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然,到时候弹劾加倍,再让九爷感受帝王之怒也不迟嘛!
这样‘随机应变’的人一多,九阿哥的饕餮楼就很难不火。
开业那日,门口鞭炮声还没散呢,就已经乌泱泱围上来好些人。点菜的点菜,办卡的办卡。
那叫一个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看得十阿哥咧嘴乐:“嘿,亏爷这一颗心从昨晚提到现在,就怕这些人不识货,还冤枉咱是黑店,直接给咱们来个门可罗雀。”
说句掏心窝子的,怕自家九哥出师不利。十阿哥甚至拉下脸来,跟几个舅舅、表哥表弟的都打好了招呼。
让他们以后宴饮请客之类的别走岔了,认准了前门大街那边的饕餮楼。
必要时候,十爷可以自掏腰包,好好安排亲戚们几顿。
宁可花些银子造势,也不能打击九哥信心。
唔。
这不巧了吗?
马尔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他不关心九阿哥初次经商出师不利会怎样?
他啊,满心满眼都是帮外甥女,帮自己。
咳咳。
毕竟饕餮楼生意越好,才能越早开分店,才需要更多的蔬菜瓜果嘛。
他当时感动于自家外甥女的用心,脑袋一热买了许多庄子,又建了许多棚子。如今到了丰收之际,自然也得考虑这销量问题了。
毕竟外甥女儿亲选的种子,亲笔写的小册子。底下的人照葫芦画瓢,精心伺弄着。如今不但产量高的吓人,品质极好,还多多少少的带着些神奇效果。
是但凡他敢眼睛一闭,心一横,收拾个铺子出来卖菜,随时随地都能赚到盆满钵满那种。
可……
那不是给皇帝递刀么?
不想被剃头,也不想被砍脖子的他自然不会犯那个蠢。
又不愿意这些青菜明珠暗投,可不就只能眼巴巴等着九阿哥开业大吉?
为了助力他,安郡王马尔浑可是正经请了好几个老餮过来小聚。
结果远远一瞅,不但不见想象中的萧条,门口竟还排起了长龙?
啧!
到最后他这个专门过来捧场的呀,硬是靠外甥女的面子才弄到了个包厢。
如此盛况,也让胤禩眉眼含笑地拍了拍九阿哥肩膀:“这回放心了吧?”
嗯嗯嗯。
九阿哥重重点头:“放心,放心,弟弟一直都很放心的。八嫂的菜人间难得,再加上老御厨和他亲传弟子的手艺。咱们饕餮楼的菜色不是弟弟吹,比皇阿玛的御宴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咱们毕竟新店初开,这价格……”
“知道的说是一分钱一分货,不知道的怕是得说东家想钱想疯了。店面没开起来前,弟弟心里可不就是不落底吗?”
现在瞧着酒楼开门红,连着十多日客似云来。
九阿哥这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算彻底放下,转而谋划起开分店的事宜。
还直接用了额娘的金子、自己安家费剩下的全部,在京城各城区新开了足足八个分店。
彻底解决嘎鲁玳各个庄子上与安郡王府的青菜大量产出问题。
也省的大量客人慕名而来,却因为店内容量十分有限,而眼看那么多生意做不过来。
但嘎鲁玳的菜没有问题,店面和厨师手艺都没有问题。
可日日消费,顾客们的荷包就出大问题了。
清承明制,而明朝官员那个待遇吧,堪称历朝历代最低,拿它当范本的大清自然也好不了多少。
都是属于正经按俸禄算,一品大员一年下来也不配在饕餮楼享受几十上百顿的水平。
一品大员尚且如此,更何况二三四五六品及以下的呢?
而这时候,往饕餮楼下馆子已经成了京城最新风尚。
饕餮楼也成了友人小聚、同僚会晤,或者一家子改善伙食等等的首选之地。
如山如海的银子流入九阿哥手里,他跟胤俄都赚了个盆满钵满。
哥俩也不吝啬,直奔金玉楼,给嘎鲁玳这个金牌顾问兼供货商准备了一份大大的谢礼。
豪掷千金不止。
诚意足到让嘎鲁玳连连摆手:“别别别,咱们的菜都已经给了最好的价格,合作可以说相当愉快了。”
“托两位弟弟的福,嫂子也没少挣。这……”
哥俩异口同声:“这点儿心意,八嫂你可一定要收下。”
“对对对,菜款是菜款,感谢是感谢。没有八嫂你的奇思妙想,也没有饕餮楼几大店的热闹红火。”
一提起这茬来,九阿哥就满面红光,看着嘎鲁玳的眼神中充满崇拜: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怎么八嫂的脑袋瓜就这么聪明呢?
金点子一抓一大把,随随便便就能让他茅塞顿开。
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嘿嘿。
十阿哥也跟着笑:“感谢八嫂和九哥带弟弟发财,说句不怕嫂子和哥哥笑话的,光头阿哥苦啊!”
“每年银子只有那么一点点,皇阿玛万寿、皇玛嬷千秋,外加四时八节。哥哥姐姐们娶妻、纳妾、生孩子、过生辰……”
需要花银子的地方简直数不胜数。
是,他背靠钮祜禄氏,按说不应该缺银子。
可苦就苦在钮祜禄氏以往是他亲舅舅法喀当家,后来那不争气的犯了事儿,换了现在的阿灵阿啊。
众所周不知,他郭罗玛法遏必隆生子七个,除了两个早夭的之外。
嫡子只有三继福晋所出的第七子阿灵阿,再之后就是侧福晋也就是十阿哥亲郭罗妈妈所出的三子法喀。
从嫡庶有序的层面上讲,他那个一等公爵位,该由嫡子阿灵阿来。
但巧就巧在当时阿灵阿舅舅还是两三岁的小屁孩,法喀舅舅却有十阿哥姨母与额娘,也就是继后与贵妃的两个亲姐姐。
以至于帝心偏颇,越过嫡子将爵位传给了他亲舅舅法喀。
阿灵阿痛失爵位,自然而然恨上了亲哥亲姐。当年十阿哥生母温僖贵妃薨的时候,他甚至还大闹葬礼,污蔑亲哥法喀与弟媳有染。
因为这个,十阿哥简直恨死了他,又怎么可能跟他张口呢?
同样的,阿灵阿心里也未必多待见他。
只是按着礼数做个面子情,别让康熙挑出理来而已。至于私下里的贴补,那就没什么了。
孝昭皇后和温僖贵妃的嫁妆?
有的,那倒是真有的。
可架不住康熙觉得这小子鲁莽又大手大脚,还少不更事。生怕他胡来,早早就命人暂且封存了起来呀。
直到他大婚的时候才陆续交给他。
因此上,本该锦绣堆里长大的十阿哥在生母病逝之后,也是紧巴过一段时间的。
现在借着嫂子和九哥的光,一月暴富,他可不就万般欢喜?
那笑容明媚的,比乍暖还寒的早春还灿烂些。
嘎鲁玳笑:“都是一家子叔嫂,有什么好谢的?有那时间,九弟和十弟不如好好整理整理相关账目,回头被参的时候也好有理有据地反驳。”
别店面被收,盈利被缴,还要落得个与民争利的坏名声。
这话就像冬日里的一盆凉水迎面而来,泼得哥俩透心凉,什么欢喜雀跃都没了,只剩下满满忐忑。
这……
九阿哥迟疑:“应该不至于的吧?额娘日前曾经旁敲侧击过,皇阿玛虽有些不喜弟弟不务正业,但也怎么着啊!”
“最多,最多笑话额娘两句,说她太娇惯孩子而已。”
十阿哥默默举手,表示自己从小到大挨过最多的说也就是顽劣,不肯好生上进。
但他现在大婚了,不用再往无逸斋读书。
这唯一指责也没了。
应该,大概,可能,不至于?
到底他们虽皇子身份掺和商贾事,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份。但他们又没仗着身份欺行霸市,强买强卖。
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不比那些结交朝臣,收受贿赂的哥哥们强吗?
当然,基于嘎鲁玳一直以来对于饕餮楼相关的精准预判,两人虽有些不以为意,但也照着她的说法仔仔细细做了。
然后……
康熙三十八年四月初,一个平常而又不平常的早朝。
八福晋、九阿哥跟安郡王齐齐被参。
理由吗?
就是九阿哥不尊祖制,以皇子身份行商贾事,与民争利。
如今饕餮楼一二三四五六七**楼迅速扩张,京城几个主要街区皆有分店。挤兑得其余酒楼门可罗雀,甚至关门大吉。
成千上万人因而失业,无数家庭被波及……
影响极大极坏。
还请皇上速速查明并加以约束,否则众多宗室皇亲争相效仿,京城甚至天下哪还有普通商家的立锥之地?
至于八福晋跟安郡王?
这舅甥俩也不是什么好人!
为了种更多高价菜牟利,大肆购买土地。使许多百姓无田可种,流离失所。
若不加以制止,众人也有样学样……
咱就不说别的,皇上可记得明朝为何而亡么?
就是皇亲国戚,地主乡绅之流疯狂圈占土地,让越来越多的百姓沦为佃户流民。灾害遍地,衣食无着之下,只能豁出一身剐,尝试把皇帝拉下马。
而最后,李自成也确实做到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那大臣泪流满面,砰砰磕头:“皇上,前车之鉴不远,您万万警惕啊!这个口子,说什么也不能开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