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神秘人。
这下真是神兵天降,林夙惊喜之情压倒一切,倒把之前的不快抛之脑后了。
不过,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
“好吵啊,就是那个藏蓝衣服的在扰人清梦?”
林夙抬头,小声答道:“是。”
“我记得你会武,怎么不去帮忙,还我老人家清净。”
林夙道:“还请先生相助。”
“真麻烦……你去罢,你脚边有根棍子,可以捡着当武器使。”
林夙捡起地上那截木棍,在手中掂了掂,材质倒比想象中的坚硬,他脑中精妙招式无数,早已成为肌肉记忆,任何时候随取随用,想要动手倒是容易,只是没有内力,难以制敌,并且经受不了对方任何攻击。
这次神秘人显然不能再给渡给他真气,可他语气却十分笃定,林夙虽不知他准备用什么法子帮自己,但莫名对他有些信任,于是拎着木棍,从树后走了出去。
叶连青此刻连连败退,应对十分吃力,薛鹤尘见有帮手出现,为免腹背受敌,立即猛攻数下,意图先将叶连青打伤再对战林夙。
林夙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将棍子一举,斜斜向对方后背大穴,原本软绵的一棍,落下的瞬间,却爆发出一股强大力道,薛鹤尘被打得连退数步,目露惊讶,不敢细想,连忙回身迎住林夙的第二棍。
身后的树枝无风自动,这一棍落下的同时,一股强劲真气扑向薛鹤尘胸口,薛鹤尘硬生生受下这一击,伸手向林夙抓去,林夙姿势美妙,旋身躲避,绕开两圈后,将木棍回刺向对方肩膀,一股重力随着棍尖落下,重重敲上他右肩。
这根材质脆弱的木棍,在林夙手中似乎有无穷威力,林夙诧异于神秘人与自己的配合竟如此默契,他久不动武,原本招式还稍嫌生疏,几招之后,便找回了状态,劈,挑,刺,打,砍,每一招落下,都配以神秘人发来的真气攻击,薛鹤尘隐隐察觉到不对,总想回击,却都给林夙巧妙自然地抵挡”回去,面对林夙的攻击时,他却无半分抵抗之力。
薛鹤尘身上挨了无数棍,然而皮外伤还在其次,更严重的却是内伤,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观他呼吸,已然一次短过一次,唇角也有鲜血溢出。
在吐出最后一口血后,他自知今日讨不了好,短暂犹豫之后,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将左手隐秘地摸向腰间,摸出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把剑从后方挑来,将他左手挑开,剑刃划破手腕,一把毒针和鲜血一起掉落,洒下一地。
伴着林夙重重一棍落下,薛鹤尘再次倒下,挣扎半晌,也没能爬起。
叶连青同样出身血影教,知道其人的狠辣之处,见他倒地不起,一心想斩草除根,于是举起剑来刺向薛鹤尘左背,只要这剑贯穿心脏,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然而他力气不足,刚将剑柄推动两分,便听马蹄声响,一队人马踏着如霜月色,顺着山路奔驰而来。
“我说莫先生怎么忽然不见踪影,原来在这里对付邪.教妖人,叫我们好找,所幸是赶上了,没错过这么精彩的一刻。”
楚屺纵马来得好快,转眼间便来到几人面前,他“吁”了一声,垂眸将面前几人扫过,最后停留在叶连青身上:
“没问过莫先生,这位是?”
林夙没有开口。
有手下将火把点燃,上前一照,大声道:“禀安抚使,就是这人掳走的的莫先生。”
楚屺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看来这也是邪.教中人了,原来这两人是在狗咬狗。正好,给我一起带回去审问。”
薛鹤尘被叶连青那样一刺,早痛得昏死过去,天羽卫检查之后,就不再管,扭头看向叶连青。
而叶连青则在来人出现时就开始后退,他虽然受伤不轻,但也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
“救他。”
依旧是熟悉的声音,依旧响在林夙耳侧,他林夙本有此意,一直沉默是因为不知道神秘人会不会同意。
没想到他和自己想的一样,他微微望向神秘人方向。
“这人我今夜看到他好几次,每次都不顺眼,将他打走。”
林夙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看到好几次,说明今夜楚屺一直都在。怪不得他会这么轻松就被人从别院掳出来,原来自己是引蛇出洞的鱼饵。
他依旧持着木棍,走上前去,替叶连青挡住几名天羽卫的攻击,趁人停下时,将身后受伤的叶连青挡住,开口道:“此人已非血影教人,和血案并无关联,望大人饶他一命。”
“他说没有就没有么?莫先生耳根子太软,还是得由我带回去好好审问一番才行。”
楚屺语气虽然平淡,脸色却变得有些严峻,“你若执意包庇,便是打定主意要与楚某为敌,你当真想好了么?”
林夙依旧不让。
楚屺冷笑一声飞身下马,立在两人面前,于幽暗月光下斜身打量着他:“莫先生执意与我过不去,想是认定楚某打你不过,既如此,我也只好再向讨教讨教。”
他说罢瞄准林夙身形中一个弱点,以一个诡异的身法抓过去。
他用的不是拳法,也不是指法,而是一种很林夙从未见过的招式,并且出招时只攻死穴,因此每一招都是杀招。
林夙因为招式的古怪,几乎在人靠近之时才反手回击,好在神秘人的真气依旧配合默契,在他出招的同一时间发出。
楚屺未做停歇,一套连招分外丝滑,每一处出手都奔着林夙咽喉而来,林夙用的是棍子,楚屺两招之后,拔出了自己佩剑,剑光湛如秋水,银光耀耀。
林夙武器占劣,也没有内力承受攻击,无论招式多么精妙,也只得且战且退,以躲避对方手中利剑。
两人转眼间已过得上百招,楚屺见他这次功法又和上次大不相同,并且咄咄逼人,不顾防守,一味进攻,虽只拿着一根木棍,招式中却包含剑法,刀法,枪法等各家所长,完全看不出师承何处。
然而他开始动手就是想逼这人露出师承来历,这下又与他的想象想悖,他心中焦躁,下手也越来越狠,非要逼出他的独门功夫来不可。
林夙体力早不如从前,这种打法下应对得越来越吃力,因此在腾挪之际,慢慢往神秘人所在的大树靠近。
树上的人知晓他的意图,在他靠上大树之时,真气顺着树干传来,林夙后背一热,气势大振,将棍子在掌心一旋,积蓄起全部力量,承受住楚屺极为刁钻的一剑。
只听一声清脆声响,棍子断裂,林夙想也不想扔掉断棍,将全部接收到的内力凝于掌间,蓄力等待,竟要徒手接他的兵刃。
他身穿简陋白衣,身形修长,此刻真气鼓荡,不怒自威,宗师气度自然浮现,楚屺想起此前一战,他也曾领教过这一掌的威力,为他气势所摄,出剑时竟先怯了几分,因此手中力道不稳,刺偏了几分。
林夙何等眼光,自然看出了这处弱点,手掌一绕,避开锋芒,一掌结结实实拍在楚屺胸前。
他霎时倒飞出数米之远。
这时,身后一只手趁机伸来,是早躲到不知道何处的叶连青,他将林夙一拽,足尖轻点,立即转身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天羽卫忙追上去,楚屺也已经起身追上来,见人走得好快,快速说道:“我去追,你们将地上这个先押回别院。”
说罢施展出轻功,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原本热闹的树林,一时便只剩下这几名天羽卫,和正昏迷不醒的薛鹤尘。
白榷见势不对,趁无人注意,早在不知何时就捂着伤口溜之大吉。
几名天羽卫看着地上昏迷过去的薛鹤尘,这人伤成这样了,实在不值得他们一起护送,这种事随便安排个人就够了。
“大头,这人就由你带回别院了,记得给他上点药,千万别折腾死了。我们几个先跟上安抚使,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天羽卫中明显是领头的一人说到,那叫大头的天羽卫立即领命:“老大放心,我一定将这人活生生的带回别院。”
目送几人离开后,大头去将人翻了个边儿,这人伤口在后背,上面血浆半凝固着,已经不再流血了。
但骑马走山路过分颠簸,他怕将人颠死,还是老老实实给人上了药,撕了对方一块衣服包住伤口,然后才摸出怀里的麻绳,准备先两人绑起来再放上马。
他没注意到,绳子刚套上去,手中的人就幽幽睁开了一双阴暗深邃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