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像根生锈的针，扎得宋远墨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攥着笔的手心里全是汗，草稿纸上 “秦黎” 两个字被涂得黑乎乎一团 —— 昨晚他在天台等到静校，夜晚微凉的风吹得他细瘦的胳膊直哆嗦，那个说要见面的校霸连影子都没出现。
“喂，看什么呢？” 后桌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昨天宋远墨和他说过校霸约他去天台的事情，正等着看热闹呢，“秦黎刚进教室，你俩昨晚没打起来？”
宋远墨猛地抬头，正看见秦黎从后门走进来。对方校服拉链松垮地挂着，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道新鲜的划伤，还带着点暗红的血痂。
周围同学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带着看好戏的兴奋。在这所权贵子弟扎堆的民办高中，秦黎的名字等同于 “惹不起”，谁都知道上一个跟他约天台的，被抬着去了医务室。
“你昨天为什么没来？” 宋远墨脑子一热，居然直接站了起来。
全班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连正在擦黑板的值日生都停了手。
秦黎刚放下书包的动作顿住了，转过身挑眉看他，眼神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我约你了？”
“你说了放学后天台见！” 宋远墨的声音有点发颤，不是怕的，是气的。他昨晚抱着书包在天台蹲了十来分钟，腿都麻了。
“哦。” 秦黎扯了扯嘴角，走到座位坐下，“忘了。”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差点把宋远墨气炸。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上班时间谈恋爱？”
宋远墨吓得差点蹦起来，猛地转头却看见戚单站在窗边，黑色风衣的下摆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白蛇盘踞在他肩头，正用竖瞳冷冷地盯着自己，仿佛在看什么渎职的败类。
窗外的香樟树影斑驳，操场上跑操的学生呼啦啦跑过，没人对突然出现在三楼窗边的黑衣人有任何反应。
“戚、戚大人？” 宋远墨慌忙低下头，用课本挡住脸，“您怎么来了？”
“饕餮在食堂后厨留下踪迹。” 戚单的声音像冰锥似的扎过来，“昨天让你盯紧辖区，你却在天台约会？”
“我没有！” 宋远墨的脸瞬间涨红，眼角的余光瞥见秦黎正低头翻书，看似没注意这边，可握着书页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更让他心惊的是，秦黎的目光似乎越过课本，往窗边的方向扫了一眼 —— 那眼神分明是看见了戚单！
宋远墨的心脏骤然缩紧。他假装整理课本，飞快地用余光确认：戚单的身影清晰地映在窗玻璃上，白蛇吐着信子的动作历历在目，可前排的同学正对着窗外傻笑，完全视若无睹。
只有他和秦黎能看见！之前抓睚眦的时候他以为戚单他们没开隐身，可现在戚单他分明是处于隐身状态的！
秦黎真的能看见。
这个认知像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宋远墨想起昨天湖边秦黎对付睚眦的利落身手，想起对方虎口那道奇怪的疤痕，突然明白过来 —— 这位校霸根本不是普通人。
“三天期限只剩一天。” 戚单的声音里带着警告，“抓不到两只凶兽，你这个巡逻官也别当了。”
宋远墨刚想辩解，窗边的身影突然像烟雾般淡去。他这才发现戚单手里捏着块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和自己的青铜令牌隐隐呼应 —— 那是高阶神官的信物，能随意穿梭于结界。
“发什么呆？” 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砸在他桌上，“宋远墨，你要是不想上课就出去站着！”
全班哄堂大笑中，宋远墨狼狈地把头埋进书里，脸颊烫得能煎鸡蛋。他偷偷看向秦黎，对方正望着窗外，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刻，不知道在想什么。
课间操时，宋远墨被林宇堵在了楼梯口。对方抱着本《动物百科》，眼镜滑到鼻尖上：“你真跟秦黎约天台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远墨急得抓头发，身后传来江辰的声音：“食堂后厨出事了，去看看？”
三人往食堂走的路上，宋远墨才知道，早上后勤阿姨发现冰柜里的冻肉被啃得乱七八糟，地上还有些带獠牙印的骨头渣。
“像是什么大型动物咬的。” 江辰皱着眉，踢开脚边块带齿痕的塑料板，“学校保安查了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宋远墨的心跳瞬间加速。饕餮！一定是饕餮干的！这凶兽不仅能吃，还懂得躲避监控。
食堂后厨的冰柜前围了不少人，秦黎也在其中。他蹲在地上，指尖捏着块碎骨，放在鼻尖闻了闻，眼神沉得像潭水。
“秦黎，你看出什么了？” 有人咋咋呼呼地问。
秦黎没说话，起身时动作顿了一下，目光精准地落在宋远墨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宋远墨看见他眼底闪过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在犹豫什么。
“这牙印很奇怪。” 林宇突然开口，推了推眼镜，“不像是狗或者野猪的，倒像是……” 他顿了顿，翻出手机里一张图片，“像博物馆里展出的古代猛兽化石。”
江辰凑过去看：“你还研究这个？”
“随便看看。” 林宇笑了笑，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冰柜顶部 —— 那里有撮灰黑色的鬃毛，正是饕餮的特征。
宋远墨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林宇和江辰也能看见？他们刚才那副疑惑的样子是装的？
就在这时，秦黎突然转身往外走。宋远墨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把满脑子的疑问抛给林宇和江辰。
“你到底去哪了？” 宋远墨追到校门口，抓住秦黎的胳膊。对方的体温透过校服传过来，烫得他指尖发麻。
秦黎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有点凶：“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 宋远墨急了，声音都拔高了，“你约我去天台，自己却不来，害我等那么久！”
周围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宋远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音量太大，脸颊瞬间红透，却还是倔强地瞪着秦黎。
秦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昨晚在处理睚眦的事。”
“睚眦？” 宋远墨愣住了。
“它闯进了生物实验室，把标本全啃了。” 秦黎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疲惫，“我追了它三条街，差点被巡逻队撞见。”
宋远墨这才注意到他校服袖口的划伤，边缘泛着点青黑色 —— 那是睚眦的爪毒！
“你受伤了？” 他下意识想去碰那道伤口，却被秦黎躲开。
“没事。” 秦黎别过脸，“饕餮在学校西边的废弃仓库，你别乱跑。”
宋远墨的眼睛瞬间亮了：“你怎么知道？”
秦黎没回答，转身就走，宽大的校服衣摆在背后甩动。宋远墨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戚单说的话 —— 天庭神官大多是动植物修炼而成，那秦黎的原型会是什么？
上课铃响时，宋远墨才慢吞吞往教学楼走。路过操场时，他看见戚单站在看台阴影里，白蛇正对着废弃仓库的方向嘶嘶叫。
“知道饕餮在哪了？” 戚单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宋远墨吓了一跳，点点头：“秦黎说在废弃仓库。”
“他倒是消息灵通。” 戚单的语气里带着点嘲讽，“别忘了你的身份，巡逻官的职责是抓捕，不是跟神族后裔交朋友。”
“神族后裔？” 宋远墨抓住了重点。
戚单却没解释，只是扔给他个巴掌大的网兜，网丝泛着银光：“缚妖网，今晚子时行动。”
网兜刚落到手里，戚单的身影就消失了。宋远墨捏着冰凉的网丝，突然想起自己的原型 —— 不过是东海里一根不起眼的海草，修炼五百年才勉强混上个巡逻官，连戚单这种千年蛇精的衣角都够不着。
晚自习时，宋远墨满脑子都是废弃仓库。他偷偷查了学校的地图，发现那地方在十年前的火灾后就一直封着，平时根本没人去。
“在看什么？” 后桌突然凑过来，“秦黎今天下午没来上课，听说被教导主任叫去办公室了。”
宋远墨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因为早上的事吧？
他正胡思乱想，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戚单发来的消息：祝陵冷擅闯结界，速来仓库支援。
宋远墨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那个骚包的家伙怎么也来了？
他假称去厕所，溜出教学楼往废弃仓库跑。月光下的仓库像只蛰伏的巨兽，断壁残垣上爬满了藤蔓，门口的铁链锈得不成样子。
刚靠近仓库，就听见里面传来砰砰的打斗声，还有祝陵冷嬉皮笑脸的声音：“戚戚，你下手轻点嘛，把我打伤了谁帮你抓凶兽？”
“闭嘴！” 戚单的怒吼混着冰块碎裂的脆响。
宋远墨赶紧推门进去，正看见祝陵冷被冻在块巨大的冰里，只露出颗脑袋，还在冲戚单挤眉弄眼：“小远墨来得正好，快帮哥哥求求情～”
戚单的脸色铁青，白蛇在他肩头气得直吐信子。仓库中央的空地上，饕餮正缩在个铁笼子里，笼子上贴着金色的符咒 —— 那是祝陵冷的手笔。
“这是怎么回事？” 宋远墨看得目瞪口呆。
“还不是某个蠢货。” 戚单踹了冰坨子一脚，“非要用美食诱捕，结果差点被饕餮啃掉胳膊。”
祝陵冷委屈地撇嘴：“我这不是想帮你嘛，谁知道这小东西这么能吃。”
宋远墨这才注意到，仓库角落里堆着小山似的零食袋，从进口巧克力到速食面应有尽有，显然是祝陵冷用来诱捕的诱饵。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脚步声。秦黎站在月光里，手里拿着块沾血的布，显然是刚处理完伤口。
“你们动作够慢的。” 秦黎的目光扫过冰坨子里的祝陵冷，又落到戚单身上，“神族的人都这么闲？”
戚单的瞳孔骤缩：“你果然是祝融一脉。”
宋远墨的眼睛都瞪圆了。祝融！那可是上古火神！难怪秦黎能操控火焰！
祝陵冷突然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难怪你身上有火灵气 —— 哎哟！” 冰坨子突然收紧，显然是戚单动了手脚。
秦黎没理会他们的斗嘴，径直走到铁笼前，看着里面的饕餮：“睚眦呢？”
“被我困在地下室了。” 戚单冷冷地说，“今晚就押送回天庭。”
宋远墨松了口气，总算没搞砸。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缚妖网，突然觉得有点多余。
“你的伤怎么样？” 他忍不住问秦黎，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秦黎愣了一下，随即别过脸：“没事。”
祝陵冷在冰里嚷嚷：“小远墨心疼啦？果然是喜欢校霸帅哥 ——”
“闭嘴！” 宋远墨和戚单异口同声地吼道。
仓库里突然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饕餮在笼子里磨牙的声音。宋远墨的脸颊红得能滴出血，偷偷看了眼秦黎，对方的耳根居然也泛着点红。
戚单突然咳嗽一声：“子时到了，准备押送。”
祝陵冷的冰坨子应声碎裂，他活动着手腕，冲宋远墨挤眼睛：“小远墨，下次见～”
宋远墨还没反应过来，戚单就甩出两张符咒，金色的光芒闪过，饕餮和睚眦的笼子突然变得透明。秦黎抬手召出小火龙，盘旋着护在笼子周围。
“你不用跟来。” 戚单对宋远墨说，“回去写份巡逻报告，明早交上来。”
宋远墨点点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仓库深处，金色的符咒光芒像流星般划破夜空。
他转身往宿舍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口袋里的青铜令牌微微发烫，像是在认可他这次的功劳。
路过操场时，宋远墨突然看见看台上坐着两个人。林宇正给江辰递水，两人望着仓库的方向，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讶。
“他们果然也能看见。” 宋远墨小声嘀咕，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 这所学校里，到底还藏着多少有神通的人？
回到宿舍，宋远墨趴在桌上写报告，笔尖划过纸页时，忍不住笑出了声。虽然差点被戚单骂死，虽然被秦黎放了鸽子，但他好像…… 有点喜欢这种热热闹闹的日子了。
窗外的月光洒在报告上，“人间巡逻官宋远墨” 几个字被镀上层银辉，旁边草稿纸上还画了个小小的、脸红的简笔画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