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门相叛试道心

待那骨族少年从阁中出来时,只见白衣的仙尊背对自己曳然而立,听到动静后才转过身来,他容貌俊朗又带着一丝疏离,苍蓝的玉坠悬挂在额间,俨然就是方才“拍卖”下他的人。

那人先是打量了他身边一番,显然还在观望着什么,看到并没有其他人从里面走出后,才询问道:“方才先我进去的那个人呢?”

骨族少年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却被这赤诚的目光盯得有些红了脸,回答道:“还在里面,他让我先出来。”

“嗯。”沈逾回了一声,尔后继续越过他看向门口。

少年支支吾吾地小声道:“您好……我叫银辉。”说着,他举起手中的羊皮卷递给沈逾,“这是我的卖身契,您买了我。”

“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少年低垂着眼睑,银色短发服帖地落在耳边,沈逾接过羊皮卷后,先是皱着眉头仔细看了一遍,少年以为他有所嫌弃,便抢先道:“我、我不脏的。”

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这位刚买下自己不过半日的金主,掐指一瞬间便将手中的卖身契化为飞尘,尔后翻出几块银两递给自己。

沈逾正色道:“拿着去别的地方安居,以后不必委身于他人了。”

银辉不敢置信地望着他,眼底满含泪水道:“我、我还能为你做一些其他事情。”

沈逾拒绝了他的提议,淡然道:“你误会了,在下赎你只是略施善行,若是再以之相胁,岂不是和那些阴谋利益者不无区别了。”

骨族少年眼泪汪汪的还想说什么,原本平静的南殊阁忽然嘭地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一缕黑烟从破碎的窗口处蹭蹭地冒出。

阁内,赤霄诺还在与那拍卖行行主对峙着。

方才那掌用力过猛,势必会引来外面更多侍卫的注意,然而沈逾仅仅一墙之隔,来的更快。

砰的一声阁门被踹开,白衣的仙尊跨槛而入,下意识道:“发生什么了?”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地的狼藉,一脸阴翳的赤霄诺以及缩在角落的中年胖男人。

那男人听见声音,还以为是救兵来了,顾不得被狐火焚心的痛苦,当即颤颤巍巍地爬向门口,拽紧对方的衣角,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人您快救救我啊,小的真是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为了生计啊……”

话还未说完,男人又是痛苦的呼吸一滞,忍受着真言之火更剧烈的反噬,“哎呦哎呦”地惨叫起来。

“还敢胡说!主意都打到仙器头上来了!”赤霄诺一脸怒嗔地盯着他。

玄玉仙尊闻言瞬间明白了什么,蹲下身来揣紧那人的衣襟,一字一顿道:“你知道浮生图的下落?”

浮生图,又是浮生图!

拍卖行行主听到那惊悚的三个大字后,又是大惊失色地向后倒退了几步,一边忍受着妖术的反噬,一边面目扭曲道:“我、我不知道啊,都是他们让干的。”说完后,他的脸立即痛苦地缩成了一团菊花,那模样,好不凄惨。

“行了,不用等他废话了,证据在我这。”赤霄诺从怀中掏出一本方才找到的黑色账簿,边角还带着烧焦的痕迹,他将账簿交给沈逾,小声道:“盗走浮生图的人,很可能和之前给我们卖票的人有关,方才行主趁乱发送了’信号’,那个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消息了,先不要打草惊蛇。”

说着,他将食指一根红线轻轻探入沈逾衣袖之中,“这是我方才偷偷施的法术,跟着红线走,比流光剑鸣准确多了,这边就交给我处理。”

“多谢赤霄兄。”沈逾握住红线的手往内收回,尔后向前平推作了一揖,这才快步离开。

红线所指引的方向在魔都最繁盛的闹市,那里人多繁杂,即使发现后也不易出手,沈逾静步隐匿在人群中,越是靠近,腰间流光剑便越是不断嗡嗡作响,好似在随时兴奋地准备迎战。

他沉下心来,仔细分辨着风中的气息,直到食指红线微微一动,才下定决心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闹市中有一鱼摊,摊主披着黑色的斗篷,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白色的靴底,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

“老板,鱼怎么卖?”

老叟看清楚样貌后,定定地笑了笑,用摧枯拉朽的声音道:“活鱼一条三十钱,死鱼……一文不值。”

“毕竟,不会说话的东西,便失去了用途。”说着,他不知从哪里藏着的一把鱼刀,反手握于胸前便向自己刺去,沈逾早有准备,将食指连接的红线一拉,对方的手腕就立即往外脱了力,啪嗒一声鱼刀便落到了地上。

他像是终于知道了自己在何处被人下了套,见自刎不成,当即便趁乱向外跑去。

这里摊贩众多,地形复杂,两人不断穿梭于各个屋檐雨棚之上,一路抱怨声不绝于耳,这老叟虽市隐其中,身子骨却是意外的健朗,若不是沈逾的轻功不错,甚至要就此丢了对方的踪迹。

见甩开对方不成,老叟抬手指向远方,瞬间袖中刺出一道白色钩爪,钩索则用一节节白骨制成,好似是握住了死神的命脉,稳稳地抓向一处楼台后,便飞速朝前移去。

竟然是白骨钩!

沈逾内心一愕,魔界中只有魔尊一脉才能以亡灵白骨化怨气以作己用,此人能以白骨作武器,背后定是与魔尊脱不了干系,当即便像找到了突破点,连脚步也加快了速度。

若是要速战速决,非得出剑才成,而如今他们不过刚远离闹市,若是要不被他人发现,非得寻一处荒郊野外之地才能使用仙术不可,基于此想法,沈逾一边在后面追逐,掌心运功,仅仅是以纯粹的内力,便能让十米开外的山石树干瞬间破碎。

老叟跑路用的白骨钩没了受力点,于是便转而向另一侧逃去,这样一来,不过几招之间,二人的移动方向就朝着他的预料之内行进。

终于等到时机成熟,荒山之上,半空之间,霎那间蓝色长剑幻化出数千个分身,形成一道厚实的屏障,挡住了老叟的去路,他见状犹豫了片刻,而在这迟疑间,沈逾的剑阵已经形成,此时便是连鸟虫也飞去不得。

穷途末路之际,老叟一声大呵,周身白光大振,尔后一只阴森的骨爪从那白光中冲出,直直地往沈逾身上抓去,他向侧一扭,躲过后便提剑想要斩断,可刚一碰到骨索,原本错身而过的钩爪瞬间绕了个弯覆了上来,犹如附骨之疽缠绕在他腰间,爪尖直指心脏。

这钩爪是淬了毒的,只一瞬间就阵阵黑烟升起,几乎弥漫到玄玉仙尊整个身体,纵使沈逾有仙泽护体,经此一役也得休养半月,电光火石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食指的红线开始闪烁出零星火光,所到之处黑雾不敢靠近。

老叟也知道是有人在从中作祟,看着自己手腕处同样的火光,当即便转头借着剑阵将一只手探出,左手手腕瞬间被锋利的剑气切落,而同样对方手上对应的红线也应声熄灭。

他借着流光剑阵切断了红线,此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做法也着实只有魔界中人才做得出来,然而沈逾并没有受此影响,在对方受痛喘息期间,直接一个反手便将流光剑上刺,破除钩爪后身体也得了自由。

“怎会如此之快?!”老叟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按道理来说,吸入了黑雾的人至少要停顿数十秒,纵使他已经割断了意外因素的红线,对方也仅仅用了一半时间就清醒过来。

高手过招,一分一毫都差之千里。

沈逾提剑直指前方,如同一道闪电般在空中跃过,直到流光刺入身体后才能听见耳边的轰鸣声,在弥留之际,他看见胸口执剑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无名指赫然残留着一圈焕发着耀眼火光的红线。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方才他趁着黑雾,竟没有发觉到。

随着生命的逐渐消逝,老叟的身体从空中滑落,再也无法支撑,尔后重重地摔在山石之上,期间流光剑并未拔出,纵使是鲜血也流不出分毫,只能躺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沈逾向自己走来。

“你把浮生图藏去哪儿了?”沈逾冷声质问道。

老叟呵呵地笑了起来,即使死到临头也妄图挣扎,他并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对方的眼睛,低语道:“真是我的好师侄……”说完后,便颇为享受地看着对方的眼神由狠厉到不敢置信。

沈逾瞳孔微缩,将手一扬,老叟头上的斗篷就被掀开来,露出一副熟悉的面孔。

苍虚派的恒虚道者,定虚真人的师弟,他那早已被宣称身亡的师叔。

而在看到对方眉边那鎏红的印记后,他才明白为何仙门纵使对外称死也不愿再多声明了,这分明是叛仙的标志!

“怎么,你要杀了自己的师叔吗?”恒虚道者痴痴地笑了起来,眉眼间却全无昔日的同门之情,甚至已经泯灭了人性。

沈逾不语,只是挥手探向他心口炉鼎处,果不其然感受到一股仙泽,他竟将浮生图封存在自己身上,怪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下落,原来东西的位置一直都在跟着他的人移动。

恒虚道者赌对方不敢杀了自己,然而下一秒,胸口处的流光剑被拔了出来,刹那间鲜血四溢,甚至染红了对方月白色的袍角。

“你……”老叟震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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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今日破戒了吗
连载中灶大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