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好大一只狐狸

白蔹缓缓点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走。”

两人行至邓府门前,发现邓府仍大门紧闭。两人对视一眼,独孤枕轻轻叩响了门。一叩、二叩、三叩……

大门终于打开,露出守门的眼睛来:“谁啊。”

“邓小娘子在京城的朋友,特来拜访。”独孤枕淡淡道。

守门的不敢相信此时还有人敢自称邓春薇的朋友,他将门敞开了些,仔仔细细打量了眼前两人。

男人长得风流俊逸,眉飞入鬓,眉下是一双神采飞扬的蓝眸,衣着华贵,只是染上了风尘,在他身旁的女子半遮着脸,只露出弯如新月的柳眉和潋滟双瞳,只看半张脸便知是一位美人。

此二人的确不像是陈岳镇上的人物,于是守卫便道:“请二位稍等,待我去通报一番。”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守卫带着一个莫约四十来岁的女人来到,女人道:“二位久候了。邓老爷子在忙,我是春薇的年幼时的奶娘。”

邓老爷只当两人是邓春薇在京城结交的寻常朋友,便丢给了邓春薇的奶娘,让她随意带着游览,问起邓春薇就敷衍着打发走。

女人满脸不耐却仍装作有礼貌的样子给二人介绍邓府,夸赞溢美之词全往邓老爷和老太爷身上堆砌,全然忘了邓春薇之事。

“请问春薇住在何处?”白蔹问道。

“春薇不曾回来,二位再何处听闻春薇回来邓府了。”女人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春薇在外头犯下过错,怕是……”

细微的“咣当”声响起,白蔹迅速回头,看向独孤枕:“后院。”

“走。”

“两位……那是后院,去不得,去不得啊。”

独孤枕与白蔹恍若未闻,提起脚步便朝着发出声响的院子赶去,越走近,越能听清挣扎声。独孤枕“砰”地推开门,便瞧见一道人影正挂在白绫上挣扎。白蔹的匕首飞出,一拐便割断了吊着邓春薇的白绫。

独孤枕便顺势将邓春薇接住了,轻轻放在地上。

邓春薇眼前一片迷蒙,不住地喘着粗气,眼泪在眼角溢流而下,淋湿了衣裳。白蔹走上前去,蹲在她面前,轻声唤道:“春薇,你还好吗?”这样亲昵的称呼,让独孤忱心里不由的一动。

邓春薇头脑昏聩,迷茫之间将白蔹看成了当日给她递衣服的李鸢,她挣扎着坐起来,抱着白蔹泪如雨水滂沱而下:“公主殿下……”

白蔹身子一僵,顿时手足无措,再转头便瞧见独孤枕似乎也因为这个称呼被勾起了往事,正古怪的看着她。

“我先出去。”独孤枕低声道,然后将邓春薇交给了白蔹,他掩上门,转过身,瞧见随之而来的女人惊恐的神情。

白蔹其实不大会安慰人,因为她从小到大都未曾哭过,她只得模仿自己曾见过,母亲安慰孩子时的动作,轻轻拍着邓春薇的背部。

直到邓春薇的抽噎声小了,眼前清明了些,白蔹才道:“我不是公主殿下,你认错人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救我……你不如让我死了……我死了才好受些。”邓春薇心潮起伏,断断续续地道。

“我……我叫白蔹。”白蔹沉吟道,“是独孤枕让我来帮你的。”

“独孤枕?”邓春薇正喘着气,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害了公主殿下,他还敢……”

白蔹低下眸子,轻声道:“我相信此事他也有苦衷。”

邓春薇目光暗了下来,悲哀地看着她:“那我呢,明明的我也是被下药的,我一辈子都毁了,我哪来的脸面再活着!”说罢,她又痛哭起来,声音凄厉,鬼神闻之也是心痛难忍。

“我爹娘恨不得没了我这女儿,你可知我今日入府,听到得都是些什么?”

“你让我死了罢。我活着不过被人作笑话罢了。”

白蔹心绪难平,拿出帕子来拭了她眼角的泪水,不知怎的,她开口道:“倘若没了这些人,你便愿意活吗?”

邓春薇一惊,道:“你、你想做什么……”

另一边。

独孤枕深吸一口,展开折扇,凝望着院落上方一碧如洗的天空。他刚刚与邓春薇的奶娘解释了一番,说白蔹并非公主,又说自己在宫中曾与邓春薇有几面之缘。

奶娘这才害怕怠慢了贵客,引他去见了邓老爷。

独孤枕对上年过半百的邓老爷,沉思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了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告知邓老爷莫要宣扬。

邓老爷听闻独孤枕乃是明月山庄少庄主便心底一惊,宦海沉浮十几载,就猜得这些事情并不简单,也不敢再掺和,只是提起邓春薇面上仍有不虞之色。

“公子凝望碧空,是在想那不成器的春薇吗。”杜姨娘并不知道独孤枕与邓老爷商谈内容,见独孤枕孤身一人,只当是京城中对邓春薇有意的阔少。

独孤枕只稍扫一眼,便知晓了这女人是何路数,只淡淡道:“我在等人。”

杜姨娘讪讪笑道:“公子是京城人,可认识……”

独孤枕“啪”地将扇子一合,转身又朝后院走去,迎面见了白蔹走出来,旋即面上绽出微笑:“如何?”

“春薇的情绪我已安抚好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看她。”白蔹微微颔首,仿佛没瞧见在旁侧的杜姨娘。

“那便走吧,”独孤枕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转头对杜姨娘道,“麻烦告知邓老爷,我们仍有事要办,先请辞了。”

白蔹看了他一眼,任由着他拉着手臂,听见他道:“今日便住客栈吧。”

镇南的客栈,是家小客栈,但是在陈岳镇这小镇里,还算得上不错。独孤枕见掌柜的不在,上前敲了敲桌子。

掌柜的掀了帘子出来,摆着笑脸正要询问,就听到独孤枕道:“住店。”

“这……”掌柜的瞧见独孤枕抓着白蔹的手,颇为尴尬道,“我们这儿只剩下一间屋子了。”

独孤枕询问的眼光投向白蔹,见白蔹轻轻点了头,他心情复杂,脸上仍镇定的道:“就那一间吧。”说罢,他取出银钱来,接着说:“此处可有古苦桑?”

掌柜的微微一愣,大抵是没想到独孤枕要苦茶,踌躇了一会道:“有是有的,只是不大好。”古苦桑算是常见的西域进口茶叶,但是上好的古苦桑保存条件苛刻,一般客栈只有陈茶。

“陈茶也好。”

白蔹听闻古苦桑心头一跳,她记得这茶,当初在宫中两人曾饮过。

接着她随着独孤枕上了楼进了屋,心底有些奇怪,独孤枕这态度不似往常,他是发现了什么?这也不对,若是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态度定然不会如此平静,毕竟两人分别时可是刀剑相向,自己更是把他推入如此境地的祸首。

白蔹在椅子上坐定,见独孤枕无意开口,便主动问道:“独孤公子,你……是否有话要说?”

“白姑娘。”独孤枕摩挲着手里的扇子,转过头,一双蓝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是平沙阁的人?”

白蔹心头漏了一拍,心念斗转,他猜到了?不,不对,他在诈她。

白蔹自忖自己没有露出半分与平沙阁有关的破绽,他这消息哪里来的,今日清晨,两人分头行事,他去了哪里,见了谁?

“独孤公子……”白蔹缓缓抬起眼睛,对上他的双眸道,“此话怎讲?”

独孤枕低笑了一声,将目光移了开:“倘若不是,那是独孤枕冒犯了。”

他竟然又缩了回去,不再追问,白蔹一头雾水,顿时不解其意,倘若真是想揭穿她的身份就不应该打草惊蛇,此时刻意提起,不作敌对,便是警示,但这是在警示什么?

她思来想去,仍是没有思绪。

“独孤公子……”白蔹正要开口,便听见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您的古苦桑来了。”

独孤枕开门接过茶,放在桌上,又沏了两盏,放了一盏在白蔹面前,自己则在桌子另一侧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姿态甚是优雅。

白蔹却没动茶杯,一双美目只是睁着凝视他。

独孤枕抿了抿茶,嘴中苦涩蔓延,他道,“白姑娘不喝茶吗。”

“独孤公子点这苦茶来做什么?”

“姑娘不喜欢喝,看来是我错了。”

这话似乎有弦外之音,白蔹便装作听不出的样子,拢了袖子,给独孤枕的茶杯又沏上一杯茶,道:“既然公子喜欢,那便多喝些。”

独孤枕瞧着白蔹露出的那节白皙的手臂,又顺着向上看去,对上白蔹紫灰色的双瞳,见她仍神色漠然地激他,心里觉得好笑。

接着白蔹便将倒满了茶的茶杯放在独孤枕面前:“独孤枕公子,请吧。”

独孤枕仿佛没看见,站了起来走到白蔹面前,定定看着她道:“白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谁?”白蔹撇过头,躲了他有些炽热的视线,“或许我并不知晓。”

然而独孤枕竟兀的一掌从她身侧袭来,这掌中没有杀意,全是试探。白蔹微微一侧,避开掌风,左脚旋起,朝独孤枕下盘扫去。熟料独孤枕近身体术了得,竟是纹丝不动,反而双手夹攻,打得白蔹连连后退。

茶未凉,两人已经过了数招。

白蔹沉下气来,凝神应战,无奈近身拳脚是在非她所长,竟是节节败退,退到了床沿,她躲了独孤枕劈来的掌刀,软了身子试图从他身侧钻过,孰料这是独孤枕刻意给她卖的破绽,独孤枕便顺势抓了她的手臂,将她倒按在了床上。

“我要找一个人,你一定知道。”独孤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扎了马尾的黑色长发挂下,蓝眸中难得地沁了寒意。

白蔹的手臂被他用力压在头上,她只能冷冷看着他:“这就是独孤公子让人帮忙的态度?”

“姑娘敷衍地厉害,无奈才出此下策。”

白蔹心想这人真是不讲道理,这话说得反倒是她做错了。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发现独孤枕仍稳稳的捉着她的手臂,动弹不得。

于是她道:“独孤公子不怕我喊人坏了你的名声?”

独孤枕反而笑了,低声道:“你我同住一房,人家只当我们夫妻情趣。”他做君子太久,此时吐出调戏之言心底仍有一丝愧疚,但是旋即他心想,反正此事无人知晓,这白姑娘也是遮遮掩掩,两人半斤八两,谁也说不得对不起谁。

白蔹心中只觉得自己竟然又给他这纯良的外表蛊惑了,忘了他是个狐狸,当初在宫内便是如此,试探着试探着,不知不觉让他近了身,怎么再来一次,还是如此?

独孤枕见她不语,垂眸低声道:“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说。”

两人所隔不过半尺,独孤枕的呼吸打在她脸上,头发划过她的颈部,让她有些发烫。她别过脸,不再看他。

独孤枕见她侧脸反而露出白里透红的纤细脖颈,再看脸颊也是带上了红晕,头发因打斗散乱,呼吸起伏之间,生出了几分不自知的媚态。

独孤枕眯了眯眼,声音又低了几分:“白姑娘,我知道你是平沙阁之人,我还知道,阁主要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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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庄主他为了我,不当大侠了。
连载中榆炑小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