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此刻心早就乱了,无论我怎么轻拍脸颊,也没有迅速降温。
最后我索性放弃了,盘腿窝进沙发,缩成一团开始看电视。
伴随着电视屏幕上的综艺接近尾声,云处安终于下了楼。
“外面这雨迟迟没有停下,想来今晚是没法出去玩了。”他一边说话,一边朝着窗外打量了几眼。
我无所谓地摊开双手,回答了他这个话茬:“下雨天和躺平才是最配的好吗?出去淋雨有什么劲儿。”
他倒是也没继续再说这场雨的话题,而是一步一步走进沙发安然落座。
我随手把刚抓的一把瓜子递给他,示意他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综艺才是人间美事。
一时之间,偌大的客厅,只剩我们此起彼伏的嗑瓜子声。这声音和电视机里的嘉宾笑声交汇在一起,竟有些诡异的和谐。
“安安哥哥,你来了呀。”伴随着这道儿童声音响起,客厅注入了些新元素。
阿奶气喘吁吁的声音跟着传了进来,说是:“你慢点儿跑,安安又不急着走,明天见也是一样的。”
“才不要,我今晚还要听安安哥哥讲故事的。”小孩子猛地冲进云处安的怀里,回头吐着舌头做鬼脸。
云处安戳了戳那小孩子鼓鼓的脸颊,笑着打趣:“可是哥哥今天开车太累了,没有力气讲故事了怎么办呢?”
“啊?那晚上希希听不了故事啦,好吧。”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如此直白地表达。
云处安憋着笑,还是做出一副严肃且疲惫的表情。
小希倒是也没继续缠着说要听故事,只是把头压得很低,似乎是在努力劝自己不能不开心的样子。
阿奶拉着我的手,和我相视一笑。
大概是这笑声吸引了小希,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我们这边。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阿奶的神色,然后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一样松了口气。
他眼神直勾勾地看我,试探着问:“姐姐,你会讲安安哥哥讲的那种鬼故事吗?我可喜欢听了。”
这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云处安和孩子讲恐怖故事,这处处透露着一种违和好吗?
我不理解,皱眉看向云处安,只差没把你是不是疯了这六个大字写在脸上。
云处安却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他的本意并非是我以为的那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神色吓到了小希,只听见他略显慌张得又补充了几句话。
“没事的姐姐,你可以不讲。我再等一等,下次再听安安哥哥讲也是可以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能感觉到,他的语气中带有强烈的不安。
我有些心疼,把坐在沙发中间的他揽过来抱在怀里,轻轻拍着肩膀安慰道:“小希不怕,姐姐不是在生你的气。你如果想听,那姐姐给你讲一个不太一样的小故事好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安抚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云处安招呼阿奶喝茶的氛围让小希觉得安心了。
我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慢慢没那么颤抖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看见他也学着我的样子,盘腿坐在我身侧,兴冲冲地开口:“好,那姐姐开始讲吧。”
看着云处安和阿奶围坐在茶几旁,正边喝茶边唠些家常。我点了点头,决定讲一个算是我曾有些参与感,也有一部分符合他想听的类型的故事。
“那是一个冬天的雨天,双重寒冷气温的影响下,街上几乎没了行人。就是偶尔走过那么几个人,也都是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我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看小希似乎并不害怕,反而还很期待的样子,我也来了兴致,开始认真说起了这个事情——
鸿源宾馆是开在县城高中附近的一家旅馆,以收费低廉闻名附近。这宾馆平时的客人,除了偶尔过了学校门禁回不去的学生们,住的较多就是在附近做活的工人。
那天夜里,老赵加了会儿班,回去的路上就觉得冷飕飕的,还恨恨地骂了几句工头是周扒皮,指着他一个人可劲儿嚯嚯。
可他想到自己住宾馆都只能住最简单的标间,又没了骂人的动力,只是加快了往回赶的脚步。
在离宾馆大概五百多米的巷子口,他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那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红卫衣,然后还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
老赵拉紧自己身上的羽绒服,小声嘟囔这真是遇到怪人了。
只是他也没多想,以为此人只是和他一样,是个快要没钱付房钱的倒霉人罢了。
老赵推开宾馆的大门走进去,没看见往常会坐在那里泡茶喝的老板。
他还道:“果真是太冷了,大厅里都没人接待了。”
简单吐槽一句,他也就坐上电梯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这大冷天的,窝在被窝里至少也会舒服些。
又过了六七天,老赵回宾馆的时候依旧没有见过老板。听说老板娘已经报警了,说她丈夫失踪了。
可警察暂时也没有什么头绪,只是他们这些住在宾馆里的人,都被叫去警察局问了一轮话。
宾馆老板平日是个热心肠,若是有哪个客人一时拮据,他甚至还会免费提供餐食。
老赵最后还是好奇的问了一下警察,这个老板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警察说目前还不知道。老赵也就没再管了。
随着过完年,冬天慢慢结束了。有道是春雨贵如油,快到清明的时候,雨天更是连绵不绝。
老赵最近工作很是卖力,工头替他说了好话,他加了几百块钱的工资。
想到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陪着妻子家人,一起吃青团扫墓踏青,老赵于是申请请假,说是要回家过个清明。
这天一大早,老赵妻子早早的,就蒸好了需要的所有东西。全部收拾好,满满当当装了一大筐。然后喊上几个同一支的家门,大家一起朝着坟地去了。
老赵他们村,坟地大多集合在这一片。若说最气派的坟墓,那应该就是宾馆老板家的祖坟,直接是位于坟地正中央。大家都说宾馆老板家这个祖坟青烟高,福泽子孙后代好几辈人。
也正是因此,到县城做活的赵家村人,大多都会选择直接入住鸿源宾馆。一是因为价格便宜,二是因为老板也算个旧相识。
老赵几家人到达坟地的时候,就发现宾馆老板家的祖坟旁边,围了一大圈人。其中,甚至还包括警察。
老赵走过去,拉住上次见过的警察,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呀这是?”
警察回答:“这个坟墓里发现了大量的碎尸块,目前需要暂时划定区域封锁。你们祭拜完尽快回家,如有什么线索也可以联系我们警察。”
老赵吓了一跳,连连保证:“我们这就开始,早弄完早回家。”
“注意一点,禁止烧纸钱,文明祭祖。”警察拉住老赵的手,又叮嘱了一下安全隐患。
老赵等人齐刷刷地点头,都说主打就是心意到了就好。
入夜,老赵媳妇带回了最新探听到的消息。
原来今日鸿源宾馆的老板娘回家上坟,一大家子就都一起去了。在磕头的时候,他们家有个孩子说感觉这里臭臭的。
后来他家中的长辈发现,原来是坟墓里被人扔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如今警察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尸块到底是谁的?只是人心惶惶,今年这清明,只怕过得不会太平。
然后,老赵媳妇又感慨:“还好我们今天就去祭拜了,不然怕是只能在家远远的点几根烟烧几张纸。”
不知为何,老赵突然想起了那天遇到的怪人。他那个硕大的行李箱,不止一次出现在老赵的梦里。
老赵原本想和妻子说些什么,可看着妻子急急忙忙去洗澡的背影,最后他还是咽下了自己想说的话。
在家里又待了一天,老赵的假期结束了。
回到县城,每天早出晚归,还是老一样的做活,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可老赵明显注意到,宾馆老板娘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宾馆附近来往的警察也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老赵下班刚回到宾馆附近,就被警察喊住了。警察交代,这宾馆发生了命案,暂时需要所有客人搬离。
老赵嘴巴张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说:“警官,我记得有一天夜里,我下班回来得比较晚。回来的时候,在前面那个巷子口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那天下了雨,气温很低,可他只穿了一件红卫衣,还拖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当时我没多想,可最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们昨天排查到那个巷子口对面那家便利店装的监控时,还奇怪怎么会有人大晚上离开宾馆。结合你现在说的,那这人极有可能和案子是有关系的。”警察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交代老赵赶紧收拾行李,待会儿就会封锁现场。
老赵只觉得心里踏实多了,急忙回到房间收拾好东西,离开了这个宾馆。
那个穿红卫衣的犯罪人嫌疑人,很狡猾也很谨慎。目前为止,所有存在他的监控痕迹的录像里,都没看到过他的脸。
警方的办案,陷入了停滞。而且根据他们的走访发现,鸿源宾馆的老板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甚至基本平时生活都不会和别人急红脸。
一时半会儿,还真是锁定不到这个人可能是谁?
后来,有一个警察想到,如果监控和活人都没有办法说话,那或许死人是可以提供一定的证据的。
那个警察托了好几个人的关系,找到了当地颇负盛名的一个研究玄学课题的女士。只是很可惜,那位女士在那段时间不在当地。听人说,她是去了某个城市参加会议。
警察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他总觉得这个灵光乍现的法子或许会有突破点。于是他辗转打听,得知这位女士有个小徒弟。
虽说那个小徒弟当时只是在上高中,但跟着她师傅,这么些年也是有些名声在的。
于是警察拜托小徒弟的班主任,把小徒弟带到了宾馆附近。然后,他尽量精简的和小徒弟说清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徒弟表示:“枉死者不一定能说话,但我愿意尽力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