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伊月从灌木丛里扶起一个女生。
女生颤颤巍巍站起，感激地鞠躬，“谢谢你们救了我。”
杨伊月：“你谢小时吧，是她引开那鬼东西。”
木渺泪眼朦胧对着莘时又鞠了一躬，“谢谢你同学。”
莘时摆摆手，“没事，我们先找个地方藏起来，这里还是不太安全。”
人一多，危险性也会增加，最好先找个地方躲躲，再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木渺疑惑出声：“我们为什么不跑出学校？”
杨伊月：“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既然学校里危险，出去不就好了？”
陈锦摇头，“不一定，鬼物这么厉害，外面也不一定安全。”
邓颖静也提出疑义，“学校里没有警车的影子，手机也没有信号，这里肯定有什么古怪，我们不一定能出去。”
莘时看着木渺，“你为什么没出去？”
木渺身子一抖，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我，我太害怕了，错过了出去的时机，等我想出去的时候就被那东西盯上了。”
杨伊月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你现在安全了，我们一起逃出去。”
木渺含泪点头，害怕道：“我们快出校门吧，很多同学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跑出去了，我胆太小了才没跑多远，现在有你们，我们一定能出去。”
杨伊月：“真的！那我们赶紧找到校门出去！”
陈锦和邓颖静对视一眼，“那就试试。”
如果外面也是一团糟甚至更糟的话，她们再回来。
莘时蹙眉，她之前探过学校，校门外就是结界，但是突然来到这个和往常学校截然不同的校园，她也不确定这个结界还存不存在。
但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没找到通关媒介前，她们应该出不去。
“走吧，小时。”
莘时还没想完就被室友们拉走了。
她们这次直直奔着离这儿最近的大门而去。
学校虽然变了个模样，但从一些细节处还是能发现以前的一点影子。
前方不远处倒塌的石块散落一地，隐约围成一个圈，圆圈里的颜色较外面更深一些。
邓颖静：“这好像是西门的喷泉，我们快到了。”
杨伊月惊喜，“那我们再快点。”她扶着木渺，“怎么样小渺？你还能走得动吗？”
木渺点头，笑了笑，“我可以的，谢谢你伊月。”
陈锦：“我们还挺幸运的，这一路都没遇到那东西，要是出去后也遇不到就好了。”
莘时闻言看了看她，点头认同。目前楼里见到的鬼较多，路上反而较少。不过这一个小时都没遇见一只鬼，确实需要点运气。
杨伊月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小锦，不要立flag。”
陈锦手在嘴边作势一拉，示意闭嘴了。
到达西门，门口的保安亭空无一人，推拉门也被摧毁。
从学校里往外看去，外面是一条宽阔的马路，没有车子经过。昏暗的天空映衬着柏油路黝黑暗淡。
杨伊月小小欢呼：“终于到了！”
邓颖静仔细看了看：“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陈锦点了点手机，“还是没信号。”
莘时看着她手中的手机突然想起什么，“小锦，你拍一张照片。”
陈锦：“噢噢拍什么？”
莘时：“随便拍。”
陈锦手指狂点对着四周连拍了好几张。
木渺提醒道：“我们快出去吧，不要在门口耽搁太久，万一那东西追上来。”
杨伊月：“对对，先出去再说。”
几人踏出门口，莘时最后想回头看一眼校园，却看到木渺落在后面。
她正想挥手招呼她快点，就看到穿着牛仔裙站在原地的女生缓缓勾起嘴角。
她眼睁睁看着女生的嘴角越裂越大，直至流出鲜血，布满整张脸。
鲜红的血衬得她整张脸愈发白，白得透明。那总是充满盈盈泪水的眼睛不带一点情绪，黑得空洞。
莘时看见她张嘴，在说话。
那口型是——
“恭喜你，中、计了。”
莘时猛地睁大眼，回头就想抓住室友们的手，把她们拉回来。
但她怎么也触碰不到她们，她们仿佛凭空消失了。
“陈锦！颖静！伊月！”
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喊，只余下耳边嘈杂的一片声音。
“学习累了吧，快休息休息。”
“快跑，跑出学校，不要待在这里！”
“那不是鬼，你认错了，那是你同学啊，你们是同类。”
“睡吧，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你就安全了。”
她的脑子开始泛疼，她冷静下来，直视前方的漆黑，保持头脑清醒，开始给自己洗脑。
“莘时，你今天刮彩票中了一百万，明天中了两百万，后天中了三百万，大后天嚯，中了五百万……”
“你买了烤肠，饭团，蛋糕，香蕉，西瓜，桃子……总共花了一千五百元，还剩下……”
念着念着，没忍住心花怒放，她脸上下意识带了笑。
耳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直至彻底安静下来。
眼前出现光亮，在前方一点处。
莘时没动，静静看着。
光线果然越来越亮，渐渐逼近她。
强烈的光芒一瞬间笼罩住她，她迫不得已微微眯眼。
世界突然清晰起来。
倏忽，不远处传来一道惊慌的呼喊。
“小月！”
她回头朝声音方向看去。
杨伊月整个身体挂在大楼外面，陈锦和邓颖静两人正死死拽住她的手。
莘时立即跑过去，探出身子抓住她的胳膊往上提。
“怎么回事？”
陈锦边咬牙用力边回道：“不清楚，我一走出校门就到了这里，然后就听见小月喊救命的声音。”
邓颖静：“我也是，一看清自己在哪里就刚好见到小月掉下去了。”
杨伊月颤颤巍巍地挂在楼外边缘，随着身旁刮过的风摇晃，不安地流了眼泪。
“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出去了吗。”
她哽咽着低头看了眼下方。
令人眼花缭乱的大楼外玻璃窗一层一层，直至最底下看不清的一个点。道路变成一条带子，被砸烂的车子也如虫子般大小。
看久了这高度，她头晕目眩，双脚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如车子般七零八散，死状惨烈。
莘时：“别往下看！”
杨伊月连忙闭上眼睛，止不住哽咽出声，“呜呜呜我不想死……”
莘时：“别怕，我们会拉你上来的。”
她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陈锦和邓颖静，“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拉。”
两人立刻点头。
“一，二，三，拉——”
“一，二，三，拉——”
就这样，杨伊月一点一点被提上来，双手快要够到大楼边缘。她压抑住哭声，尽量放松身体，紧紧抓住室友们的手。
莘时背后抓痕处伤口撕开泛起剧痛，她手上有点脱力，她咬紧牙关，强忍住痛，用力拉起杨伊月的胳膊。
就差一点……
杨伊月的手腕已经越过大楼边缘，她平视的角度快要看到楼顶的地面。
“一，二，三，拉——”
杨伊月脑袋完全探出，她双手自觉攀住大楼，双脚借力往上蹬。
陈锦和邓颖静改为拉住她胳膊和裤腰，帮她上来。
就在杨伊月即将在室友们的帮助下爬上来时，“咔咔”一声响起。
在四人的注视下，杨伊月抓住的那块石头突然出现裂缝，紧接着猛然坠落。
“啊啊啊！！！”
一只手及时出现拽住她。
杨伊月害怕地吞咽，没感觉到粉身碎骨的疼痛，她缓缓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双亮如火炬的明眸。眼瞳深处是深邃的黑色，透着说不出的坚毅果敢，犹如悬崖边被风雨洗涮过的岩石，干净坚硬。
这是杨伊月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见她的眼。
“小时……”
听见她的喃喃声，莘时递出另一只手，“把手给我。”
杨伊月乖乖地把手伸长，放进她手心。
邓颖静：“小月，你别动啊，别怕。”
陈锦：“不要放手，紧紧握住小时的手，我们一定会拉你们上来的。”
杨伊月这时才注意到莘时几乎半个身子悬挂在外面，只探出两只手拽住她，双腿被陈锦和邓颖静一人一个死死抱住。
陈锦和邓颖静狠狠咬牙，满脸都是汗，她俩看看彼此，商讨道。
陈锦：“我们先慢慢把小时的身子拽上来，她拉着小月，到时候就可以一起把小月拉上去。”
邓颖静：“好，我说一二三，我俩一起拉。”
两人手臂绷紧，伸手拽住莘时的短袖上衣，用力往上拉。
两个女生平时也不爱运动，只能凭着一股意志力尽力强撑。汗水打湿了全脸，她们纤细的手臂微颤，双脚牢牢扎在地面，身体微微下蹲，用尽全力。
“一，二，三，拉——”
她和杨伊月两个人的重量分摊在陈锦和邓颖静两个女生身上，莘时知道肯定非常辛苦。她只能尽力勾住大楼边缘，减轻些负担。
等莘时双腿着地后，陈锦和邓颖静立刻分出一只手拽住杨伊月的胳膊。
三双手齐齐拉着她。杨伊月抬头看着室友们涨得通红的脸，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从她们脸上滑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她身上。
热热的，烫烫的。
烫得她眼眶不禁酸涩，眼泪情不自禁夺眶而出。
“呜呜呜……”
她的室友们怎么能这么好，她怎么这么没用，只知道给她们拖后腿，都怪她……
右手忽然一松，又被上面另一只手及时接住、拖起。
邓颖静手指颤抖，看着手臂痉挛般地抖动，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没拉住。”
她想继续接过杨伊月的右手，却发现手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正想咬牙并拢五指，却被另一只手轻轻一握，拿开。
邓颖静微微怔住，抬头。
莘时紧紧拉住杨伊月的左右手，“你抱住我就好，我来拉她。”
邓颖静眼睛微红，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