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技术科的人赶到江城三中时，放学铃声刚响。空荡荡的教学楼里，只有零星几个老师还在办公室，器材室藏在教学楼最底层的角落，门把手上积了层薄灰，看起来许久没人用过。
“陆队，门锁没被撬动的痕迹，但锁芯内部有生锈，应该是长期没开启过。”刑警试着转动钥匙，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陆承骁点头，示意手下小心开门。门“吱呀”一声推开，一股混杂着灰尘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器材室里堆满了旧课桌椅和废弃的体育器材，墙角结着蛛网，只有窗户透进的微光，勉强照亮室内的景象。
“重点查地面和墙面，尤其是有没有血迹残留或者打斗痕迹。”陆承骁拿出手电筒，光束扫过每一个角落。
刑警们戴上手套，开始细致勘查。突然，一个年轻刑警的声音响起：“陆队，这里有发现！”
陆承骁快步走过去，只见对方蹲在靠近窗户的墙角，指着地面一块颜色略深的区域：“这处水泥地的颜色和周围不一样，像是被人重新修补过，而且边缘有细微的裂缝。”
技术人员立刻拿出设备检测，没多久便抬头说道：“陆队，修补处的水泥年份大概在十年前，和张雅霸凌案发生的时间吻合！而且我们在裂缝里检测到了微量血迹，需要带回实验室对比DNA。”
“立刻送检，优先对比张雅的DNA！”陆承骁的眼神凝重起来，当年的证词被篡改，器材室又有十年前的修补痕迹和血迹，这说明张雅的霸凌案，远比案卷上记录的更复杂。
就在这时，保护退休校长的刑警发来消息：“陆队，校长家没人！我们在门口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二个’！”
陆承骁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拨通沈知遇的电话：“知遇，校长失踪了，凶手留了‘第二个’的纸条，和高明案的手法一样！你那边有没有新线索？”
电话那头的沈知遇刚结束高明的解剖，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我在高明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纤维，检测出是羊毛材质，而且上面有特殊的染料成分，应该来自某种定制围巾。另外，高明胃里的红酒，是十年前的限量款，江城只有一家酒庄还在售卖这种酒。”
“定制围巾？限量红酒？”陆承骁迅速记下线索，“我立刻派人去查酒庄的购买记录，你那边再留意一下，有没有其他和十年前旧案相关的痕迹。”
挂了电话，陆承骁立刻安排人手：一组去酒庄排查，一组扩大范围寻找校长的下落，自己则留在器材室，继续梳理线索。他看着那块修补的水泥地，突然想起沈知遇说的“篡改证词”，当年为什么要把“器材室”改成“天台”？难道器材室里藏着更不能让人知道的秘密？
与此同时，沈知遇在法医室里，正对着高明的解剖报告发呆。报告显示，高明体内的水合氯醛剂量，刚好能让人陷入深度昏迷，却不会致命，凶手对药物剂量的把控极其精准，不像是普通的复仇凶手，更像是有医学背景的人。
“医学背景……”沈知遇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十年前张雅案的相关人员里，有一个叫李薇的校医，当年因为“不知情”，没有被追责，现在还在江城工作。
他立刻给陆承骁发去消息，没过多久，陆承骁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已经派人去查李薇了，另外，酒庄那边有线索，十年前的那款限量红酒，当年张雅的父亲张宏远买过一箱，而且就在张雅霸凌案发生后不久，张宏远还定制过一批羊毛围巾，送给了学校的几位领导，其中就有高明和校长！”
“张宏远？”沈知遇愣住了，张宏远在张雅去世后没多久就出国了，一直没回来，难道他和现在的案子有关？
就在这时，法医室的门被推开，林晓雨拿着一份报告跑进来：“沈法医，器材室里发现的血迹，对比结果出来了——是张雅的！而且血迹里还检测出了少量水合氯醛的成分！”
沈知遇猛地站起来，眼神震惊：“水合氯醛？难道当年张雅在被霸凌时，就被人下过药？”
这一发现，让整个案子的方向彻底改变。十年前的霸凌案，不仅仅是简单的校园暴力，背后还牵扯到药物、刻意隐瞒的地点，甚至可能还有更多没被发现的受害者。
而此时，城郊的一间废弃仓库里，退休校长被绑在椅子上，面前站着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人，手里拿着一瓶红酒，正是十年前的那款限量款。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校长声音颤抖，眼神里满是恐惧。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倒了一杯红酒，递到校长面前，声音冰冷：“十年前，器材室里发生的事，你还记得吗？张雅求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校长的脸色瞬间惨白，双手开始发抖：“我……我不记得了……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那人冷笑一声，将红酒洒在校长身上，“张雅的命，可没过去。高明已经为他的包庇付出了代价，接下来，该你了。”
仓库外，警笛声越来越近，陆承骁带着刑警们冲了进来，却只看到被绑在椅子上的校长，和地上破碎的红酒瓶，那个戴口罩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第三个，很快就来”。
校长得救了，但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起来。凶手不仅知道当年的所有细节，还能精准地找到每一个目标，甚至能在警方眼皮底下逃脱。
回到市局，陆承骁和沈知遇坐在会议室里，看着满桌的线索，陷入了沉思。
“张宏远买过红酒和围巾，李薇有医学背景，当年的证词被篡改，器材室有张雅的血迹和药物残留……”陆承骁梳理着线索，“这一切都指向十年前的旧案，凶手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当年参与包庇的人。但凶手到底是谁？是张宏远回来复仇，还是当年的知情人？”
沈知遇拿起高明指甲缝里纤维的检测报告，说道：“这种定制围巾的染料，只有一家工厂生产，而且当年张宏远定制的围巾，除了送给领导，还送给了一个人，李薇，那个校医。”
陆承骁的眼神一凛：“李薇？难道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就在这时，负责跟踪李薇的刑警发来消息：“陆队，李薇不见了！她家里的桌上，放着一张江城三中的旧照片，照片上是张雅和一个陌生女孩，背后写着‘苏曼’！”
“苏曼？”沈知遇和陆承骁同时愣住，苏曼是之前“鲸落案”的受害者之一，难道李薇和苏曼也有关系？
所有的线索，突然像被一根线串了起来。十年前的张雅案，现在的高明案、校长失踪案，还有苏曼案，背后似乎都有李薇的影子。
陆承骁立刻下令：“全城搜捕李薇！另外，查清楚苏曼和李薇的关系，还有张宏远现在的下落！”
夜色渐深，江城的街道上，警车穿梭不停。沈知遇站在法医室的窗前，看着远处的灯火，心里清楚，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但也越来越危险。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凶手，已经开始加快脚步，而第三个目标，随时可能出现。
全城搜捕李薇的指令下达后，江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都布满了便衣刑警。林晓雨坐在监控室里，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试图从海量的监控录像里找到李薇的踪迹。
“晓雨，有发现吗？”陆承骁走进监控室，声音带着一丝急促。距离校长被救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李薇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林晓雨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指着屏幕上一个模糊的身影：“陆队，你看！昨晚十点左右，李薇去过苏曼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瓶水和一把水果刀，而且她穿的外套，和我们在高明案现场附近监控里看到的可疑身影一模一样！”
陆承骁立刻凑过去，盯着屏幕仔细看：“立刻调取苏曼家周围的所有监控，另外，派人去苏曼家，看看能不能找到李薇留下的痕迹！”
与此同时，沈知遇正在法医室里，重新检查苏曼的尸体。之前的尸检报告显示，苏曼是溺亡，体内含有水合氯醛，和高明的死法相似，但沈知遇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苏曼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淡的疤痕，之前他以为是意外造成的，但现在结合李薇的线索，他突然意识到，这道疤痕可能另有隐情。
他拿出放大镜，仔细观察疤痕，发现疤痕的边缘很整齐，像是被利器划伤后又刻意处理过。“这不是意外疤痕，是人为造成的，而且时间应该在苏曼死亡前很久。”
沈知遇立刻让助手调取苏曼的病历，没多久，助手拿着一份病历跑进来：“沈法医，苏曼十年前在江城三中读书时，因为‘意外划伤’去过校医室，当时的校医就是李薇！而且病历上记录的划伤位置，和现在尸体上的疤痕完全一致！”
“十年前就认识……”沈知遇的眼神变得凝重，“李薇和苏曼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他立刻给陆承骁打电话，刚接通，就听到陆承骁兴奋的声音：“知遇，有重大发现！苏曼的日记找到了！在她卧室的床底下，藏着一本带锁的日记，里面提到了一个叫‘阿薇’的人，还写着‘十年了，我们该为小雅报仇了’！这个‘阿薇’，很可能就是李薇！”
沈知遇的心猛地一跳：“小雅？难道是张雅？苏曼和张雅认识？”
“对！日记里说，苏曼和张雅是初中同学，也是最好的朋友。当年张雅被霸凌时，苏曼就在场，但因为害怕被报复，没敢站出来作证。后来张雅去世，苏曼一直活在愧疚里，直到十年前遇到李薇，才知道当年的霸凌案还有隐情，两人约定要为张雅复仇。”陆承骁快速说道，“而且日记里还提到，当年在器材室里，除了陈阳等人，还有一个人在场，就是李薇！李薇当年不仅知道霸凌的事，还帮着高明和校长隐瞒，甚至给张雅下了药！”
“帮着隐瞒又要复仇？”沈知遇疑惑不解，“这前后矛盾，到底是怎么回事？”
“日记里说，李薇当年是被胁迫的！”陆承骁补充道，“张宏远当年用李薇家人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帮忙隐瞒真相，还让她给张雅下药，防止张雅说出更多事。李薇一直活在自责里，后来遇到苏曼，两人才决定联手，先杀了当年的包庇者，最后再找张宏远报仇！”
就在这时，负责搜捕李薇的刑警发来消息：“陆队，李薇在江城三中的旧校医室里！我们已经包围了那里，但她手里拿着一把刀，说要见沈法医！”
陆承骁和沈知遇对视一眼，立刻驱车赶往江城三中。
旧校医室在教学楼的二楼，窗户紧闭，里面亮着灯。刑警们已经拉起了警戒线，陆承骁走到窗边，对着里面喊道：“李薇，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弃抵抗吧！”
里面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李薇的声音传出来，带着一丝沙哑：“我不要见你，我要见沈知遇！只有他来，我才会说！”
沈知遇深吸一口气，走到警戒线前：“我进去见她，你们在外围做好准备。”
陆承骁点头，叮嘱道：“小心点，有情况立刻通知我们。”
沈知遇推开校医室的门，里面的景象让他愣住了——墙上贴满了张雅的照片，还有当年的新闻报道，桌上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正是李薇的工作日记。
李薇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口罩已经摘了下来，脸上满是泪痕。
“你终于来了。”李薇看着沈知遇，声音平静了许多。
“为什么要见我？”沈知遇问道，目光落在桌上的笔记本上。
“因为你是法医，你能看懂尸体说的话。”李薇拿起笔记本，递给沈知遇，“这是我的日记，里面记着当年所有的事。我知道我杀了人，罪该万死，但我必须为张雅报仇，必须让那些包庇者付出代价！”
沈知遇翻开笔记本，里面的字迹从工整变得潦草，字里行间满是自责和痛苦。日记里详细记录了当年张宏远如何威胁她，如何让她给张雅下药，如何帮着高明和校长篡改证词，还有这些年她如何寻找机会，如何和苏曼联手策划复仇。
“苏曼的死，不是你干的吧？”沈知遇突然问道，他记得苏曼案的作案手法和高明案有细微差别，而且日记里没有提到苏曼的死。
李薇的身体一僵，眼泪又流了下来：“不是我杀的。苏曼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约定好一起复仇，可就在我们准备对高明动手前，苏曼突然被人杀了。我知道，是张宏远干的！他回来了，他在阻止我们！”
“张宏远回来了？”沈知遇问道。
“对！”李薇激动地站起来，“苏曼死前给我发过一条消息，说她看到了张宏远，还说张宏远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杀高明和绑架校长，就是想逼张宏远出来，可他一直躲着，不肯露面！”
就在这时，校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枪，对准了李薇。
“张宏远！”李薇的眼神瞬间变得愤怒，“你终于肯出来了！”
沈知遇立刻挡在李薇面前，盯着张宏远：“放下枪，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张宏远冷笑一声，眼神阴狠：“无处可逃？当年我能让你们查不出真相，现在一样可以！李薇，你以为你杀了高明和校长，就能为张雅报仇？太天真了！当年器材室里的事，远不止你知道的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事？”沈知遇问道，他意识到，这起案件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
张宏远没有回答，而是扣动了扳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承骁带着刑警们冲了进来，一枪击中了张宏远的手腕，枪掉在了地上。
刑警们立刻上前，将张宏远制服。张宏远挣扎着，大喊道：“你们别得意！当年的事还没完！还有人没付出代价！”
李薇看着被制服的张宏远，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地流：“小雅，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沈知遇走到张宏远面前，问道：“当年器材室里，到底还有什么事？苏曼是不是你杀的？”
张宏远看着沈知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苏曼是我杀的，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至于器材室里的事……你们永远也查不出来！”
说完，张宏远突然用力咬了咬舌头，嘴角流出鲜血。
“快送他去医院！”沈知遇立刻喊道。
刑警们立刻将张宏远抬出去，送往医院。
校医室里，李薇被刑警带走，她回头看着沈知遇，眼神里满是解脱：“谢谢你，沈法医，让真相能被人知道。”
沈知遇看着墙上张雅的照片，心里满是复杂。案件似乎已经告破，但张宏远说的“还有人没付出代价”，还有器材室里未被揭开的秘密，都让他觉得，这场关于“鲸落”的复仇，还没有真正结束。
陆承骁走到沈知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至少现在，凶手已经落网，我们会继续查下去，把当年的真相全部揭开。”
沈知遇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的笔记本上。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而那些隐藏在深海里的秘密，终将在阳光下，一一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