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统领，医疗车上有人！”洛清泓的惊呼透过耳机传来。
蓝昀瞬间做出反应，脉冲手枪的能量指示灯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他敏捷地侧身翻滚至烧焦的机甲残骸后方，枪口稳稳对准医疗车方向。
“生物能量波动持续增强，是活的！”洛清泓的声音愈发急促。
蓝昀迅速开启战术护目镜的扫描功能，镜片上浮现出医疗车内部的热成像图。驾驶座上的人形轮廓突然转动头部——那个动作令人毛骨悚然。
砰！
脉冲光束擦过医疗车后轮，溅起一串电火花。车门缓缓打开，一个身影踉跄着走下。
当蓝昀看清那张脸时，寒意瞬间窜遍全身——
半年前，他奉命去基地的隔离缓冲区接送一名农学院的学生返校，初见时这少年安静文弱，像一株温室里的幼苗。
直到他突然暴起，银光闪过——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观察室雪白的墙上，他忘不了兄弟倒下时惊愕的表情，更忘不了那个少年安静站在血泊中的模样，沾血的脸庞纯净如天使。
蓝昀此生经历无数血雨腥风，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此刻，相同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硝烟味与记忆中的血腥气重叠，蓝昀握枪的手第一次微微颤抖——这是纵横沙场多年都未曾有过的恐惧。
是他，一定是他杀了端木朔！
脉冲手枪的能量核心发出嗡鸣，蓝昀的指尖紧扣在扳机上，对准了眼前的少年。
“蓝昀！”耳机里传来洛清泓的呼喝，“你在干什么！那是龙一！”
呵，龙一！杀的就是龙一！
蓝昀的眼底泛起血丝，连事后报告的说辞都在脑中编排妥当——意外走火、正当防卫……
身后传来装甲车引擎启动的轰鸣，作战服突然发出警报：“您已被火控系统锁定。”冰冷的电子音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
是啊，那个人是龙一，如果龙一死在这里，洛清泓必然受到牵连。
他缓缓调整脉冲枪的能量档位，举起双手作出安抚姿态：“小鸿别紧张，”声音刻意放得轻柔，“我只是用电击模式让他暂时昏迷。”
说着将枪械能量显示转向装甲车方向，让洛清泓看清上面跳动的绿色指示灯——确实是足以击晕却不会致命的最低档位。
医疗车前的少年忽然抬起手臂，破碎的音节从苍白的唇间逸出，像生锈的机械试图运转。蓝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动，指尖下意识扣动扳机，脉冲枪射出幽蓝的电弧，精准命中龙一胸口——却在触及龙一胸前的瞬间被一道突然亮起的银色光幕偏转！
龙一腕间的银色手环爆发出璀璨流光，能量护盾瞬间展开，电击能量被折射分散，只有少量余波穿透防御，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后软倒。
“操！”刚穿戴好作战服的洛清泓快速冲来，作战靴碾过焦土溅起尘土。他单膝跪地扶起龙一瘫软的身躯，指尖急探鼻息后又猛地压向颈动脉。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只有电击留下的焦灼气息。
洛清泓猛地抬头瞪向蓝昀，那双圆滚滚的可爱无辜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愤怒的火焰。他一把抱起龙一冲进医疗车，医疗车内蓝光骤亮，洛清泓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翻飞如蝶，熟练的为龙一接上各种医疗设备……
生命维持系统，启动……
纳米医疗机器人注入静脉……
心脏起搏电极精准贴附……
体外循环管路自动连接……
医疗车外，蓝昀如同被冰封般僵立在焦土中，微风卷着血腥气掠过他失焦的瞳孔，整个世界只剩下医疗舱内闪烁的蓝光。
他的兄弟正在不远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而此生最爱的人——竟在用当下最好的医疗设备，抢救那个可能是凶手的少年。
那是4376实验室的医疗车，拥有最高权限的医疗车，车上配备的必然是基地最顶尖的医疗设备——为什么，医疗车内是那个前科累累的杀人犯，他征战沙场守卫疆土的兄弟，却躺在外面！
他的胸口好痛，踉跄着扶住车身，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
他抬头看着涂装着红色十字的救援直升机缓缓降落，旋翼卷起的狂风裹挟着希望的气息，他连忙迎了上去，救援队来了！他的兄弟有救了！
“蓝统领，病人在哪里？”救援队依然称呼着他旧时的职位，蓝昀连忙给他们引路，“在装甲车上，做过简单的处理了。”
几人在机械臂的协同下将端木朔搬出装甲车，却看见洛清泓将直升机的门窗拆下，将龙一连同整个医疗舱塞了进去。
直升机被塞的满满当当，根本容纳不下另一个带着医疗设备的病人。
“洛清泓你干什么？”蓝昀第一次冲洛清泓发火，扯着他的从直升机上拽了下来，那是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人，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哄着宠着，从来没有大声对他说过话，更加没有舍得对他动过手。
洛清泓一个翻滚卸去力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优先运送危重患者。”他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忍，同时亮出了代表4376实验室总长莫文轩的权限指令，“直升机上的设备无法维持龙一的生命体征，抱歉了，蓝统领。”
蓝昀握着端木朔满是老茧的手，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旋翼掀起漫天尘土，蓝昀在风暴中死死护住兄弟，直到直升机化作天际的黑点，他才发现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痕。
医疗兵小心翼翼地上前：“统领，我们先为端木队长进行检查。”
蓝昀沉默地点头，轻轻将端木朔移交出去。
装甲车在荒原中前行，蓝昀如同石雕般守在端木朔身旁。金属车厢里弥漫着血腥味与消毒水交织的气息，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心随之颤抖。
装甲车碾过坑洼时，一滴水珠突然落在端木朔苍白的脸上。蓝昀茫然抬头，才发现是自己在流泪……
当车辆驶过破碎的机甲残骸时，负责巡航清障的车队已经过来了，一队训练有素穿着整齐作训服的军人守在残骸旁，等待专业人员过来进行专业勘察。
他突然想起十八岁那年，端木朔偷了父亲的酒，两个少年坐在同样的装甲车里对星空发誓："同生共死，永不背弃！"
装甲车缓缓驶入地下基地，当厚重的防护闸门在身后闭合时，四周柔和的灯光与坚固的合金墙壁终于让蓝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象征着绝对安全的铜墙铁壁将他从荒原的血腥与混乱中隔离，那份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懑与焦灼渐渐被冰冷的现实压伏。
他望着医疗舱内昏迷的端木朔，明白洛清泓的选择，他选择守护龙一，正如自己誓死也要保护阿朔——他们只是站在了天平的两端，守护着各自最重要的人。谁都没有错，这只是命运残酷的捉弄。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对错，而是与死神争夺时间。蓝昀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压入心底，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