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回企鹅消息列表，秦怀意的头像排在最下面，季风夏这想起来，刚才一直忘记回复他这位好朋友了。
目光扫过粉色动漫少女头像，上面已经积攒了十几条未读。
季风夏一言不发，只感到自己额角的青筋在跳。
出于理性和感性的双重考虑，季风夏还是先点进了秦怀意的聊天框。
【风有欺：唉。】
【风有欺：钱真难赚。】
秦淮意看了看自己前面给季风夏发的两个近期热帖，和对方毫无关联的回复，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淮忆：什么玩意儿？已读乱回？】
【淮忆：你看完帖子了吗？你说这云袖会是谁呢？】
季风夏有些犹豫要不要实话实说，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
【风有欺：要不，你猜？】
【淮忆：你不是玩云袖的吗？应该知道点儿吧。】
【淮忆：能有这实力的应该是个大神，我还挺好奇的。】
【淮忆：你有啥头绪不？】
季风夏欲言又止。
秦怀意这人游戏玩得厉害，就是有时候有点呆。
某些属性跟季风夏还挺相似的。
他们俩曾经一起组队打竞技场，队里的治疗听说他们是现实朋友，总担心俩人一起出去玩被人骗。
【淮忆：等等。】
【淮忆：我知道了！】
季风夏正在输入：你可算知道了。
【淮忆：这人是不是在模仿你啊？】
【风有欺：……】
【风有欺：哥们，你都猜到这了，那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
【风有欺：这就是我？】
消息发出去三秒，秦怀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季风夏脑瓜子嗡嗡疼，犹豫着接了起来。
“你怎么敢的？！”秦怀意简直不敢置信，“隐姓埋名躲三年，一朝陪打天下知？？”
秦怀意知道季风夏缺钱，但也知道季风夏更怕被人认出来。
甚至连排名榜都不敢打进第一页去。
季风夏轻轻叹了口气，他哪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他管天管地，能管得了老板装比吗？
季风夏的一阵沉默，让秦怀意稍微回过些味来。
他接着问了一句：“你……拿了多少钱？这老板给很多吗？”
多，那是太多了。
季风夏面无表情：“我猛赚十块。”
秦怀意：“……”
秦怀意：“哈？”
在反复确认季风夏为了十块钱差点把自己卖了之后，秦怀意十分诚恳地建议：“我觉得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下载国家反诈app。”
“不是，”季风夏百口莫辩，“我真没被骗！”
“算了，事情已经这样了……”秦怀意无奈道，“总之，你看到那个老板在论坛的发言了吧？要是想继续隐藏身份，还是离她远点。”
“嗯……呃……那个……”季风夏欲言又止。
秦怀意：“怎么个事儿？”
“咳咳，”季风夏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咱就是说，那个老板，现在是我徒弟了……”
“……”电话那头的人深吸了一口气。
季风夏以为秦怀意又要发作，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等了好一会儿，暴风雨却没有来临。
出乎季风夏的预料，秦怀意的声音异常平静。他只是问道：“你打算复出吗？”
“没有，”季风夏的回答很快，也很轻，“对不起，我并没有……”
房间里一片昏暗，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勉强辩物。
他也不着急去开灯。
这种在黑暗中的生活，是他早已习惯的。
“三年都过去了，马上武林大会又要开始，真不打算回来打？”
季风夏笑了笑：“不啦，现在只想赚点吃饭和房租钱，过一天是一天。”
“嗯，没事，我只是顺便问问。”秦怀意说完又顿了顿，好似漫不经心地随口念叨着，“要是你愿意复出，我就把云深也一起喊回来打了。他这三年都没找到好队伍，特别是去年，连小组赛都没进得去。”
云深是三年前排名榜上第一的玄素，最难上手也是上限最高的治疗心法。
在季风夏遇见过的所有人里，云深是最配得上冠军奖杯的人。
但是三年前，因为季风夏的原因，云深与冠军失之交臂。
在那之后，他们的队伍理所当然地散了。
季风夏再也没在众人面前出现过。
后来，云深被别的队伍邀请，打出来的成绩却一年不如一年，上一届甚至没冲出海选赛。
经过这些年比赛失利的教训，云深像是突然认清现实一般，去年年底便AFK（Away From Keyboard，离开游戏）了。
谁都不知道他对冠军的执念，到底有没有真的放下。
云深在AFK之前，特地上游戏改了签名，签名的内容是秦怀意截图给季风夏看的。
上面写着：谢谢你，那是我距离梦想最近的一次。
季风夏一看便知道，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持续了三年的遗憾，云深没记恨过他。
眼下秦怀意把“云深”这个名字搬出来，季风夏直接投了降。
即便云深没怪他，他心底里也一直愧疚着。
“海选还早呢，你让我再想想吧。”季风夏说。
“行，你好好考虑下。”秦怀意看到点希望，心情大好，又开始了他的老生常谈，“不是我说你，人总要向前看的嘛，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对不对？你说你要是想明白了，咱还能有空一起回大学城玩玩呢？”
季风夏无奈地笑了起来：“天天在家躺着不也挺清闲的。”
“但你早就可以站起来了，不是吗？”
是吗？
季风夏无法回答。
他每次试图站起，眼前就浮现出记忆中那一双双眼睛。
他们隐没在五彩斑斓的聚光灯里，带着厌弃和鄙夷，伴随灼人的窃窃私语，把他脑子里理智的弦一根根烧断。
“不是的，我……”季风夏还没说完，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梨霜霜大魔王：[转账]您收到一笔转账。】
【梨霜霜大魔王：[转账]您收到一笔转账。】
【梨霜霜大魔王：[转账]您收到一笔转账。】
消息在屏幕顶端不停滚动。
季风夏：“……草。”
秦怀意：“？”
秦怀意：“不是就不是，咋还骂人呢！”
季风夏火速点进梨霜霜的对话框。
【风有欺：111】
【梨霜霜大魔王：终于回我了？】
【风有欺：111111111】
季风夏语速极快地和秦怀意道别：“参赛的事我会考虑的，现在我得去伺候老板徒弟了，下次聊！”
说完就挂了电话。
那边梨霜霜已经连续发了三十多条消息了。
转账发了一串，一次五百，季风夏数了数，总共十条。
刚好五千。
【梨霜霜大魔王：发完钱才回，你们做陪玩的也太现实了。】
【梨霜霜大魔王：我什么时候能再跟月上尘哥哥一起打游戏？】
【风有欺：不好意思老板，刚有事。】
【风有欺：您什么时候跟月上尘打游戏，这个您得问他本人。】
【梨霜霜大魔王：可是月上尘哥哥说，等你什么时候把我教好了，他什么时候才会带我玩。】
【风有欺：？】
【风有欺：？？】
又是我的事了？
季风夏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风有欺：行，我先去找些基础教学，你先看着。】
五分钟后。
【风有欺：发送网页链接：新赛季灵岚心法基础教学】
【风有欺：发送网页链接：怎么在猛男外功手里保命——灵岚抗压进阶教学】
【风有欺：发送网页链接：灵岚应对内功职业技巧合集】
【风有欺：老板您先看着】
【风有欺：等学得差不多了，咱就去约月上尘。】
【梨霜霜大魔王：行，那你先退下吧。】
【风有欺：……好嘞】
季风夏怎么回怎么觉得怪怪的。
虽然他头一回带徒弟，但在印象里，这好像不是师父该有的待遇……
【风有欺：对了，徒弟！】
【风有欺：论坛先别回复了，那些人说的话也别放心上】
【梨霜霜大魔王：那当然。】
【梨霜霜大魔王：看我上分快，眼红了呗，我懂。】
【梨霜霜大魔王：都是嫉妒我天赋异禀。】
【风有欺：……】
得，季风夏准备了一肚子宽慰人的话，全咽回去了。
这姑娘比他想得还心大，换成别个稍微脆弱些的，早就卖号卸载一条龙了。
给梨霜霜做完了这个游戏的简单讲解，时间已经来到了夜里十点整。
季风夏按灭手机屏幕，打开了灯。
在这之前他想都没想过，自己居然可以在一天之内赚够房租钱。
前几天接了好几单刷币上段的单子，还有一半没打。
他看了一眼日期，今天已经是周五了。
每周名望点上限会在周一的凌晨一点结算，超过这个时间无法获得。
新的上限会在周一上午游戏维护后刷新。
周末的竞技场招募多少有些魔鬼，想转单也很难找到人愿意接。
云袖不是散排强势职业，刷满一个号的名望点，季风夏起码要散排四五个小时。
他大致算了一下，除去今天，本周还剩下两天。
每天竞技场开放11个小时，算上吃饭时间，一天最多打两个号。
这可真是“接单一时爽，清单火葬场”了。
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季风夏没顾上吃饭，爬起来就上线散排，清刷币单。
今天游戏里的聊天频道也是热闹非凡。
[全服竞技场]叶落无声：破案了吗？有没有福尔摩斯出来说说，神秘云袖何许人也？
[全服竞技场]过不去的秋天：管她是谁，看到云袖打就完事儿了！
[全服竞技场]云袖一刀：就是就是，怕啥，不过是个给人第一百药洗脚的云袖罢了，你上你也行！
[全服竞技场]寒江月：[云袖一刀]我说谁口气这么大呢，你怎么好意思的？一个玩北辰的，我特喵排到你，只要对面有云袖，你次次都被秒！
[全服竞技场]云袖一刀：别胡说，我今天遇到云袖没输过，团结就是力量。
[全服竞技场]云袖一刀：哥们打不过月上尘还能打不过云袖女玩家吗？现在不吃云袖的分，迟早被云袖吃分，家人们冲！
季风夏简直两眼一黑。
这一晚上的散排过程极其痛苦。
每一把，他都是一上去就被集火，对面不管是外功职业还是内功职业，甚至治疗都参与抓点。
那些散排哥打起他来，默契得像配合多年的老队友，连目标都不带换的，一个个都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他从十点打到凌晨一点，第一个号一半的名望点都没刷完。
季风夏仔细算着时间，设定了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十的闹钟，打算在组排开打前争分夺秒刷点币。
企鹅上收到了新消息提醒。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明天下午三点的陪打单，月上尘跟你说了吧？】
【风有欺：1】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改成两点开打了，2900分段，你安排下时间，别冲突了。】
【风有欺：？】
【风有欺：两点？2900？】
季风夏看着这条消息，微微皱了皱眉。
【风有欺：两点竞技场刚开，没什么高分队伍在打吧。】
【风有欺：晚一点打，队伍多上分快，不好吗？】
竞技场队伍按后台分数匹配。
如果某一时段里，同分段的队伍少，系统匹配不到分数相近的队伍，会随着排队时间逐渐扩大匹配的分数段。
若是排到了分数更高的队，虽说赢了能加大分，但赢的难度也会更大。
要是排到了分数更低的队，赢了加不了几分，万一输了，直接掉大分。
特别是2900这种高分段，放在人最多的晚上，撑死也就二十几个队在打。
选在下午两点，只要输给低分队一把，掉的分可能要赢四五把才能打回来。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老板说两点就是两点。】
【白猫陪打客服小美：别问。问就是钱到位了。】
行，有钱的是大爷。
季风夏心服口服。
【风有欺：...OK,fine.】
【风有欺：#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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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