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独自站在门口抽着烟,明明喉咙干涩又刺痛,却还是忍着难受一根根抽起来。
见秦眠很快出来,后知后觉竟松了口气。
因为这代表里面的人,没和秦眠聊起来。
秦眠顺着陈初的口袋也拿了支烟抽起来,始终静静的,低垂着头,不高兴也不生气,像没有情绪。
卷起来的发,被纱布盖住的一只眼,在黑夜中被衬托的越发白皙的脸。
陈初的视线再次定住。
秦眠却在这时蓦然抬头,一脸好奇的看向陈初,“我发现你总是喜欢盯着我看,想做什么?”
视线定格在秦眠淡红色的唇上,明明和她一样说不上多干净,脖颈处还带着伤,一副可怜落魄样儿。
却让陈初想起流浪的猫与狗。
“能做什么?”陈初挑眉,说:“我一个女的能对你做什么?”
秦眠没意思的“切儿”一声:“开玩笑的,也没指望你能做什么。”
又来了,陈初被整的不自在,转移话题问秦眠:“去哪?”
“问我?”秦眠就不是个主动的性子,两手一摊,随便道:“那去看看段染青还活着没。”
别说,要说谁最容易没,陈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段染青。
年纪小,个子小,胆子也小。从进这破地方开始就感觉她神经衰弱到不正常。
今晚一开始就平静,动静这么大,就没个消停,看来她们好像没有多少时间了。
六号门房门大开,风打的吱呀作响,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出意外了。
虽然陈初一出来就注意到了,但她没多管闲事这爱好。
毕竟这一看就会让人觉得反常,根据段染青害怕的样子,她但凡要是敢在晚上开门睡觉,也不至于白天睡眠不足一脸怨气。
几乎是脚才踏进门,就看见一地玻璃碎片,段染青闭着眼躺在地上,周围全是刚流出来还温热着的血。
也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秦眠蹲下身,手指探了探,没气。
难得的,秦眠想再验证一下,又开始动手扒段染青眼珠子,也没动。
“死了?”问是这么问,但看这样子,陈初估摸着是没了。
“是吧。”秦眠客观分析起来:“这种情况,不出意外多半就是死了,毕竟呼吸声都停了。
说着,秦眠弯腰朝着段染青胸口靠去,“砰砰”段染青心脏竟然还在跳。
“奇了怪了,都这样了,心脏还在跳。”秦眠立马上手按段染青人中,边按边摇:“自己爬起来,你没死。”
“这能有用?”陈初认为秦眠这急救操作太过三流,就算段染青没死,被她那么大劲儿一按,人能好受?
可段染青真的在秦眠的三流操作下,诈尸坐了起来,吓的秦眠直接跳了起来。
似乎扯到了伤口,段染青吃痛的叫了一声,又很快反应过来什么,茫然的看向两人。
“哈?”陈初满脑子都想不通,“这都行?”
秦眠回过神来笑了声,伸手揉了揉段染青流血的脑袋,“怎么回事?你这身体构造有点奇怪啊,这样还活着。”
不提还好,一提段染青就骂了起来,又不知道在骂谁,骂的到还挺难听。
说完又摸着自己的脖子,心疼坏了,声音都哽咽起来:“这次也太过分了,怎么能直接把我的头砍下来。”
陈初和秦眠对视一眼,最后看向段染青的脖子,细细看去,上面竟然有一条缝合线。
这肯定不对吧!哪有头掉了还能活的?!
陈初当下就想拉着秦眠走,段染青见陈初沉下来的脸,敏锐察觉到陈初的意图,立马哇哇大哭起来。
边哭边喊:“别走啊,别留我一个人,我会死的!这里真的太可怕了,把我带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段染青抱着秦眠和陈初的腿,哭的稀里哗啦,一手抱一只腿,她好不容易才在夜晚等到机会,她真的不想被丢下。
陈初皱着眉,也不是没想过一脚踹开段染青,但秦眠一直看着她,不断用眼神示意着什么,尽管陈初看不太懂。
但那很明显是让她先不要动的意思。
真他妈的够了,陈初“靠”了声,随即偏过头,不动了。
秦眠则是蹲下身,静静看着段染青,段染青有些抖,慢慢松开了手。
满眼都是忐忑不安,秦眠笑的很温柔,拍了拍她的肩,“放心,不会丢下你。”
段染青正想松了口气,秦眠又说:“可毕竟像我和陈初这样的,不适合做好人。”
陈初闻言,低下了头。
话是这么说,秦眠却给了段染青一个拥抱,温暖的,带着厚重的铁锈味,这让段染青害怕又期待。
秦眠不断抚摸着她的后背,那是一个安抚动作,使段染青再次不争气落下泪来,真好啊,没有被抛下。
段染青鼓励勇气回抱住秦眠,情绪缓慢而平静的溢出来,逐渐弄湿秦眠的衣服。
陈初对秦眠突然的柔情有些诧异,为什么要突然装做温柔的大姐姐呢,对方明明只是个心眼不足的小女孩。
于是乎,陈初看向段染青的眼神多带了几分怜悯。
倘若此刻段染青抬头,也许能反应过来什么,可是没有,段染青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过分盼望温暖。
秦眠顺势拉起跪在血泊里的段染青,嘴里不断念着“不怕”之类的安慰话。
又在段染青情绪平和下来之后,轻轻擦拭掉她的眼泪。手腕上的银链发出脆响,伴着秦眠的轻笑声,段染青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月光下,风吹起凌乱的卷发,秦眠微歪着头,仅露出来的一只眼静静看着段染青。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不知道是谁的身份卡牌。
最后又在她极度震惊的目光中,有些残忍的轻声开口:“是因为卡牌才不死的吧。”
段染青肉眼可见的僵硬,被秦眠轻飘飘一句话搞的彻底破防。
“秦眠……”段染青有些气的说不上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视线全部都被秦眠手中漆黑的卡牌占据。
卡牌上是一个长着狐狸耳朵的女人,手拿着扇子,掩盖住半张脸,正不断讥笑着。
【咒狐】身份牌,能免疫狼刀。但相对的,因为不会死,所以在这局游戏里每晚都会被狼人猎杀。
是哦,她在第一夜就死了,没有打开的门和碰巧忽然昏厥的身体,根本一开始就是她的臆想。
段染青一时没办法接受这些过于超脱现实的事,包括此时此刻秦眠趁机偷窃她卡牌的行为。
自我树立的保护盾早就岌岌可危,最后终于被秦眠轻而易举敲碎。
为什么是秦眠呢,是陈初做这事也行啊。那样的话……
她不会这么接受不了吧。
陈初不动声色偷摸瞪秦眠一眼,真是过分恶劣的行为,竟然这么对待相信自己的段染青。
秦眠对此表示无奈,这不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要带着一个有可能是怪物的家伙走吗?
陈初对秦眠的操作服了,真他妈直接啊,想知道什么,对方不说那就搞点手段。
“段染青。”陈初喊着,走到了段染青身旁,又抽走秦眠手中的身份牌,放回了段染青口袋里。
段染青生气又不解的看向陈初,现在这俩人要干什么她都不会再意外了,一切都是她蠢蛋,轻易相信别人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段染青就是很不服气,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凭什么啊,她看起来很容易上钩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把她当鱼钓!?
所以当陈初喊她名字并归还她身份牌时,段染青依旧满脸都写满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不是不想被丢下吗?”陈初说。
“可这种时候我和秦眠怎么可能带着身份牌不详的人走?我们像什么好人吗?”
段染青摇头,好人个屁。
陈初笑了声:“所以这么意外干什么,你搞清楚,这种事我又不是没对你干过,我和秦眠天天泡一起,从某些地方来说,我们就是同一类人。”
“那你又凭什么觉得,在看到你死了又诈尸说胡话之后,我和秦眠会什么都不说不做,主动选择带你离开这?”
段染青阴着脸,道理她都懂,但秦眠搞这出她就是会觉得被欺骗了,毕竟自己这么相信她,她做这些良心不会痛吗。
于是她看了眼秦眠。
别说良心了,秦眠可能完全没有道德。此刻一脸惬意靠在墙上抽烟,对两人说什么都不太在意,只等一个结果。
“别整这么多丰富的内心戏。”陈初说着也有些烦躁,决定快点儿说完继续下一步,于是说的更直接。
”不是想要更多吗?想活着,想赢,想回现实。”
陈初从兜里拿出了自己的身份牌,递到段染青颤抖的手上,“一张身份牌就可以换来这些东西,你不想要吗?”
段染青看着陈初塞进手中的【暗恋者】卡牌,突然就感觉很疲惫,抹了两把脸,又自顾自点了根烟。
“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太脆弱。”
段染青吐出口白烟,还是决定将这事翻牌,同时也发誓再多说有的没的就打自己嘴。
一支烟很快燃尽,差不多也该做些什么了,于是三人走出了门,朝着最深处的房间走去。
秦眠走在前头,适时回头看了眼段染青:“遇到危险,就喊我的名字,起码今晚我不会让你死。”
这话说的太认真了,让段染青分辨不清真假,干脆选择不说话。
陈初见她发愣,补了句:“还能接着骗你不成?没听过一句话么,想人上当就不能连续骗。”
“再说,我和秦眠又不一定能活到天亮,早就被给毒药了。”
“真的假的?你们不怕吗?”段染青明显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陈初见状玩笑道:“真的啊,但我不想给这种傻女人殉情,所以我想今晚结束一切。”
“你想怎么解决?”段染青不明白了:“杀掉全部狼牌之后再杀了我?”
秦眠听笑了,“这么复杂?怎么想的?”
“什么意思?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都说我们不是好人了,我们是狼牌,懂吗?段染青。”
“所以要杀也是杀神牌和第三方阵营牌。”秦眠道:“可我压根不信这游戏公平。”
三人压着声音讨论,朝着声源处最大的方向走去,【01】号门住的是戴云提,隔着老远都能听见里面人的尖叫声。
不出意外目标就在这了。
段染青听的有些怕,犹豫了会,还是道:“但这游戏不就这么玩的么?”
被绕的头晕,段染青没明白这俩人心眼为什么这么多。
“而且秦眠你说这话意思是你是【狼】但陈初这张牌,就算很大几率没有【平民】,陈初也不一定能活到最后吧,毕竟这里的规则和现实不一样。”
话里意思是,最后杀了她也多半出不去。
段染青是真不太觉得陈初获胜条件和【狼人】一致,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游戏喜欢折磨人,想玩家去死。
陈初觉得段染青有意思,想了想笑了起来,道:“所以说,当然是打算干掉主人和仆人。”
“客人之所以叫客人,是因为有主人,也正是因为在别人地盘,所以做什么都要得到许可。”
“这就叫寄人篱下吧。”陈初有些感慨,没想到自己能有这种时候。
段染青被陈初的思维吓到了,“不是,你们来真的?”
“不然呢?”秦眠轻飘飘给段染青解释:“不然光我们三,再加上钱不辞,按照狼人杀获胜条件都只能活一个。”
“【咒狐】这张牌必死的,【暗恋者】看幸运值,而我和钱不辞的【守墓人】本来就是敌对,必须杀死对方。”
“所以这哪里是狼人杀,分明就是叫玩家自相残杀。”
“什么叫我这张牌必死?”段染青反驳道:“我又不怕狼刀,【女巫】毒药也用了,现在只用担心【预言家】查验,存活几率应该比你们都高吧。”
“都说我是狼了。”秦眠有些无奈,看向段染青,说:“你怎么不问【预言家】这张牌我从谁身上偷的?”
段染青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问:“谁啊……”
“塔里安。”秦眠勾唇笑了笑,“不然我吃饭的时候离她这么近干什么,闲得撑啊?”
段染青感觉晴天霹雳,直接沉默了。
陈初则想起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些,那会秦眠就偷了塔里安的牌,所以塔丽安的头掉了。
一进来那会,海娜就说过。不要弄丢自己的身份牌,如果被主人知道,会受到惩罚。
搞什么啊,到头来,海娜才是古堡的主人,塔丽安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傀儡。
似乎还是个身不由己的傀儡。
思索间,三人在【01】号房停住,陈初果断上手开门,门却从里面被锁住,打不开。
这就让人心烦了,陈初扫视一圈周围,想看看有什么能用的,可很遗憾,除了几个花瓶屁都没有。
正打算暴力解决,却突然在花瓶里看到了那把生锈的斧头。
秦眠随着陈初的视线看过去,真奇怪,刚刚怎么就没注意到,明明也没藏的多好。
白送上来的,虽然一看就是拉仇恨的道具。但都看到了,不用?那它放在这干什么?
因为陈初看到了,所以这把带着罪孽的斧头才存在,但如果陈初没看到,那这把斧头就不存在。
存在就是合理的。
于是乎陈初笑了起来,从装满水的花瓶里取出斧头,陈初招呼着人后退,紧接着,“膨隆”一声巨响,门被辟出两个大窟窿。
注:【咒狐】无视狼刀伤害,【预言家】查验则死亡。每晚作为狼人猎杀对象,自动死亡一次。同时,夜晚无法离开自己房间,除非有人愿意主动带领【咒狐】离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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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天黑请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