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心起念,不过瞬间。
人的一生有无数个这样的瞬间,黑白善恶,情起情灭,于是走着走着……有些人走到了形同陌路,有些人走到了殊途同归。
*
顾知再次提笔,取过新纸,落下文书。
「今有顾知,诚心敬意,以盐为聘,以鱼为礼,恭迎桂花小友入府……」
远远的,似有脚步声又忙又急。
他不紧不慢地落笔,直到脚步声的主人惊走“桂花小友”,扶着窗沿喘气:“大……大人……”
顾知:“何事?”
顾石头喘着粗气,比手划脚道:“虎……虎,不是,阿苏先生,她……她吃饱了,睡着了。”
顾知:“……”
*
苏潋歌这一睡直睡到酉时。
街上小摊小贩都开始收拾还家,县衙一干人等,不值夜的都散了衙。
她捂着脑门起身,环顾四周还有些浑浑噩噩。
桌子上,一套男子成衣,一瓷白小瓶。
苏潋歌随手摸了摸衣料,然后抓过瓶子,拔开塞子,凑到鼻尖一闻————
“是药啊。”
*
“喵呜~”
枝桠间,一团橘色蜷缩其中,不动如山。
而枝桠下,一男子手提小鱼干,正对着那团橘色喊“桂花”。
苏潋歌走出西厢,拐过几道弯到院子,抬眼就见此情此景。
“大……大人?”
她有点儿不敢认。
天边余霞成绮。
而金桂树下,顾知一袭月白,长身玉立。
好好看。
真的好好看。
苏潋歌一时看得有些呆了,直到顾知回首,唤了她一声:“阿苏,过来。”
于是她过去了。
想都不用想的。
顾知聘猫失败,提着小鱼干回凉亭。
石桌上,还放着一包盐,一张纸,和一方鲜红的印泥。
苏潋歌打眼一瞧便懂了:“大人这是要聘猫啊。”
“是啊,可惜被拒了。”
顾知说着大袖一挥坐下,抬眼见苏潋歌还站着,便招呼她一起坐:“已经散衙了,你不用拘礼,唤我景思即可。”
这话若换旁人听了,免不得要诚惶诚恐,推脱两句。
苏潋歌不。
她就没长那根弦。
她想着他都自来熟到唤她“阿苏”了,那她喊他“景思”怎么了。于是一个点头改了口:“噢,景思。”
小猫还在枝桠上“喵呜~”“喵呜~”
远远一瞧,就像金桂二月里就开出一篷花。
苏潋歌伸长脖子瞅了眼“那篷花”,又低头看了看桌上鱼,歪头片刻忽道:“我来试试。”
说做就是干。
她一把提起小鱼干,雄纠纠气昂昂,走到金桂树旁。
橘猫在上,她在下,两两相望。
须臾后,她伸长胳膊递出鱼干,嘴里发出“嘬嘬嘬”。
橘猫惊了,橘猫怒了。
橘猫“哈——”了一声就朝苏潋歌扑去,并亮出爪子。
苏潋歌侧身一避,出手如电般扼住橘猫命运的后脖颈,提溜进怀里。
橘猫呆了,橘猫蔫了,橘猫识时务者为俊杰了,就跟此刻在架阁库挑灯查阅的汪师爷一个德行。
“这样算聘到了么?”
苏潋歌抱着橘猫走向顾知。
顾知抬眼看着一大一小两张脸,还有如出一辙的琥珀眼,愣怔片刻后忙忙起身,“等等,等等,还差最后一步,”他说着拿起被压在印泥下的聘猫文书,一字一句,冲着小猫读:
“尔乃橘纹英武之灵兽,今日缘至,往后此间便是你家。”
“愿我为你遮风挡雨,供你三餐温饱,许你一世安宁。”
“愿你为我驱散烦闷,带来满室欢欣,守护家宅太平。”
他的声音潺潺如流水,听得小猫都敛了爪,两团山竹似的搭在苏潋歌的胳膊上。
太可爱了。
顾知话音一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小山竹”,这才接着道:“从今往后,你我相依,不离不弃。”
小猫听不懂什么叫不离不弃。
它只不习惯被人抓了爪子,于是扭身一躲,整个儿团进苏潋歌怀里。
顾知宠溺一笑,一个抬眸,望进另一双琥珀眼里,誓词还在继续:“天地为证,此心不移。”
苏潋歌:“……”
苏潋歌觉得怀里的橘猫有点儿热,好热。
“这,这样就可以了?”
顾知两眼一弯,“再按个手印,就可以了。”
“噢?噢。”
苏潋歌稀里糊涂应了两声,等回神,聘猫文书上赫然印着她的指纹。
苏潋歌难得闹了个大红脸,“对不住,对不住,”说着忙抓起橘猫的爪爪沾上印泥,“砰砰”两下,往聘猫文书上盖上爪印。
结结实实,就盖在她指印上。
乍眼一看,再瞧不出差错了。
苏潋歌长吁一口气,随即将猫塞进顾知怀里,“你的桂花,还你。”
漫天霞光不知何时尽敛去。
她一瞧天色,又道:“很晚了,我去睡了。”
“……”顾知抱着猫咪,目送苏潋歌的背影,半晌,忍不住噗嗤一笑。他低头冲着猫咪笑,哄孩子般慢慢摇,“桂花啊桂花,你听说过一个成语叫掩耳盗铃吗?”
咕咕:剧情走累了,小甜饼敬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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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