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雨欲来的特拉布宗,爱榭并未察觉到不对劲。
她醒来的时候,女官正在一旁等候。
察觉到爱榭的苏醒,女官对爱榭微微一笑,“您醒了。”
“母亲呢?”
爱榭从床上起来,被服侍着穿好衣服,她依旧穿上了红色的裙子,上半身是可爱的,绣着金线和珍珠的小马甲,她梳理着自己白色的头发,鲜红的嘴唇微微有些干涩。
得到母亲在休养的消息,爱榭松了口气。
爱榭深爱自己的家人,她在母亲的身上看到了死亡天使的影子……这让她更加担忧,持有镰刀的死亡天使徘徊在宫殿的大门口,哈芙莎苏丹身体的疲累让爱榭更加恐惧,她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亲人。
现在,爱榭穿好了衣服,她被服侍着梳理完头发,算了算时间,生日就在最近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爱榭已经不期待礼物了,她想着亚度尼斯,便掰着手指算算自己能够得到什么礼物,能够把什么送给亚度尼斯,等她完全被装饰完,她就开心的啪嗒啪嗒地离开了哈芙莎的寝宫,裙摆荡漾鲜活,配合着她可爱的面庞,看上去真的让人觉得非常快乐。
但看着爱榭的离开,站在原地的女官只是面无表情,眼神微冷。
爱榭并未察觉母亲与地狱有关,她在找亚度尼斯的路途之上,还想着特拉布宗最近的案件,她找来了利姆询问特拉布宗最近的新闻,是否又有无辜的人死去。
但利姆看上去心事重重。
利姆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光泽,他是美丽的,因为阉割过的关系,声音偏向孩童时期男女不辨,长得也非常美丽,以至于爱榭一直把利姆当成最好的朋友……完全,也绝对没有任何的旖旎以及风花雪月,她或许察觉出利姆对于她的心思,但她无法疏离这个朋友。
是的,朋友,爱榭把利姆当成了最好的朋友,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奴隶。
爱榭在十岁的时候在市集买下了当时还脏兮兮的利姆,她温柔地安慰着他,看着比她大的青年呆愣愣看着她的样子,她是温柔的,也是多情的,她喜欢所有的人类,哪怕是恶人。
正因如此,利姆一开始还能忍受。
因为爱榭喜欢所有人。
可是亚度尼斯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爱榭明显对亚度尼斯有情,她对亚度尼斯的另眼相待是利姆完全无法忍住的嫉妒和憎恨,看着爱榭的身影时,利姆会不自觉地露出恐怖和扭曲的眼神。
“……真丑陋啊,我的这张脸。”
看着爱榭欢快的声音,利姆咬紧了牙齿。
利姆自言自语着,想要把自己这张脸变回原来的样子……他明明知道爱榭的婚姻不会如此,和亚度尼斯也没有未来,可爱榭的喜爱与欢乐,是他痛苦的根源,那憎恨之情烧灼着他,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利姆?”爱榭回头。
猛然看见利姆扭曲的脸庞。
爱榭停住了脚步,神情缓缓变得有些难过,“……是不是因为我,你才会这样的?”
爱榭不是没有察觉利姆的内心。
因为把利姆看做是好朋友,所以她决定让利姆离开她,为了利姆好,她不希望利姆变得不像是自己。
“不是!”利姆马上反驳道:“我只是,我只是有些难受。”
“利姆,如果是因为我让你变成了这样,那么我需要你远离我。”
爱榭的声音有些无情,她不能让自己的朋友做出错事,她看得出利姆内心的戾气和杂乱,如果再和她待在一起,利姆会作出什么事情?
所以爱榭现在的话语看似无情的说出来。
利姆跪在了爱榭脚边,他的眼泪流淌而出。
“请不要……请不要让我离开您,我只有这一个请求了,殿下。”
利姆可怜兮兮地看着爱榭,爱榭的眉目稍微缓和了一下,她看着哭泣的利姆,眉眼之间是为难的神色,她伸出手,捂住了利姆的脸颊,利姆害怕得一动不动。
“请别让我离开。”
利姆双手合十祈求着爱榭。
爱榭沉默地看着利姆,“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朋友,如果你离开我,我仍旧会好好安排你的去处。”
“……不要,我不要。”利姆的眼眶变红了,“我不要离开您,我,我对您并无爱慕之情,我向神起誓……求求您了,别让我离开,我不喜欢您。”利姆哭泣着,身体颤抖。
爱榭合上银色的睫毛,而后睁开。
“没有人可以对我说谎,利姆,”
她淡金色的瞳孔温柔又无情地看着利姆,转身离开。
“你的去处,我会好好安排的。”
看着爱榭的裙摆,利姆瘫软在地。
他……他被公主讨厌了吗?
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个奴隶,是个不完整的存在,仅仅只是因为他的爱慕之情是肮脏的吗?
这不公平。
绝对不公平!
跪在地面的利姆缓缓站起身,他看着虚无的空气,眼眸之中泛起苦涩。
利姆想起了最近的传说。
因为他担当着情报收集的工作,他自然听说了某个地方有位魔法师,能够实现一切愿望……原本利姆只是把这个传说当成虚无缥缈的谎言,但是他确确实实在情报收集那里知晓了有献出自己的孩子而一夜暴富的居民。
这原本只是个传说。
但是利姆的心脏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特拉布宗一直在死人……最近死得尤其多。
也就是说……如果他想办法献出一条生命,哪怕只是无辜之人的生命,以祈求那位传说之中的魔法师以完整和身份……他可以“死去”,然后以全新的身份和爱榭公主接触……只要祈求那个传说之中的魔法师,他只要变得完整,只要一个全新的,值得相配的身份。
仅此而已。
利姆咬紧了牙齿,眼神晦暗。
只要献出一条生命,一个无辜之人的灵魂,就可以得到梦寐以求的完整。
迈出这步伐吧,利姆的内心还在纠结。
风吹过利姆的脸颊,想要拍醒他。
但利姆被风这么一吹,反而坚定了内心。
他转身离开,从花园之中伸出的树枝敲打在他的脸上,想要打醒他。
但利姆只是憎恨地折下那树枝,愤怒地将树枝揉碎。
特拉布宗的市集,彼列行走在小巷之中。
黑暗之神微笑着,他衣着款款,面容邪肆俊美,看上去像是个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
彼列自然不曾察觉即将有人期望与他做生意,他只是握着手中的枪——他的力量最近才恢复一些,虽然身体依旧是死亡的状态,但他已经可以离开妓|院,朝着特拉布宗各个地方而去,他的气息化为各种各样的虫子,为他收集着特拉布宗的讯息。
只是……彼列其中化身的蝙蝠想要去往爱榭那里的时候,却被某种力量阻挡了。
彼列确信是他先找到了爱榭,他明白雅威若是真身降临,会将整个世界挤爆……除非雅威降格降临,但那样代表着雅威将自己分割成了好几份,力量也大大削弱。
现在彼列手中的枪|刺进前方人类的身躯之中……这阴暗的小巷子,颤抖着拿出圣水的男人将圣水泼向彼列,只是彼列却轻松一躲,他只是身体微微侧开,在看到男人腰间的佩剑上那十字架和四瓣玫瑰的时候,戾气浮现在瞳孔之中。
“神说……要有光……”颤抖着身体,是因为伤口的疼痛,男人断断续续背着圣经,这经文不但是经文,同时也是术法的咒文,只感觉异常令人厌恶的光芒在受伤男人的手指之上绽放,彼列的影子挣扎着想要吞噬掉眼前男人的灵魂。
彼列叹息着,“你的神能给你什么?让你们如此嫉恶如仇?”
彼列不明白这群疯子为什么突然攻击他,说着什么为了神消灭黑暗啊之类的口号。
“你的神都给了你们什么?财富?力量?权力?”
彼列伸出手,身后的影子随着他的手指而移动。
这个僻静的小巷外面人来人往,却诡异的没有任何人发现巷子之内的战斗。
“荣耀——?你的神给了你这些吗?”
彼列那张完美的脸颊之上是嘲讽的笑容。
他脚边的影子如同蛇一般蔓延着,延伸向地上受伤男人的脖子。
“咳咳——”
男人的脖子被勒住。
“我喜欢人类垂死挣扎的喘息和恐惧的表情。”彼列微笑着,他要慢慢看着这个男人的死去。
彼列是世界的黑暗面,他是黑暗之神……哪怕现在他只是一缕幽魂,一具尸体,不及本体百分之一的力量,他仍旧继承了本体的恶劣和邪恶。
现在,彼列慢慢地看着男人的垂死挣扎,男人的双腿挣扎着,手想要拨开圈在脖子之上的黑影,但只能看见彼列脸上的微笑和欣赏。
“……真遗憾,我的力量快耗尽了,我需要尽快解决你——”彼列伸出手,作出了握紧的姿势,他微笑着,想要再嘲讽几句……
但是下一刻,锁链的声音响起。
彼列下意识抬头,有穿着白袍的一队隐士打扮的人手中握着圣经,那锁链带着令人厌恶的天堂气息直接勒住了彼列的脖子,有高大的身躯在彼列的身后死命往前跑,以此来勒住彼列的脖子,而其余的人则将执起剑和枪朝着彼列攻击而来。
……训练有素,配合完美。
如果对付的不是彼列的话,彼列或许还要点评几句,真是完美的配合和小队。
白色的兜帽之下,戴着面罩的隐士柔软的身躯缠绕在彼列的上半身,手中的尖刺是黄金制作的,四瓣的玫瑰满是天堂物品的气息。
毫无疑问,这小队和教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