瑟缩在角落里的戴云提,斧子朝着熊七的脸劈来。
熊七呼吸都停了,求生欲使他立马疯狂跑起来,哪里还顾的上精神不正常的戴云提。
连滚带爬跑到门口,熊七快速转动门把手,“咔”打不开。
身后的海娜步步紧逼,看到这一幕嘲讽的笑起来,“为什么要跑呢,亲爱的客人,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啊。”
熊七心里一万句草泥马,但没敢说出口。
慌乱间熊七猛吸口气,抬起地上的花瓶砸过去。海娜又哈哈大笑起来,抬手轻松将花瓶打碎,无声告诉熊七这样是不行的。
熊七心一沉,逃跑是不行了,堵一把吧,堵他能干掉海娜。
但与此同时,背后也响起一道巨响。
心脏“咯噔”一声,熊七难以置信回头,不会吧……偏偏是这种时候么?
他甚至连兜里的刀都还没来得及拿出来。
熊七进退两难,背后的门没给他思考时间,快速被砸开一个大口。
熊七眼睁睁看着里面伸出只手,转了下门把手发现没用,又砸起来。直至门被劈开,熊七看清门外的人。
熊七差点儿哭出来,没由来的安全感,使他呼吸都通畅几分。
海娜也短暂停下动作,一脸愤恨看向门外。最后视线停在秦眠身上,“又是你,不懂事的客人。”
秦眠没精神气儿,听到这话没皮没脸“嗯”了声:“是啊,又是我,海娜小姐。”
“今晚的目标这么广吗?”
秦眠朝前走去,视线一动不动落在海娜手上,“还是说,因为园子够大所以无所谓?”
海娜没回答,而是兴奋地举起手冲了过来。
二话不说提起斧子就对着秦眠疯砍,但奈何准头实在太差,秦眠灵活的闪避开,同时快速扯开手上的银链。
银链竟快速变长变粗,在空中像蛇一样飞舞起来,最后被秦眠快速甩出去。
银链打在斧子上发出碰撞声,秦眠轻笑了声,不急不慢调整方向再次抛出去。
那条银链像有生命一样,一点也不沉重,轻盈的如同羽毛,在秦眠的操控下缠着刀身。
熊七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原来他一开始就是错了,所有的行为都在他严密的思考下走错了方向。
这种情况,惯性思维驱动他快逃,也一致固执认为除了逃跑没有更好的办法。
因为这是游戏,他会死。
至于海娜小姐,那个很有气势的女人,尽管算不上强壮,她很强吗,也许不一定吧。
那只是个喜欢挥舞斧子的疯女人,精神扭曲又病态,这局游戏背后,海娜到底想做什么,谁知道呢。
在银链围着刀身缠绕好几圈之后,海娜很明显急了,她着急把那些链条取下来,蛮横地试图将秦眠生彻过来直接杀死。
秦眠被拉的前倾,手臂生疼被拖拽的像要撕扯下来,力气早就被折腾的所剩无几,秦眠渐渐感觉有些吃力。
手腕连着银链缠了好几圈,海娜一时没办法取下缠着斧子的银链,秦眠也没办法立刻取下缠在手臂上的链子。
手臂被强制牵着半举在空中,带着阵阵抽疼,秦眠看着海娜因胜利而扬起的唇,疼地竟也跟着笑起来。
“海娜小姐,我好像知道你迫不及待是想做什么了。”
海娜沉着脸,不太愿意和秦眠交流。
这看的段染青头皮发麻,赶紧跑了过去。试图解开秦眠缠在手臂上的链子,却被秦眠厉声喝止:“别过来!”
又看着发愣的熊七:“看好她,别过来。”
熊七沉默了两秒,应了声:“好。”
段染青不明白,想冲上去趁着事态没那么糟糕之前拉着活着的人快逃,却被熊七拉住不让她靠近。
“操了。”段染青只能无力吼起来:“你要干什么?秦眠,手会断的!”
秦眠只是笑,没回答。
正常人无法站在疯子的角度思考问题,更别提带入她们的思考方式去想问问题。
萍水相逢,能做的就是去相信。
都这样了,秦眠还不选择松手,而是更加用力扯住了那根银链,和海娜抗衡。
海娜见状,更加用力想撕裂开秦眠的胳膊。谁叫她自不量力来送死?
【盗贼】早死了,【偷窃者】却依然存在。
这怎么能被允许呢?
秦眠疼的满头大汗,终于忍不住惨叫一声,这让海娜感到愉悦,生出慢慢折磨她至死的想法。
陈初却从海娜后方快速窜出来,连段染青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靠近的。
是在秦眠落下风那会吗,还是更早?
陈初一脚狠狠踢向海娜的膝盖窝,明显是带着十足怨气的,没等人反应又利落抬手,手肘猛然打向海娜的腰身。
海娜一时没站稳,身体前倾半跪在地上,想起身反击时,脖颈蓦地传来一阵冰冷。
陈初手中的斧子抵着海娜的脖颈,此刻正冷眼俯视着她。
“别动,我不能保证我能举稳,这斧子很重,你应该清楚。”说着陈初的手就开始抖起来。
海娜当然相信陈初敢把她砍了,于是狠狠瞪了陈初一眼,很不甘心的丢掉了手里的斧子。
她举起双手,沉声道:“我认输,陈初小姐。你划到我的项链了。”
陈初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那你别刺激我,我肯定不乱动。”
段染青抓紧时间上前解开秦眠手臂的链子,一解开秦眠就开始活动手臂。
说实话,段染青一个外人都看得出秦眠并不在意,似乎习以为常,根本记不住疼痛。
可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却刻在段染青眼里挥之不去。
她们配合的很默契,但段染青很清楚,她们没有交流过,只在看见屋内场景时简单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又悄无声息的分开。
秦眠缓缓朝着海娜走去,手明显在抖,她拿着那条怪异的银链,趁海娜不敢动弹,快速将海娜捆绑起来。
熊七这才注意到陈初身形有些不稳,整个人苍白又无力,似乎是贫血。
然后俩人才终于松了口气,陈初累得快要睡着,又抽起了烟提神,“有没有觉得没那么疼了?”
“也许吧。”秦眠揉了揉胃部,“麻麻的,但我还是觉得手更痛。”
陈初瞧了一眼,语气不善起来:“原来你知道痛。”
秦眠笑了声,问:“现在怎么做?”
“现在啊……”
陈初有些犹豫。
其实本质上陈初的性格就不适合做领导者。
但秦眠对陈初有一定程度上的依赖。就连熊七也忍不住观察陈初的反应。
这个新玩家很有意思,好像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在她身上看到过害怕。
简直就像是……
天生的游戏玩家。
“做个交易吧,海娜。”
“交易?”海娜不明所以,别说交易,她甚至不想和她们好好说话,这种莫名的提议她只觉得可笑至极。
然后海娜真的笑出了声,讥讽道:“你有什么能和我交换呢?不过是个愚蠢的客人,也妄想和我做交易?”
“交易存在就是为了互利共赢,这很难接受吗?”
“还是说海娜小姐,你邀请客人来到古堡,又逼迫客人和你玩游戏,其实是想将我们全部杀死浇花吗?”
“浇花有什么意思?”海娜觉得有病,“别浪费力气了亲爱的客人,我不打算提供任何帮助,即使你们杀了我,也是这样。”
“真的吗?”秦眠一把扯下海娜脖子上的项链,是个六芒星,正中镶嵌着颗红色宝石。
秦眠在海娜眼前不断摇晃着,见对方明显有些慌张,秦眠不怀好意的笑了。
“你知道吗?某些游戏生物的心脏,其实不长在胸腔里。”
“海娜小姐呢?”秦眠问:“你的心脏是否存在与胸腔?还是说……其实我已经触碰到它了。”
“你的心脏。”
秦眠宝贝似的收起项链,全然忽略海娜生气到紧咬牙关的脸。
“真是无耻下流。”海娜恶狠狠的瞪着秦眠,“没礼貌的客人就该吊起来乱棍打死,还是个喜欢别人东西的坏小偷,厚颜无耻,真卑鄙。”
海娜说了一通坏话来评价秦眠是个不要脸的人,陈初听得烦,再次举起斧子对准海娜的动脉。
“谈崩了,不谈了。”说着陈初就要挥手砍下去。
段染青被陈初的鲁莽决定惊的赶紧转过头,生怕看到点什么生理不适的东西。
海娜见状也立马喊停,脸黑沉的像下一秒能跳起来,她问:“你们到底要我怎样?”
陈初觉得这话问的有毛病,纠正道:“是你想要什么。”
海娜抬头看向陈初,果断道:“我想和塔丽安小姐永远在一起,以人的方式生活,又以人的方式死去。”
陈初皱了下眉,“可你的塔丽安小姐已经被你杀死了,又怎么以人方式死去?”
“她不是人了,她是怪物,你亲手打造的怪物。”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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