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异蚺发誓,他绝没有那个意思——他忙着和傅家做切割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想不开要成为傅家继承人的伴侣?更遑论这完全是天方夜谭,毫无可能性的事情。
至于当时为什么会问出那句话,他不知道,不理解,更想不通。或许是好奇,但他对傅家人不该怀有无益的好奇心。
“不想回答就别答呗,瞧你那纠结样。”
香莫盈毫不客气地伸手戳在他的脑袋上:“走,哥带你放行李去。”
李异蚺抿住唇,点了点头。
由于毕业与开学撞在一起,中央塔校空前地热闹。烈日高挂,碧空如洗,人声嘈杂而湍急地流过。
李异蚺注视着周围一张张青涩的面孔,忽然意识到,他和少爷也有许多年未见了。
上次分开时,年纪尚小,他还被骂了笨蛋。
李异蚺郁闷地皱了皱鼻子。
香莫盈也经常这样骂他,难道他真的……不,傅上瑾和傅家的教官都夸过他悟性很好,那不是聪明的意思吗?
当然,他自己并不认为自己笨,在智商测试中,他的评级可以到达前百分之零点几,在任务完成中,他也一向是年纪最小也做得最好的。可以说,他的智力和身体素质都是顶尖的。
由此看来,少爷的论断完全是错误的,他并不笨。
“……同学,你好,你好?”
李异蚺充耳不闻地走着自己的路,被香莫盈一把扯住后衣领,这才茫然地抬起了头。
“你好同学,你是新生吗?”
面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学长,笑容亲和地向他伸出了手:“我是二年级的学长,学校蛮大的,路不好找,你是哪个宿舍的?我可以帮你和你朋友带路,也可以帮你拿行李。”
“不用了。”
瞄了一眼他的手,李异蚺丝毫没有去握的意思,反而摁住自己的行李箱,警惕道:“我找得到,拿得动。”
“你误会了同学,我不是坏人。”学长哭笑不得,“我真的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不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学信档案……”
粗略扫了一眼对方递过来的投影,李异蚺总算收起了怀疑的眼神,但还是回绝道:“不需要。”
“这……”学长无奈道,“好吧,但我能冒昧地向你提出一个请求吗?”
“什么?”
“我希望能够和你交换联系方式。”
“为什么?”
“因为……”学长摊了摊手,“我喜欢你?”
李异蚺无法理解,深深地皱起了眉:“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没错,但我喜欢你。”学长十分坦率地向前走了一步,“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不了解这种情感模式。”李异蚺往后退了一步。
“那我希望你愿意给我一个了解的机会。我会努力展现自己的诚意。如果不合适,我们也可以只做朋友。”
对方的说辞听起来没什么错处,但李异蚺不知为何心中十分抗拒,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香莫盈。
在一旁抱着手臂吃瓜看戏的香莫盈立即会意,一秒转化成古板家长的身份,一本正经地冲他竖起手掌:“抱歉,我们家的家教比较严格,我弟弟暂时没有发展亲密关系的打算。”
“哦,原来你是他的哥哥……”对方恍然,“抱歉,我看你穿着校服,还以为你们是朋友。”
香莫盈拉着李异蚺想走,却不料这人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居然犹不死心地追问:“那你呢?你的联系方式也可——嗷!”
他话都还没说完,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梨,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地砸在脆弱饱满的后脑勺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
这位学长气得脸都红了,站在路中央大叫,像是一只拼命扑腾翅膀的公鸡:“高空抛物要罚款的!别让我调监控抓到你!”
香莫盈扑哧一笑,将一肚子的难听话咽回去,冲这人竖了个中指,这才拉着李异蚺一溜烟跑没影了。
十余米开外,树荫下。
张长峙捅了捅旁边人的肩膀,好奇地问道:“哎,你看到那梨是从哪儿飞出来的没?”
傅逍靠着树干,面色冷淡,嘴角微平。
盯着那个愈来愈小的背影,他摇了摇头,随口搪塞道:“谁知道,树上掉下来的吧。”
张长峙抓耳挠腮:“可他们周围根本没长树啊?”
长开了。
但对感情还是一窍不通。
傅逍五味杂陈地想。
这么看来,李异蚺喜欢上自己,大概是要更往后的事情了,还得继续等。
说来也奇怪,李异蚺喜欢上一个人的隐藏能力几乎为负数,然而在他进入游戏之前,都四十多岁的傅逍居然还是没有发现这个事实。
他了解自己,一旦发现这一点,傅逍绝不可能什么都不做。但从游戏中李异蚺的反应来看,他何止是什么都没做——他们的关系压根就不怎么样!
思及此,傅逍抬腿就走,唠唠叨叨的张长峙一愣,颇为委屈地大叫起来:“喂!我还没讲完啊!你难道不想知道校园十大未解谜题之凭空出现的梨的第八种推测是什么吗?”
“不想。”傅逍头也不回地说。
“我诅咒你!”张长峙气急败坏地喊道,“你永远脱离不了低级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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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终于告别了老妈子般叮嘱了一大堆的香莫盈后,李异蚺一个人躺在单身公寓的大床上,心不在焉地想着傅上瑾的任务。
结合。
他的生理课学得不怎么认真,但这并不代表他学得不好。恰恰相反,他的生理课一直都是满分。
结合,就是哨兵和向导之间通过肉.体结合来达成精神链接的方式。只有结合才能让哨兵和向导发挥出最强大的力量,且保持精神力的长期稳定,这也就是为什么联盟会制定“哨向达到50岁系统就会自动分配伴侣”的规定。
然而,这种结合是终生制的,除非其中一方死亡。但伴侣死亡带来的精神痛苦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对哨兵而言。
信息素契合度越高的哨向,结合的紧密度就越高,发挥的效果也就更好。当然,伴侣死亡时所带来的痛苦也就更加钻心剜骨,这是一定的。
傅上瑾让他想办法成为少爷的身体伴侣。可想而知,如果他成功了,少爷就会和他高度绑定,因为对伴侣的责任而不得不承担起E计划中高强度实验后的安抚工作。控制了他,就等于控制了少爷。
想到这里时,李异蚺忽然迟疑了。
他很明白,傅上瑾想要控制自己的儿子,一直如此。E计划是他最大的心血,是傅家鼎盛的产物,他无法接受少爷的拒绝,甚至不惜为此派出自己的最强武器。
如果少爷真的如傅上瑾所愿,被牢牢控制住了,于他而言难道不是更加糟糕吗?
可……
李异蚺纠结地翻了个身。
拿到这个任务的不止他一个哨兵,今年这批被送入塔校的实验体都是为此而来,如果他不做,少爷最后和其他哨兵绑定了,岂不是更加被动?
综上考虑,傅上瑾的任务不能不做,但究竟怎样做,还有待研究。
李异蚺想着,翻身而起来到桌前坐下,准备搜索一些关于哨向结合的资料,看看能否从中得到启发。
他的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许多学习资料,种类也非常齐全,文字、图片、视频都有,甚至还有AR沉浸式版本的,可谓是五花八门。
随便点开一个文件,李异蚺专注地浏览起来。
“笃笃笃。”
正当他研究得入迷时,一阵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思路被打断,他暂时关上光脑,起身去开门,却不想这不速之客的身份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傅逍?
“李异蚺。”
正当他惊疑不定时,傅逍忽然唤了他的名字,微微俯身靠近,眼底盛着些许明亮的笑意。
“你就是李异蚺吧?”
“我……”李异蚺喉结上下一滚,紧张地点了点头。
应该是傅上瑾告诉了他关于自己的事情,他想,但是不应该吧……少爷怎么会主动来见自己,态度还这么友好?
不管了。
见到少爷的机会并不多,他得抓紧些。
“我知道你。”傅逍笑吟吟地瞧着他,“不请我进去坐坐?”
李异蚺连忙侧身让开位置,结巴道:“请,请进。”
于是傅逍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像是回自己家似的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皱着眉嫌弃道:“你这床怎么这么硬?”
不用说,少爷平时睡的床肯定是软的,李异蚺颇有些歉意地揪紧衣摆:“不知道你要来……”
“你答的什么?驴头不对马嘴的。”
傅逍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忽然抓住两边胳膊叫李异蚺调转了个方向,自然地命令道:“手撑着。”
哨兵不知其所以然,但还是乖乖地将两只手撑在桌子上,把后背留给了对方。
在温暖的灯光下,只穿着一件白色T恤的哨兵背对着他,长发柔顺地散落在背后,传来一阵幽幽的香气。
“刚洗漱过?”
李异蚺啊了一声,答道:“还没有。”原本打算学习完再去洗的。
“那这么香。”
“有吗?”李异蚺疑惑,鼻尖嗅了嗅,老实地说,“可我一点也没闻到。”
当然闻不到,那是你自己信息素的味道,笨蛋。
傅逍腹诽道,没作声,一手捞住他的头发,浅浅梳理两下,绕个圈放到了哨兵身前,整个脊背都毫无遮挡地暴露在视野中。紧接着,他伸出三指并拢,摁在了脖颈后方的脊椎凸起处。
李异蚺下意识轻微地哼了一声,被傅逍察觉,故意质问道:“叫什么?”
“没……”他缩了缩脖子。
顺着脊柱的凸起,手指慢慢地下滑,时不时或轻或重地摁压几下。忽然间,也不知被摁到了什么地方,李异蚺骤然感到一阵电流般的酥麻飞快地向上攀爬,后背一抖,耳尖不知不觉红了个透顶。
“又抖什么?”
“有点麻。”李异蚺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检查脊柱。”傅逍面不改色地瞎扯,“你床太硬了,对脊柱不好。”
“没有吧……”
“我觉得有。”
傅逍凝视着他的后背,两手虚虚握住腰,将空荡的纯白布料向内掐出了一个弧度。
他哑声道:“你太瘦了。”
“是因为体脂率低,所以看起来瘦。”
不想因为瘦就被对方认为是能力不足,李异蚺非常急切地解释道:“我有肌肉,爆发一定是足够的,持久度也很强。”
“哦?”
傅逍彬彬有礼地问道:“那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背肌吗?”
“可以。”李异蚺生怕他看不到似的,“等我把衣服脱下来。”
“那倒不用。”
秉持着最后的君子风范,傅逍阻止了他继引狼入室之后又主动羊入虎口的蠢行:“我自己掀就好。”
“啊?”李异蚺懵懂地停下动作,“……好。”
“撑住。”
食指钩住衣摆下垂,轻而易举地推高,傅逍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上下滑动,从凸起的蝴蝶骨到劲瘦的窄腰,线条流畅,蜿蜒着隐入看不到的边缘,白皙,锋利,脆弱,宛如名家笔下之作。
“常锻炼吗?”
感受到衣摆被放下去,李异蚺紧绷的神经松懈片刻,吐了口气道:“是的。”
“刚刚也在锻炼?”
大拇指摁在后脖颈处,傅逍坏心眼地在上面摩擦一下:“出汗了。”
“没,在学习。”
“学什么?”傅逍刨根问底。
“学……”
那件事还不能告诉少爷吧?
李异蚺眨了眨眼,目光移到面前的光脑,口中的话转了个弯:“没学。”
一听就是在撒谎。
傅逍从后面靠上去,下巴垫在哨兵的侧颈处,懒洋洋地拆穿他:“说实话。”
李异蚺又紧张起来:“真没……”
“不说也行。”傅逍打断他,“我可以查出来。”
闻言,哨兵整个人都僵住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暗自懊恼自己方才一时嘴快,怎么就交代出来了!
傅逍又将他翻过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把李异蚺困在自己和桌子间的狭小空间内,歪着头看他:“最后一次机会,你刚刚在学什么?”
怎么,有点热起来了……
李异蚺慌乱地撇开眼,打死不认:“我什么也没学。”
“哦——”
傅逍拉长了语调,忽然趁其不备,长臂一伸就将李异蚺身后的光脑打开了。
刹那间,沉浸式立体环绕的动作影片刷地出现在桌上,一大片白花花的人影交叠,不堪入耳的吟哦之声响彻了这间单身公寓。
老鼠终于死了!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码了章长的[烟花][烟花][烟花]
【又是小剧场】
汤圆:啧,又是某人想尽办法对老婆揩油的一天
傅逍:伴侣间的事,怎么能叫揩油呢?
汤圆:恕我直言,你俩没有结婚证
傅逍:(破防)你懂个屁,那都是形式,真正的灵魂伴侣从来不需要这些外在的证明,我和蚺蚺之间心意相通就足够了,难道没有那张纸我们就不是世界上最好的伴侣了吗?别妄想用这些东西来定义我们……
次日,早早开始处理公务的张冰打开工作邮箱,险些被爆满的邮件闪花眼,定睛一看,全是来自同一个人的结婚申请。
张冰:…………
女王冷漠无情地点击了批量删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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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