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给我滚出去!坐牢你还做上瘾了是吧!”一道中气十足的雄浑声音把禹雪融给吵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牢狱之中,她在死之前被关了很多年,和上辈子不同的是,现在这里是姚丘山专门用来惩戒弟子的监狱,被诸位弟子戏称为“小黑屋”。
可是姚丘山上上下下已经覆灭,禹雪融如何还能回去?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重生了。
虽然意识到自己的重生,但当她抬头见到对面的人,禹雪融眼中还是忍不住有些错愕。
“赵老头,你没死啊!”
“呸呸呸,关你几天你就骂我死,禹雪融你这个小混账王八蛋,下次别哭爹爹告奶奶的等我放你出去!”赵蔚是惩戒堂的堂主,看起来也就中年人的样子,只有禹雪融这个没规矩的天天喊他老头。
禹雪融以前是“小黑屋”的常客,三天两头就因为和长老杠起来,或者是和同门起争执进去。
他骂自己,禹雪融反而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赵蔚发现她得不对劲,赶紧让她走。
禹雪融依然不动,她从衣袖里面掏出一方镜子,照了照脸,镜中女子相貌温婉,眉心一点红痣。
“让你出去,还在臭美什么!”
禹雪融硬是不急:“我先给自己化个妆。”
等到脸上覆盖上厚厚的浓妆,这气质一下子从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摇身变为马上就要九重境的资深修士。
禹雪融天天化妆,只有一个目的,原生脸看起来太好欺负了,她可不想这么平易近人。
她弹了弹身上的灰,大摇大摆出了牢,这次怎么进去的?她记不得了。
“按照道理应该再继续关你几天,谁让明日就要宗门大比。”
“多谢赵老头,下次来给你带只烧鹅。”
“你千万记住,要张记的那家,不要李记的。”
她点头说好,转眼就把说过的话都忘掉。
重新走在大道上,禹雪融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路上不断遇到了一些曾经的师弟师妹,他们纷纷笑着打招呼。
“师姐,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人影?是为了大比备战吗?”
“雪融师姐,你上次送我那盒粉膏超级好用,我拿灵石跟你换,你就再给我点吧!”
禹雪融微笑点头,一一回答。
她看起来很镇定,其实走路都有些打飘。
为什么这么想落泪呢?
那些早就死了八百年的人,现在,他们都活生生地在眼前。
她那英年早逝的师弟……这会儿他应该也还活着吧?
上辈子禹雪融把该做的都做了,都没能保下姚丘山,在灭顶的大战中,她无能为力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人一个地死去。
最后,连她自己都被人污蔑成杀师灭祖的“女魔头”,被焚烧于诛仙台之上,虽然她死之前自爆灵体,让那些陷害她的人一起陪葬,但想想总是不划算的。
如今重来一世,当然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做想做的事,杀该杀的人。
她绝不会再让姚丘山遭受灭顶之灾。
禹雪融走着走着,不自觉的就来到了后山。
后山有棵歪脖子老树,树干粗壮,十来个人估计都环抱不过来,禹雪融怀疑宗门存在之前它就在那儿了。
还没走到,她老远就看到有人在树下练剑。
哟,还是个老熟人。
练剑那少年一身黑衣,为了方便修炼,把袖子都截短了一截,一张脸算得上白皙,但是脸上乱七八糟的,有被剑气割出来的细小伤口,也有不知道从哪儿沾的黑灰。
他手中一把有些生锈的铁剑,剑刃都有些翻卷,这剑跟了他也是受罪,都生锈了,还不让人家寿终正寝。
他挽了个剑花,那出剑的招式几乎跟禹雪融一模一样。哪能不一样呢?小时候都是她手把手,一招一式教他的。
也没办法,师父闭关的早。她这个当师姐的不教,连星阑那时候还是个小孩,人都还没剑高,要他自个儿照着秘籍练那不是虐待儿童吗?
禹雪融三两步跳上树去,倚在树干上,“欣赏”他练剑。
连星阑骤然出剑,头上高高的马尾随着他出剑的动作而晃动。
他练起剑来发狠了,忘情了,没命了,不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是不会停下来的。
这犟驴,三岁看到老,从小到大都这么犟,就这么想要赢她吗?
她这个师姐当的也算称职了,等他练完一套之后,这才动了动手腕,将石子从树上扔下去,丢到他身上。
“师弟,好久不见。”
这声音几乎是连星阑的噩梦,他收起剑,隔着漫天被剑气卷起的落叶抬头看向树上的人,一张俊俏的脸都扭曲了起来,从牙齿缝里面挤出几个字。
“禹雪融!”
唉,还是小时候好,以前可是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师姐喊的乖的呢。长大了就这么没大没小的,连师姐都不喊了。
禹雪融从树上跳下来,他越是愤怒,她就越是嬉皮笑脸。
“叫你师姐做什么?”
连星阑想要像平常一样冷静,却只能眼底有些发红的望着她,一遇见禹雪融,他就无法冷静。
“你来做什么?”
禹雪融笑嘻嘻地凑过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看清连星阑。
重新见到连星阑,她有些恍惚了,连星阑死的太久了,她竟然有些遗忘了他的模样。
禹雪融捏了捏他的脸:“这么俊一张脸,天天摆出一幅别人欠你千八百万的臭脸像什么样子?你要多笑一笑,就算做不了修仙界八百万少女梦,做我们宗门的八百少女梦也是可以的。”
连星阑被她捏的耳朵发红,匆忙别开脸,拉开她的手:“走开。”
禹雪融忘了,他们现在还处于水火不相容的这么一个关系。之前眼巴巴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师姐叫的欢的乖小孩,从什么时候开始闹的这么僵了呢?
禹雪融毕竟重活一世,心态早就不同。她上辈子像如今这般年少的时候,从来不惯着任何人,谁要是不服她,她就用拳头,用剑把对方打服。
后来想想,这样也只能让对方口服,不能让人心服,最好用的还得是诛心计。
为什么跟连星阑交恶了?时间过得太久,禹雪融有些记不得了。
大概就是小小的矛盾日积月累,他们都是很骄傲的人,谁也不服谁,所以才会走向那样的结局。
上辈子,禹雪融亲手动手杀的他。
他趴在她怀里哭着说,师姐我疼。
禹雪融还是没有心软,一剑把他给送走了。
连星阑死得太早了,走的时候还很年轻。其实禹雪融根本就没有打算杀他,他虽然脾气差跟她不对盘,但是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
算了,这辈子不杀他了,留着人在身边吵吵架也好,好久没人和她吵架了。
禹雪融勾住他的脖子,拐着他往回走。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我其实对你也是,但是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能客套一点?”
“什么这么久?我们五天之前才见过。”连星阑冷着脸说道。
禹雪融的思维一向跳跃,她摸了摸连星阑右耳上的银质耳扣:“你还戴着的呢,赶明儿给你换个新的,这个都戴旧了。”
前些年禹雪融让连星阑陪她下山打耳洞,结果禹雪融临阵脱逃,怕疼没有打,想着钱都交了不能白来,就把连星阑给诓过来,打了一个耳洞他就不干了,哭着闹着要找师姐,不继续待着。
连星阑那个时候年纪小,人也可爱,禹雪融见不得他哭得眼泪涟涟,为了哄他就送了个贵的耳扣,跟他说戴上帅得很,这耳洞打的不亏!花了她当年攒了三个月的灵石呢!
虽然现在他们关系差了点,但是连星阑耳朵上的耳扣还是没有换,估计是戴习惯了,找不着更合适的,这玩意儿就跟手中的剑一样,不求最好,只求最趁手。
连星阑抱着剑,冷冷说道:“你自己回去,明天就是比试了,我还要再练练。”
“练不练结果都是一样。”禹雪融最会骂人,三两句连星阑那张故作冷若冰霜的脸有了裂痕,禹雪融说道,“打个赌吧,明天要是我赢了你,把你耳朵上这个耳扣给我。”
“你若是输了呢。”连星阑反问她。
禹雪融轻轻一笑:“没有这个可能。”
“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满,”连星阑非要和她杠,“你要是输了,把你腰间别的那把剑给我。”
她腰间的这把剑看起来平平无奇,剑柄居然还是木质的,这剑跟着禹雪融走南闯北,也算是有点年岁的,和连星阑不换耳扣一个道理,用着顺手罢了。
“你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留着明天再给我也不迟。”
到底是重活了一辈子,禹雪融看他没有那么不顺眼。
但还是习惯性的杵他。
“我倒是想给你,但是很可惜,那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明天师弟你千万不要输了哭鼻子就行了,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哄你呢。”
连星阑总是被她三两句激起怒气:“你……”
“其实你练的挺好的,”禹雪融夸了他一句,以她两辈子的经验来看,连星阑现在这水平,算是青年之中的佼佼者,末了,她又加了两句,“但是比起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距离。”
这句话谁说都可以,可是偏偏是从禹雪融嘴里。
连星阑紧紧地拽着手中的剑:
“禹雪融,这次我一定赢你!”
“好,我等着你。你练得那么好,过十年就能超过我了。”
他咬牙切齿:“你……”
“你这会儿多大年纪了?”
“十九。”
“这么年轻?”
“禹雪融,你真的很讨厌。”
“嗯,是有一点。”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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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