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解药 (二)

裴雁回的精神还是一时好一时坏,公主府上下都对她中毒的事情格外上心,倒是她自己看上去完全不放在心上。

相比较这毒能不能解,她是不是有朝一日睡着以后就再也醒不过来这样的事情,她现在醒来后就只琢磨一件事,便是谢云归。

她着实想不明白,这人也就两个月不见,怎么就变得如此……

她难以形容。

裴雁回装模作样的睁开了眼睛,她原本是真睡了过去,但又在清醒的时候仍然睡着,直到身旁人离去,彻底不在房中了,她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哪里还有半点儿睡意呢?

“主子,您醒了……”琢玉刚说了一句,裴雁回就已经站起来朝她做噤声的手势,“你先别说话。”

她随手拿上了外衣披上,走到门前,见外头也没有谢云归的身影了,她方才松了一口气,很快她又觉得凭什么,她是在自己的府邸,自己的房间还要有做贼心虚之感。

她干嘛要如此?

她面上的神色,一眼一个变化,琢玉放下手上端着的药,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主子,您怎么了?”

裴雁回决定她有必要做点什么,于是她发了脾气,“你们为何让他进来?怎么,你们如今都听他的差遣,不听我的了是吗?”

琢玉反应过来,“您说公子?”

“是公子说,他想要照顾您。”琢玉解释着。

裴雁回听着就生气,她哪里需要谢云归照顾,看见他就心烦的很,立刻就吩咐,“我要他照顾我做什么,吩咐下去,从现在起,不许他再踏进我的院子半步。”

琢玉答应了,“是,您先把药喝了,奴婢这就去吩咐日后都拦着公子,不让他进来。”

裴雁回喝了药,睡意又涌上来,她从前是睡不着,自从中毒之后,她仿佛是要把前两年没睡过的觉全都补回来一般,睡得人昏昏沉沉的。

可她还不太想睡,抱着乖巧窝在她怀里的狸花花坐在了窗边看着秋日的景色发了一会儿呆,又吩咐了两句,这才沉沉的睡了去。

*

帝陵中发生的所有事情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透不出去,更别提裴雁回当时说那些话时,就没想要过要背着旁人。

朝臣们,先是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死去多年’的皇子困在帝陵眼睁睁看着戚相死在他们面前不说,差一点就全部人丧命于帝陵。

如今又都知晓了裴雁回瞒着所有人烧了先帝与虞后的遗体,还将骨灰给撒进了河里。

一件事比一件事骇人听闻,闻所未闻,更别提这件事还发生在皇家。

要不是裴昭黎一连受到了好几次惊吓,如今看着是精神头不大好了。

肃王以辅佐裴昭黎为由,代为批改奏折,先是要为帝陵之事善后,又收到北边的八百里加急军报,戚相之前派出去的一行使臣被人暗杀月廊古河道,这里是进入匈戎的关卡,表示刚过了关,人就死在了匈戎的地界。

朝堂不稳,又有匈戎虎视眈眈是要攻打之势力,肃王此番来上京,一是为了太后寿辰,二就是为了让朝廷增兵,如今他心系北边,已经与朝堂之上提起增兵一事,之前戚相主和,而今戚相死了,连他派出去的使臣都死了,朝堂之上虽有反对之声,如今却也压不过起兵的音量,自古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肃王一时多了二十万兵力在手,只是他仍未离开上京,似有长留之意。

安平大长公主也留在上京不说,还往鲁地去了信,让她的儿子动身前来上京。

符成兆也醒了,醒来便知事情全然败露,再无回天的余地。

他被拷问了一日一夜,从一开始,骥门问他,“说一说此事你们谋划了多少年,背后还有那些人在暗中帮助你们。”

到后来骥门只提,“那日你忠心护住,我敬你是条汉子,如今你如果还想让你的主子活,你就最好老实交待,不然即便公主不想杀生,放你们出去,你们也是死路一条。”

提起男子,符成兆终于有了松口的意思。

九歌去了一趟安平大长公主的居所。

看见九歌来,安平大长公主神色冷淡,九歌不顾她的冷淡神色,说明了来意,“我家公主知晓您在太子爷生前有过书信往来,今日着奴婢来,是想与您求那封信一看,这些年我家公主一直在追查当年太子的死因,如今也有了不少线索。”

“她能耐大的很,都敢离经叛道烧了先帝与她母亲的遗体,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敢做的?如今还求到本宫头上,当真是可笑。”安平大长公主冷笑着。

九歌也不恼,“殿下误会我们公主了,当年是先帝爷留有遗诏,公主才有此举,并非公主一意孤行。”

她拿出了裴雁回珍藏的先帝亲笔书信,这封信从不曾公布于人前。

若非是那位公子的突然现身,旁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帝陵之中是空的。

安平大长公主让人把信接过来,细细的看过,这封信里,全然都是先帝留给女儿的最后念想,还有不想让自己与虞后永远被封在不见天日的地宫里,确有此事。

她心情很是复杂,“疯了,当真都是疯了。”爹是个疯子,所以生个女儿,也便成了个疯子。

“殿下,奴婢逾越,斗胆说句不该说的话,若非当年太子意外身亡,先后娘娘也不会跟着去了,先帝爷,虞后娘娘都还活着,我家公主也不会如此,日日觉着日子过的没意思。”九歌平静的说着些大逆不道的话,太子一死,宫里头就变了天。

若是太子没死呢?哪还会生出这么多变故来。

“大胆!”安平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呵斥道。

九歌却是不慌,“殿下不也是如此想的吗?若是太子还在,一切的一切都会与现在有所不同。”

“公主虽与太子非同母所出,但兄妹之情甚浓,公主这几年,也只想求一个真相,了却了心病,还请殿下答应借信一看。”

*

珂宁这两日一直在琢磨一件事,她拖着她受了伤如今只能打绷带的右手,靠着门柱琢磨着。

“想什么呢?”谢长流问她。

“师兄,你就说奇怪不奇怪,那日我去天文阁翻卷宗,那闷嘴葫芦看到的放火之人到底是谁呢?方才骥大人已经又审过一次符成兆,姓符的否认了说是他们安排的人,说他根本不知道我那日会去查阅卷宗,也不会派人去烧天文阁。”

“我总觉着事情远没有我们现在了解的这么简单,连他们头子都被咱们抓住困在公主府里,姓符的也不可能再说谎,他自个儿都还命悬一线呢。”

“而且,公主醒来时,我去见过她一面,公主说了一句话,公主说皇宫里的人,最擅长的事情便是戴上一张假面,叫谁都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真正的敌人还没现身是不是?”

“你先养好伤再说。”谢长流提醒她,“别到时候又出点什么事儿,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到时候我可顾不上你。”

“我明白。”珂宁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抬了受伤的手伸懒腰,牵动着伤口好不难受,疼得她龇牙咧嘴的,再睁眼就听见沈星河在她眼前说,“笨死了,不知道自己左手动不得吗?”

珂宁刚想还嘴呢,沈星河又给她的绷带重新系在肩膀,确保她不会再次挣脱。

珂宁退了一步,“先说好,我现在可没心情和你比试,我得查清楚那日到底是谁放火烧了天文阁。”

“我也没兴趣和一个断了手的人比试。”沈星河从前是厌恶她是北都人,所以总是偷袭想要杀了她,也袖手旁观想要她真的被困死在那场火里。

但是如今,他倒是不再将眼前人只当作北都人来看待,他想要赢她,他就会正大光明的赢她了。

“谁手断了,我就是受了一点点小伤而已,而且我一只手也能打赢你这个闷嘴葫芦。”

“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你不是想要知道那日天文阁的放火之人吗?”沈星河问她。

“你有线索?”珂宁眼前一亮。

“有一点儿,你没事就随我一起去看看是真是假。”

珂宁当然要去,她和谢长流挥挥手,“师兄,我们去去就回。”

谢长流看着她直叹气,也愁,大盛若与匈戎打起来,北都是避不开的,也不知北都如何了。

*

因着吩咐下去,不准谢云归再踏足她的寝居,她今日睡去之前,还想着终于不用一醒来就看见谢云归那张令她讨厌的脸了。

她放心的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又是午夜时分,她往床榻旁一看,没人在,她长舒了一口气。

结果有有一只手撩开了帘帐,一张赫然戴着银色面具的颀长身影投下了一道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住,温和的问她,“醒了?”

“今日睡了六个时辰,饿了吧?我备了些你爱吃的小食,还温着,尝尝看?”

“你怎么进来的?”裴雁回不可置信,她不是都已经吩咐了不准这个人再踏进她的院子半步,现在她看到的是什么?是鬼吗?

“我自是走进来的。”无言将帘帐挂好,让烛光能够照进榻前。

好啊,现在是人人都不听她的了是吗?将她的吩咐当做了耳旁风是不是?

裴雁回开始生气。

无言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生气,在她身旁坐下,握住了她的手,还劝她呢,“公主不必责怪他们,你让他们拦得是谢云归,又不是我,所以并不是他们失职。”

裴雁回错愕,“谢云归,你是终于疯了吗?”

“我不是谢云归,我是无言,是旁人皆知的,公主的枕边人,不是吗?”无言说的过于认真坦诚丝毫没有羞耻心,便连裴雁回都一时被他的语气给震住,没有将手给抽走,就那样被无言给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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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失忆后
连载中西皮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