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后赛前最后一周的训练日,白衍迟到了。
黎景行第三次看向墙上的时钟,眉头微蹙。九点四十五分,训练赛已经开始十五分钟,白衍的座位依然空着。这很不寻常——即使是在兽化波动期最难受的时候,白衍也从未迟到过训练。
“先让二队中单顶上。”黎景行对教练说,然后拿起手机走向走廊。
他拨了白衍的电话,无人接听。正要再拨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嘈杂声。几个队员围在一起,中间是正在激动地说着什么的射手阿光。
“…真的说了!就在《电竞周刊》的专访里!”
黎景行走近时,众人立刻噤声。阿光把手机藏到身后,但黎景行已经看到了屏幕上的标题——《前DX队员路楠专访:RE新中单白衍不为人知的一面》。
“手机给我。”黎景行伸出手。
阿光不情不愿地递过手机。屏幕上是一段视频采访,前DX战队的辅助路楠正对着镜头叹气:“…白衍确实很有天赋,但和他做队友真的很辛苦。你们看到的赛场冲突只是冰山一角,私下里他经常...”
视频突然被暂停。黎景行把手机还给阿光:“所有人,回去训练。”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尾巴上的毛已经微微炸开,“这件事我来处理。”
回到办公室,黎景行点开了完整的采访视频。二十分钟后,他关掉电脑,手指在桌面上敲出沉闷的节奏。路楠的言论很狡猾——没有直接指控,只是不断暗示白衍“情绪不稳定”、“有暴力倾向”,甚至影射他“靠特殊关系留在RE”。
最致命的是那段所谓"“内部录像”,画面中兽化波动期的白衍确实在休息室砸了东西,但经过剪辑后,看起来就像无故发飙。
黎景行拨通了公关部的电话:“准备声明,针对《电竞周刊》的不实报道...不,先等等。”他挂掉电话,转而打白衍,依然无人接听。
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脊背。黎景行快步走向宿舍区,在白衍门前停下。敲门,没有回应。他试着拧了拧门把手——锁着的。
“白衍?”黎景行贴着门板呼唤,“是我。”
一片寂静。就在黎景行考虑是否要破门时,他敏锐的狮耳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声响——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的公共洗手间传来。
洗手间的灯亮着,但门口挂着“清洁中”的牌子。黎景行推开门,立刻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阳光晒过的谷物味道,却带着苦涩的颤动。最里面的隔间门紧闭着,下方缝隙能看到一双微微发抖的脚。
“白衍。”黎景行走过去,轻轻叩门,“出来。”
没有回应,但隔间里的呼吸声明显紊乱了。
黎景行叹了口气,蹲下身从门缝看去。一双圆溜溜的仓鼠眼睛正惊恐地回望着他,白衍整个人蜷缩在马桶盖上,尾巴不安的抖动,爪子死死抓着膝盖。
“走开...”白衍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黎景行没有动:“路楠的采访我看了。”
隔间里传来一声呜咽,随即是压抑的抽气声。黎景行的胸口一阵刺痛——白衍在哭,而且努力不发出声音。
“那些剪辑过的视频——”
“是真的!”白衍突然爆发,“视频里砸东西的就是我!在DX时我确实...确实...”他的声音又弱了下去,“但不是我一个人...是他们先...”
黎景行从未听过白衍这样支离破碎的语调。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推开门,却发现门被什么东西抵住了。
“让我一个人待着...”白衍吸了吸鼻子,“反正你们迟早会...像DX一样...”
黎景行沉默片刻,突然转身离开了洗手间。隔间里的白衍听到远去的脚步声,心脏像被撕成了两半——果然,连黎景行也...
然而五分钟后,脚步声又回来了。一张纸条从门缝下塞了进来。
【要么自己出来,要么我变成狮形撞开门。选一个。——L】
白衍盯着那张纸条,上面还有黎景行常用的那款墨水的气味。他犹豫了很久,终于慢慢打开了门锁。
门外的黎景行已经脱下了队服外套,只穿着简单的白T恤,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队长威严,多了些少年气。他手里拿着一包纸巾和...一盒布丁?
“给。”黎景行递过布丁,是白衍最喜欢的芒果味,“后勤部刚送来的。”
白衍的眼睛还是红的,鼻子也红,整张脸皱巴巴的像只淋了雨的小动物。他接过布丁,爪子还在微微发抖。
“我联系了联盟技术部。”黎景行靠在洗手台边,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他们会鉴定那段视频的真伪。”
白衍挖了一勺布丁塞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没必要。”
“有必要。”黎景行抽了张纸巾,突然伸手擦了擦白衍的脸颊,“因为我的中单哭了。”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两个人都愣住了。黎景行的手停在半空,纸巾还按在白衍湿漉漉的脸上。白衍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最后红得像是要滴血。
“我没哭!”白衍一把拍开黎景行的手,“是...是过敏!”
“对布丁过敏?”
“对路楠那个傻逼过敏!”
黎景行笑了。他伸手揉了揉白衍的脑袋,这次没给对方躲开的机会:“走吧,训练赛还等着。”
白衍跟在黎景行身后,突然注意到队长的尾巴尖在轻轻摇晃——这是猫科动物心情愉悦时的表现。不知为何,这个发现让他胸口那股郁结的气消散了些。
——
当晚的战队会议上,公关部展示了他们的应对方案。黎景行全程冷着脸听完了各种“淡化处理”、“发表声明”的建议,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
“能起诉吗?”
法务代表推了推眼镜:“可以,但过程会很漫长,而且可能引发更多关注...”
“那就起诉。”黎景行合上文件夹,“散会。”
队员们陆续离开,白衍却坐在原位没动。等会议室只剩他们两人时,他小声问:“为什么这么强硬?”
黎景行正在整理文件,头也不抬:“因为你是RE的人。”他顿了顿,“我的队员,没人能欺负。”
白衍的尾巴不自觉地愉快摇了摇。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他只是站起来,轻轻说了句"谢谢",然后飞快地逃离了会议室。
他不敢告诉黎景行,那句“我的队员”让他心跳快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