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种心照不宣的微妙平衡里缓缓流淌，像春日里的溪水，看似平静无波，底下却藏着悄然涌动的暖意。云京渐渐习惯了封伦那份不动声色的关照，细致得仿佛渗入了日常的每一个缝隙。比如她前一天随口提过街角那家店的三明治用料扎实，第二天一早，那份还带着余温的早餐就准时出现在她的桌角；比如她整理文件时不小心被纸张边缘划到手指，不过是轻“嘶”了一声，转身去茶水间接水的功夫，他办公桌的抽屉里就多了一盒创可贴，拆开一看，还是她惯用的那种带着淡淡薄荷味的。
她从没有戳破这份默契，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回应着。会在他伏案工作眉头微蹙时，泡一杯温度刚好的碧螺春，杯沿特意朝着他抬手就能够到的方向；会在他雨天忘记带伞的傍晚，悄悄把自己的伞立在他办公室门口，附上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楼下便利店买的，多余一把，不用还”，字迹被她写得格外小，像是怕被人窥见心思。
部门里渐渐有同事察觉到了端倪，偶尔会拿他们打趣，说封总对云京是“明晃晃的特殊照顾”。云京每次都红着脸摆手，语无伦次地说“只是巧合”“封总对谁都好”，封伦却从不辩解，有时还会顺着话头，一本正经地补充：“云京做事细心，交代的任务从没出过岔子，多照顾点是应该的。”那语气坦荡得很，却偏偏让听的人心里更觉得有猫腻。
一次项目庆功宴，包厢里觥筹交错，大家都喝得有些多，话也比平时随意了些。有个平时就爱开玩笑的男同事端着酒杯，晃悠悠地凑到云京面前，眼睛笑成了一条缝：“云京啊，你跟封总这默契，说是普通同事谁信？老实交代，是不是早就暗度陈仓了？”
云京的脸瞬间爆红，像被泼了层热朱砂，刚张了张嘴想解释，封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他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他对着那同事举了举杯，眼底盛着笑：“陈仓倒是没暗度，不过——”说到这里，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云京，目光温柔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正在明修栈道。”
这话一出，包厢里先是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和起哄声，“哦——”的长音此起彼伏。云京的脸烫得能煎鸡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在封伦的胸口不敢抬起来，却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传来的低低轻笑，还有那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语，像羽毛似的搔在耳边：“跑不掉了。”
宴会散场时，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封伦坚持送她回家，车里没开大灯，只有导航屏幕透出淡淡的微光，映着两人沉默的侧脸，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红酒的醇香。
“封总，你刚才……”云京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开了口，声音却轻得像叹息，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来。
“嗯？”他侧过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太沉，像含着一汪深潭，“刚才说的，是认真的。”
云京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得有点疼，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像小时候偷偷吃到的糖，甜得让人发慌。她慌忙别过脸看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玻璃上流淌成一条彩色的河，明明灭灭，像她此刻乱成一团的心绪。
“我……”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发紧发涩。
封伦没再逼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她的手有点凉，大概是刚才在外面吹了风，他用掌心把她的手整个裹住，慢慢焐着，指尖偶尔会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意味。
“不急，”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等你想好了再说。”
车停在小区楼下时，云京解开了安全带，却没有立刻推门下车。封伦也没催，就那么安静地陪着她，只有仪表盘上的指针在不紧不慢地走着。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转过头，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封总，我……”
“叫我封伦。”他轻轻打断她，眼神认真得让她不敢移开视线。
“封伦，”她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蚋，却异常清晰，“我好像……也有点看你顺眼。”
封伦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漫天星辰，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他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头，然后轻轻印下一个吻，轻得像羽毛落在花瓣上，温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珍宝。
“知道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笑意，像揉碎了的阳光，“上去吧，早点休息。”
云京点点头，推开车门，脚步轻飘飘地像踩在棉花上，走进了小区。走到三楼时，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往下看，封伦的车还静静地停在楼下，车灯一直亮着，像一双温柔的眼睛，默默注视着她的窗口。直到她房间的灯亮起，那束温暖的光才缓缓熄灭，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消失在夜色里。
她靠在门后，抬手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越笑越开心，眼里的光比窗外的路灯还要亮。原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动，那些看到他时会加速的心跳，那些收到他的关照时会泛起的暖意，早就悄悄在心里扎了根，只是她自己一直后知后觉，不敢承认。
第二天上班，云京刚在座位上坐下，就看到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旁边还压着一张纸条，是封伦那苍劲有力的字迹：“空腹喝，养胃。”
她拿起牛奶，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路暖到了心底。抬眼看向封伦的办公室，他正好也从文件里抬起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眼中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像清晨的露珠，晶莹剔透。
窗外的阳光正好，金闪闪的光线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来，落在摊开的文件上，落在交握的指尖上，也落在两颗渐渐靠近、慢慢贴合的心上。有些感情，从来不需要轰轰烈烈的告白和惊天动地的誓言，就像这样，在日常的一粥一饭、一言一语里慢慢发酵，反而更显醇厚绵长，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柔。
而那些曾经的疏离、试探和躲闪，都成了此刻心动的注脚，让这份姗姗来迟的喜欢，更显得弥足珍贵，值得用往后的时光，细细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