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喜悦席卷了爱榭的身心,她喜悦于和亚度尼斯亲近。
她不知道自己内心忽然涌现的那种爱和悲伤是怎么回事,但是她明白自己是喜欢亚度尼斯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与她一样拥有相同的疾病,更加重要的是,这喜悦与爱意,仿佛从前世就开始,直到今生再次会面,她才得以感觉自己的灵魂完整。
爱榭邀请了亚度尼斯,与此同时,她收到了兄长的信件,信件之中详细描写了苏莱曼对于爱榭的亲近和带来的礼物,并表明了苏莱曼在马尼萨无法来到特拉布宗的抱歉,苏莱曼带来的礼物除了一些珠宝之外,又有大批的丝绸和一些书籍,大多是父亲塞利姆去往欧洲扩张的期间收集而来的书籍,不乏一些关于魔术和神术的**。
此时此刻的爱榭喜悦于兄长的宠爱,双亲尚在的她并不知道不久之后的几年,父亲与母亲即将相继死去,奥斯曼帝国从而将迎来最伟大的一位君主。
爱榭回到王宫的时候,已经受到了许多的礼物,她迫不及待地查看着那些书籍,她并不喜悦于珠宝和丝绸,她喜爱书籍,苏莱曼还送来了一些来自埃及开罗的学者,苏莱曼知晓妹妹对于魔法的探求,爱榭面对那些跪在她面前的学者,脸上露出了开心的表情,只是她知晓这些学者都是父亲塞利姆在战争的过程之中掠夺而来的,便不再喜悦了。
她看见那些学者跪在她的面前,身旁是被邀请而来的亚度尼斯,白发金眸的亚度尼斯看着爱榭的脸渐渐地失去了笑容,她准许那些学者回到开罗,并赐予了黄金珠宝。
这瑰丽的行宫是爱榭暂时的居住地,她知晓自己的婚姻,也明白自己和亚度尼斯或许并没有未来,但是她祈求着,哪怕只是一瞬间呢?哪怕和亚度尼斯待着的时间只是一瞬间也好啊!
因为亚度尼斯是爱榭公主的恩人这样身份,在特拉布宗的行宫之中,爱榭特许亚度尼斯能够居住于此,并热情招待,爱榭明白若是自己回到君士坦丁堡,她便不能再这样自由自在,也无法伪装着去往下层居民中间。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爱榭招待了亚度尼斯晚饭之后,又依依不舍地离别了亚度尼斯,她先是去看了看西迪,那条人鱼安静地沉没在浴池的一角,爱榭走进去的时候,西迪像是受惊了一样冒出了一个脑袋,爱榭看着西迪黑漆漆的眼睛,温柔地露出了笑容,她侧坐在浴池边伸出手,手指浸没在海水之中,西迪似乎受到了爱榭的感召,试探性地游到了爱榭的手指旁。
露出可怜兮兮眼睛的西迪试探性地伸出手,握住了爱榭的手指。
黑漆漆的眼珠像是黑珍珠,虽然西迪的面庞一半丑陋一半美丽,但爱榭并不害怕,她感受着西迪的手指握着她的手,温柔的回握住西迪冰冷的手指,“你怎么样了呀?”
西迪已经被洗干净了,就连脏兮兮的,像是海藻一样的头发都被梳理得柔顺了起来,西迪吐出几个泡泡,看着爱榭,嘴里艰难地冒出几个单词。
“神……天堂的气息……还有黑暗……”
西迪皱着眉头,看着温柔看着他的爱榭,将自己的手臂撑着浴池的边缘,上半身靠近了爱榭,他的声音轻轻的,好听得像是诗歌,“……我能让你喜欢的人喜欢你。”
“?”爱榭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
她不明白西迪突如其来的“神,天堂,黑暗”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西迪说“让她喜欢的人也喜欢她”是什么意思,但是爱榭大概明白西迪看出了她心怀爱意,想起亚度尼斯的时候,爱榭忍不住微笑了起来,“我确实有喜欢的人啦。”
“蜡烛……”西迪拉拉爱榭的裙摆,指向一旁燃烧的蜡烛,爱榭不明所以,西迪吞咽了一下口水继续开口道:“给我蜡烛,我能燃起爱的火焰。”
爱榭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她还是站起身将蜡烛取下递给西迪,西迪怀抱着烛台,看着燃烧的蜡烛,他黑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燃烧的蜡烛,像是看着什么珍贵的宝物,温暖的火苗让西迪的脸都软化了下来,西迪看向爱榭,吐出几个单词,“榭,谢谢。”
爱榭摇摇头,西迪抱着烛台沉默在海水之中,火苗很快熄灭了。
爱榭看着西迪这一副在角落阴暗发霉的样子,叹了口气。
西迪抱着烛台沉没于浴池的角落,爱榭再怎么叫,西迪都不愿意出来了。
爱榭只好转身离开浴池。
守门的太监将门打开,爱榭身后跟着一部分的女奴,她路过了花园,花园之中的花朵带着香味,一般来说,有花草的地方都有蚊子一类的虫子,但是爱榭现在居住的行宫里点上了各种各样的香以此来驱虫,所以现在爱榭深呼吸一口气,闻到的是香和花草的香味混合的气味,她提起裙摆漫步在花园之中,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月亮,她眼睛亮晶晶的,“亚度尼斯……亚度尼斯呀……”爱榭自言自语着,一旁的女奴们听见公主的嘴巴嘟囔着一个名字,面面相觑。
这个美丽的花园,这个美丽的行宫,居住了她喜欢的人。
虽然她现在还是对于亚度尼斯的一切都不知,但她确信自己的眼光——因为她对于人类的善恶只需一眼便可分辨,她明白亚度尼斯的光辉,像是太阳一样光辉的男子,拥有着善良的心灵。
爱榭闭上了眼睛,开放的行宫花园,有刚刚洗完澡的女奴在观望着这里,那群美丽的女子身上是玫瑰精油的香味,带着最美好的年纪所拥有的美好,爱榭坐在花园的一角想入非非,跪在一旁的女奴们看着公主这一副思春少女的模样,微微叹息。
爱榭摘下花朵,扯下花瓣。
“洛娅,”爱榭叫了一旁的女奴,“你说,我应该如何确定亚度尼斯的纯洁和他现在是否心有所属?又或许他对女色来者不拒呢?”
爱榭忽然烦恼了起来。
她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奴洛娅,脸上露出了狡黠的微笑,“你帮我去试试亚度尼斯吧。”
美丽的女奴洛娅伸出手指着自己,一脸的诧异和哑然,“……让我去试试那位歌者?”
洛娅有着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还有雪白的肌肤,她笑起来的时候像是花一样美丽,身材丰腴婀娜,比起爱榭这种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明显是洛娅比较有女性魅力。
洛娅看着她的主人用手撑起了自己的下巴。
爱榭看着洛娅,伸出手捂着洛娅的脸颊,爱榭微笑着,“只是让你试试看,你是如此美丽,我会让守卫在外面等着,我也在外面看着,一旦……一旦那亚度尼斯拥有任何不轨的行为,我便让守卫去捉拿他!”
爱榭说起“亚度尼斯可能有不轨之心”的时候,语气明显低落了下来。
“要是他真的如同凡夫俗子一般……倒是也好,绝了我这思恋之心吧。”
爱榭想起这个可能,眼睛都要红了,眼眶温热,似乎积蓄着泪水以至于洛娅看着爱榭这个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都要碎了,“我会遵从您的命令,殿下,您别伤心了。”
洛娅伸出手擦拭着爱榭的眼睛,点点温热的泪水沾染在洛娅的手指之上。
这丰腴婀娜的美人被带下去打扮了,爱榭看着洛娅的离开,心中既害怕又期待。
她所喜悦的男子……应该不是那般的凡夫俗子吧。
爱榭的忧愁,爱榭的担心,她心中燃烧起的爱的火焰,让浴池的西迪从海水之中冒了出来。
关闭的浴池之中静悄悄的,只有西迪独自一个。
他从浴池之中走出,鱼尾变化为双腿,虽然身上依旧是伤痕,脸颊也是一半毁容一半美丽,但西迪天生自带的力量让他凭借着本能,准备等晚点……天都黑了,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去往爱榭公主心爱之人那里去。
西迪大概能明白……他能够引起他人的爱欲。
而爱榭现在是西迪的主人,西迪很亲近于爱榭,自然而然,这受伤的人鱼想要为自己的主人做些什么——比如让主人喜爱的男子同样燃起爱欲。
西迪其实并不了解关于爱榭和亚度尼斯之间的风风雨雨,他只是凭借着本能行动。
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待行宫万籁俱寂。
居住在房间之中的亚度尼斯看着爱榭送来的新的七弦琴,他坐在毯子之上用右手拨动着琴弦,金色的眼眸之中如同包含而烈阳,现在,他面无表情的,极度冰冷地低下头弹奏着七弦琴,金色的瞳孔之中仿佛燃烧着火焰。
“……”
亚度尼斯沉默着,他那张满是神性和光辉的脸上缓缓露出了虚假到完美的微笑。
“爱榭……Aschera……”
“这千年万年的思念啊……我们终于再次会面了,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