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赌约失败

午后的福利院,寂静而安宁。微风拂过,树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夹杂着远处孩子们嬉戏的欢闹。

一个女孩独自蹲在院子的角落,摆弄着几根枯树枝,与那群聚在一起玩耍的孩子形成一道无声的界限。

这时,一辆车停在院外。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车上走下,身后跟着一个只到他腰间的女孩。

两人走向角落里的沈知秋。男人蹲下身,与她视线齐平,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语气温和地问道:“小朋友,可以带我们去找院长吗?”

沈知秋抬起眼,目光掠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女孩身上——那女孩穿着一身干净的连衣裙,安静地站在男人投下的阴影里。

沈知秋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默不作声地朝屋内走去。那两人也没多言,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带到一扇门前,她任务完成似的转身就走,回到那个角落,重新蹲下,继续摆弄那些零落的树枝。

没过多久,一双白色运动鞋停在她眼前,她没有抬头,也知道是谁。

过了一会,鞋子的主人也没有出声,只是从她正前方移到左侧,接着,轻轻挨着她坐了下来。

沈知秋身体一僵,下意识就要起身离开。

“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

沈知秋起身的动作一顿,她转过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女孩的脸——白皙,安静,一双眼睛像深潭的水,望不到底。

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静静地看着自己。她能感到其实对方并没有恶意,只是女孩眼中流露出自己看不懂的情绪。

她最终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往旁边挪了一点,隔出些许距离。

整个下午,两人就那样并肩坐着,谁也不说话。

风吹过树梢,光影缓缓偏移,沈知秋偶尔用余光瞥见女孩,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看着远方,仿佛坐在这里是天经地义的事。

真奇怪。

沈知秋继续摆弄着手里那几根可怜的树枝。

直到男人从屋里出来,唤走了女孩。

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

沈知秋还在原地,心里泛起一种陌生的感受。

明明那个人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她却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接下来的几天,她们仿佛默契的已经不需要借口,训练结束的时候,沈知秋在场边等待林清阮忙完所有事之后同她一起回去。

她们有时还会结束后在操场散步,有时候还会坐在场边看星空。

可这种温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乔安冉望着有些出神的沈知秋,纠结了一下,决定还是问出萦绕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

“知秋,”乔安冉用毛巾擦着汗,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些许犹豫,“你和林教官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沈知秋正仰头喝水,闻言动作微微一顿,放下水壶:“为什么这么问?”

“也说不上具体什么事,”乔安冉皱了皱眉,目光瞟向远处正在指导其他队员的林清阮,“就是感觉林教官最近……好像有点刻意避开你?你没发现吗?”

沈知秋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视线也落向了那个挺拔而疏离的背影。

何止是最近,她在心里默默回应。

这一周多以来,林清阮的行为轨迹清晰地指向一个事实:

那人在用一种看似合规合理的方式,将她推远。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那些变化实在太过明显。

某天,训练结束后,沈知秋习惯性地看向林清阮的方向,林清阮也正看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等待着林清阮走来。

然而,林清阮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朝副教官刘锐走去。

“刘锐,现在去会议室,讨论下周的体能考核细节。”她的声音清晰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说完便拿起记录本,与刘锐一同朝办公楼走去,步伐干脆,没有一丝留恋。

沈知秋愣在原地,看着林清阮与刘锐并肩离开训练场,一次都没有回头。

乔安冉凑过来,疑惑地问:“咦?今天林教官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沈知秋轻轻摇头,心里泛起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接下来的几天,林清阮总有正当且无法反驳的理由提前离开训练场:

“新到的训练器材需要验收登记。

“教官组有临时会议。”

“局里有事情要处理。”

所有的理由都围绕着她的本职工作。

训练场上,她依旧专业、严格。

但当沈知秋的动作出现细微偏差时,林清阮不再像以前那样立刻上前纠正,而是隔着几步距离,用简洁的口令指出:“角度”、“重心”、“节奏”。

指导完毕,便立刻转向其他队员,目光不再为她多停留一秒。

沈知秋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墙正在她们之间迅速筑起。

那道墙冰冷、光滑,将她隔绝在外。她试图用眼神询问,得到的永远是林清阮迅速移开的目光和更加淡漠、疏离的侧脸。

一次耐力跑后,沈知秋气息未平,鼓起勇气走到正在记录数据的林清阮身边。

“教官,关于呼吸调整,我还有点疑问……”林清阮头也没抬,笔尖在记录板上快速划动,声音平淡:“具体问题,明天训练时统一讲解。”

她合上记录板,对旁边的刘锐说:“刘锐,我们再去检查一下障碍场。” 随即与她擦肩而过。

沈知秋站在原地,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

这种刻意的、全方位的冷淡,比任何严厉的批评都更让她感到无措和委屈。

她反复回想,确信自己没有做出任何冒犯或逾越的举动。

可林清阮的态度转变就是如此突兀而决绝。那个曾经会找各种借口与她并肩同行的人,现在连一个单独对话的机会都不再给予。

沈知秋站在空旷下来的训练场上,晚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她望着办公楼方向亮起的灯火,心里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失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靠近的一点温度,会骤然降至冰点。

这一周里,她们唯一的交流,就是前天小考宣布成绩时,林清阮公事公办地对她说的一句“继续保持”。

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盘旋,让她更加坚定了要问个明白的决心。

她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被冷落的感觉。

择日不如撞日,她决定就今天下了训,找机会问一下。

因为心中装着事,沈知秋一整天的训练都显得有些神不守舍。

一直站在场边注视着她的林清阮,将她每一次走神都看在眼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牵扯着。

她想起上周在器械室门口看见的画面:乔安冉正帮沈知秋系紧护具,两人靠得很近,沈知秋微微低头,唇角带着轻松的笑意。

那一刻,她原本要迈出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转而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在战术训练中,沈知秋和乔安冉被分到同一组,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休息时乔安冉很自然地帮沈知秋整理散落的碎发,沈知秋微微低头任由她动作,脸上带着全然信任的放松。

最让她在意的是一次训练结束后的傍晚,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和沈知秋一同回去,却看见乔安冉笑着从背后抱着沈知秋。

沈知秋不但没有推开,反而稳稳接住她,两人笑作一团。

夕阳下,沈知秋回头时的笑容明亮又生动,是林清阮从未见过的模样。

就是从那天起,她开始刻意保持距离。

起初只是训练后找借口提前离开:“要整理训练数据”、“要准备明天的教案。”

后来发展到训练中也开始控制交流的频率,将指导压缩到最简洁的程度。最近更是连路上相遇都会刻意绕开,仿佛她们只是最普通的教官与学员。

这一切都源于某个她不愿承认的事实:每当看见沈知秋对别人露出那种放松亲昵的神态,她的心头就会泛起一种陌生的酸涩。

这种情绪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失控,这种失控让她本能地选择了逃避。

训练场上,沈知秋又一次在障碍前犹豫了。林清阮紧紧攥住记录板,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她知道自己该去指导,该像往常一样指出问题。可一想到那双眼睛可能会因为她的靠近而更加困惑,她就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这种矛盾让她倍感煎熬。她既渴望靠近,又害怕靠近;既想看见那双眼睛因她而明亮,又担心自己的心意会越界

她告诉自己这是在保持专业距离,是在维护教官的威严。

可是在看到沈知秋微微蹙起的眉间时,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她该停止这种伤人的疏远。

不是为了解释那些说不清的心绪,而是要为这段时间的冷落好好道歉。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身为警察,手机必须24小时保持畅通。林清阮迅速接起,用眼神向刘锐示意继续训练,自己则快步走向角落。

电话那头的讲述让她的表情逐渐凝重,眉头紧紧蹙起。

挂断电话后,她走到刘锐旁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装作不经意地,再次投向沈知秋的方向。

恰恰就在那一瞬,两束目光在空中悄然交汇。

林清阮清晰地捕捉到沈知秋眼中来不及掩饰的难过与不安。

那一瞬间,她的心像是被无数细密的针尖同时刺中,泛起一阵绵密而尖锐的疼。

她想离开之前应该跟对方解释清楚,她不想再看到她受伤的神情,何况现在这种情况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目前真的不是一个交谈的好时机,她也不想撂下一句不明不白地道歉就离开。

万千情绪在胸中翻涌,最终化作一个眼神。

林清阮的目光柔软得不可思议,那其中盛满了难以言喻的深情,仿佛冬日坚冰下涌动的暖流。

她望向沈知秋,唇角轻轻牵起一个极温柔、极眷恋的弧度。

[等我回来]

她这样想。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身匆匆离开了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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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白月光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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