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面坟场的面积比我想象中的还小，没几个棺椁是没有被掀开的，周围却都没有虫子的身影，风吹过来发出古怪的声音，衬出几分幽静。
在我转身欲回去时，发现隐在树木阴影里的一双眼睛，他整个人都藏进黑色里，给自己也染黑了，看样子像跟了我们一路，我倒是一点也没察觉出来，这让我对他产生了兴趣。
“出来。”我用手电筒往那方向照了照，奇怪的是我照在他身上的时候，树侧空无一物，移开光线，那人又出来了。
我皱眉，长枫先我关了手电筒，接着，在这片枫林里出鲜了越来越多的眼睛，它们不规则地眨动着，好奇地审视着闯入领地的猎物。
与其这样，不如把手电筒打开，还是看不见的好。
长枫说这里有线索，我转过头望着她，看见她背后没有退去的眼睛，有点不适，我朝她点头：“这里没有虫子，我们应该先把略知变为已知，再去管其他事情。去另一座坟场。”
灯光照在旁边，枫树的影子奇怪得像是藏了东西，我偏过头仔细看了看……看不清。
长枫的非人属性在这里管用，不过她看过去就能看出来了：“一群，在吃东西，可能是植食性昆虫。”
“也许营腐生生活，这里没几具尸体是还有头的，身体也差不多都已腐烂，棺椁打开，可能是它们的手笔。”我慢慢地后退，离虫堆远了。
她没说话，果断地拿起一条虫子，不假思索地走到一具还有腐肉的尸体边，将虫子放了上去，虫子爬走了，似乎还带着嫌弃。
莫非，只喜欢活的？
我向长枫伸出手，向她索要虫子，她摇头，我诧异，刚才还说会改：“靠近就行，别真放我手上。”
她误解了我的意思，少有的情况。
这虫用力地扭动自己的身体，接近我时好奇又抗拒，总觉得像生气，不停地挥动前足。
也不喜欢活的？我想到神庙里的老人，难道喜欢老的？
我不解地盯着这条虫，这么挑？
我移开手电，不巧余光瞥见一双眼睛，近在眼前。
我再次关灯，有个人赫然出现在我和长枫之间，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他的那双会发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像在控诉。
长枫没放下它，估计怕松手虫子就跑到我这边来了。
一条虫子，一个人？
“换一条试试。”那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珠子随着我的移动而移动，听到我这句话，周围的眼睛都迅速消失了，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瑟瑟声。
他们没给我机会。
很有意思的虫子，尤其是靠近我的时候，看到刀知道躲了。
只是，心里的愧疚又逃出来，杀掉的虫会是人吗？
长枫一直替我注意着后面，她是擅长用针的，飞针尤其厉害，无论白天黑夜，命中率准得惊人，自从知道她是机器人，这也有解释了，所以并不稀奇。
在坟场附近，虫子死后还是能够看到愤怒的黑影的，我也松了口气，只不过出了坟场，就只剩虫子和夜色的黑了。
长枫的手指间还夹着针，月光下发出森森寒光，她淡淡道：“看来是范围限制。”
“去另一座坟场看看。”我的目的地很明确。
“这边虫子相对较少，暂且在能处理的范围内，再者，跟过来的也不多，极有可能去了另一座坟场，我们算幸运的，”长枫冷漠淡雅，她在做选择之前会估算成功率，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她定然不会轻举妄动，可她常常听我的，“副本没限制时常，我们不必着急。”
她说的在理，除了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这个选择也没有多余的弊处。
我没采取她的意见：“我想早点出去，并且这边的线索已经断了。”
“你以前从未有过类似想法。”她笃定，夹杂着失落和怀疑，犹如试探。
我不向她隐瞒没必要隐瞒的事情，坦白道：“不能让老师久等了。”
长枫的声音小了，阴测测地表示她知道了。
“之前循环里认识？”我总觉得她对老师有浅浅敌意，便用怀疑的口吻发问。
她大方承认：“很熟。”
“警惕她？”我走在前面，语气平淡，毕竟我不在意这件事，就当个消遣聊聊，“还是不喜欢？”
她摇头，答案不在这两个选项中。
我其实可以随时随地结束这个话题，但是她偏偏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直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她只是说了句话，这句话变成了我脑海里的数据，挥之不去。”长枫大致解释完，也不刻意吊我胃口，“她说‘你是她的哪个风流债’。”
“或许只有那一次。”我不知道循环里我是怎样的人，可无论怎么样，也不至于惹得一身风流债。
“我也曾这样以为，可事实是，每次她都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她说话时像是受了委屈，特地加重了“每次”两字，仿佛在模仿日常生活中喜欢挑刺的我。
“……你正常点。”我叹气，这副本说是随机也不随机，但肯定也不在长枫意料之中，危险无处不在，她的心思还能被这种事勾了去。
“所以是真的吗？”她貌似很执着于这个真相，我从她的眼里看出了历经千百次循环，仍然存在的执念。
“她还怎么跟你说。”我需要更多证据，看老师到底能口无遮拦到何种境地。
“她还说‘她眼光不错，你算有姿色的，听话些也许能获得她的片刻倾心’。”长枫记性不错，机器人的好处已经显现出来了。
我的重点在“听话”上，这可能是鲜有的一致性——都喜欢听话的人。
“还有吗？”我竟然开始对我自己感兴趣起来。
“她说她是你前女友。”她的语气更加阴郁，跟刚才截然不同，但也有淡淡落寞，我能听出来她没在开玩笑。
“……不可能。”不如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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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面的坟场不远，还未走近就有股寒意，混着这秋风，冻得我直发抖，周围的树喧哗，仿佛也在哀怨，树叶飘下来，失了美感。
路上的虫子比东面坟场内部的还要多，长枫劝我明天再行动，我觉得她向我隐瞒了事情：“原因。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
她不再藏，稍稍偏头，好像在强制加载，她眸间的失落在月光中发亮，周围仿佛下起了雪，她忽然抬眸问：“我说的话，你能别去吗？”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先说。”我的双手不自觉地放松起来，待我发觉后又马上回归警惕状态，她现在跟谈起条件，说不定以后还能站在我头上，我不悦。
“扶之槐在那里。”
我叹气，冷风吹过来，我轻轻揉了下她的头发，她乖乖地站在原地：“我不可能不去找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