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右上角的爱心碎掉一颗。
直播间乱作一团。
眼看大家吵得比你的心情还要乱，你只能抽出一部分精力去应对：“我没有说谁逼着我选，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真把三条命干没了我也认了。大家也不要吵，让我看看接下来怎么玩。”
【唉，主播心态这一块真的。】
【确实，抗压能力祖师奶了。】
把话题拉回到游戏，网友们都开始反思，归纳总结凌鸟身上的疑点：怀孕、手语、药、家人的死因。一下子从人生模拟游戏变成推理破案，你还有点不适应，各种推断让你眼花缭乱。
【总之，一直在这儿讨论也没用，生母凌鸟身上的谜团不是那么轻易能解开的。总之下一次主播选生父李敞就行了，这个应该是正确选项，先把主线任务走了，兴许就有头绪了呢？】
你认为很有道理。
瞥了一眼时间，已经早上七点半了，刘子发来消息，说他人在车站了，估计中午能赶回来。他一直关注着直播间的动向，比你还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没事吧？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吧？”
你：没，刚才有点困，现在好多了。
刘：你都一晚上没睡了，别猝死了。
你：不知道，很奇怪，但没有困意。
刘：饿吗？想吃东西吗？我给你点。
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
刘：什么意思？
你：我摘不下头盔。
刘：还是摘不下来？
你：刚才试了一下，摘不下来。
刘：中午开车送你去一趟医院。
你：好吧，那游戏怎么办？
刘：你还管那破游戏啊？！
你：不是，主要是我不能中途退出游戏，系统这么说的，要是中途退出去给我脑子电一下，我不就死了吗？
刘：嘿，就一个恶意程序，还搞得煞有其事的。行，你要是不困就先播着，等我回来再说……话说你刚才是真的把一次生命用掉了吗？我看你直播间右上角的爱心少了一颗。
你：对，只剩下两次生命了。
刘：你难道真觉得自己会死？
你：我也不知道。
刘那边停顿几秒。
刘：不许瞎讲。
刘：等我回来。
关掉聊天框，满弹幕的【主播你还在吗】【主播你人没事吧】【还活着吗】把你吓了一跳，你赶紧解释，“没事没事，主播还活着呢，刚才和室友聊了一下，估计中午要去一趟医院。”
【哦哦，那就好，吓我一跳。】
【主包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不会的。”你还是不大相信一个游戏就能决定你的生死。游戏里，一个选择就可以决定主角的生死，但那只是游戏。现实就是你无论做出何种选择，总能继续下去，人生是无下限的。
世上没有最差劲的人生。
只有最差劲的境遇罢了。
等待刘子回来的这段时间，你干脆继续处理游戏里的烂摊子。be结局会回溯到这章的开头，也就是说，你还得再从职高女厕爬出来一次，一提到这个，直播间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哈哈哈主包又要含泪爬坑了。】
【截止到目前最有味道的一集。】
受不了，你也跟着笑了起来，人在命苦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因为你的笑，弹幕更来劲了。
【主包表面无奈，实则暗爽。】
【实则非常喜欢天女散花。】
“谁他爹的会喜欢天女散花啊？！”你气得要摔键盘了。不过，弹幕这么一乐呵，你心情确实比刚才好一点了。你有点庆幸是直播的时候遇上这事了，还有广大水友陪伴着你，如果是你一个人被困在游戏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那恐怕真的心态崩了。
「是否重新开始游戏？」
「是」
「正在读取游戏进度……」
【别读了，有啥好读，直接回旋厕所。】
【哈哈哈哈终于是回到梦开始的地方。】
「人生就像走在不断回旋的楼道，有人在摸索着上升，有人在迷茫中下降。你无法决定自己是何种出身，祈祷、哀求、咒骂都没有用。有人生来在金字塔顶端，有人生来身处黑暗，无论如何，你能做的只有选择，选择，无穷的选择。任何人无法感同身受，替你作出选择，这才是人生。」
「第一幕 回旋人生」
老朋友，第三次面对这段文字，你又生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怆。你睁开双眼，环视这个熟悉而斑驳的隔间。
依旧是那个身穿校服的背影。
匆匆离开，绝不回头。凌鸟。
是你的生母。
这次重开，你发现更多的细节。在爬出隔间时，你留意到门外有一些沾着血水的脚印，明显是有人停留过。你想起上一世主任查监控时，说有两对情侣进了这里，前一对是来开黑的，临到快下课就回去了，而凌鸟和李敞是下课前匆匆进来的，对，李敞。
进来的人还有李敞。
你一直沉浸于后续的剧情，却忘了回溯你出生之前发生的事。凌鸟已经快不行了，李敞是搀扶着她进来的，这之后他也没有离开，一直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着。
直到下课铃打响，担心有同学会进来，李敞只好匆促离开。凌鸟在下课铃响时结束，没有时间解决你，匆匆跑出隔间。由于她这份过失，这才有了你被发现的后续。
【说起这个，我也觉得之前玩的版本有很多地方都对不上，很难想象她算瞒着所有人这样做，为什么呢？没有动机啊。游戏归游戏，现实里这么打算也太可怕了。】
【楼上你别说，现实里这种人还真有。】
【是啊，说实话我真有点被吓到了，选择凌鸟后进入BE结局那一段做得也太真实了，就好像游戏角色突然有了自我意识，她对主角的质问，就跟觉醒了似的。】
【嘶……感觉背后凉凉的。】
【细思极恐，粗思也鼻孔。】
【那很粗了哈哈哈哈。】
【呃，打错了，册掉。】
弹幕还在激烈地讨论，你一边思考一边走剧情，这一次你玩得小心翼翼，生怕漏掉任何一点线索，神经始终高度紧绷。你被抱到政教处，再一次见到你的生母，你聚精会神，大气不敢喘，企图从凌鸟的脸上察觉更多的线索。如此，你才发现她的表情真的滴水不漏。反倒是李敞，他非常紧张。
李敞。你的生父。尽管上一世你时常忽略他，但你还可以从他身上找线索。作为孩子的亲爹，同样也是和凌鸟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他是一面能够反映凌鸟的镜子。你注意到，当他承认你是他的孩子时，凌鸟抓住衣角的手骤然一松。如此微小的细节，若非你自始至终紧盯着她，你不会发现。
你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你：你们有没有发现，主线任务只提及了主角的生母，当主角找到生母时，任务成功了。有没有可能，其实剧情一直在误导我们，因为凌鸟是生母，所以大家默认了李敞就是生父。
【主播这话什么意思？没懂。】
【等等，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如果。”你提出大胆的猜想。
“李敞并不是主角的生父呢？”
【惊！！这才是真的细思极恐！！】
【我竟从没想过李敞不是亲爹……】
【不是，怎么还越挖越有了啊！这得啥时候才能查清楚怀孕的真相啊？本来就是一团乱糟，现在又告诉我李敞不是生父，不是生父那他干嘛要认啊，该不会凌鸟撞见过他杀人吧？】
【谁懂？谁能懂？反正我不懂。】
【完全搞不懂啊！怎怎哇嘎乃！】
你也有点拿不准主意：“主包只是提出一个可能性而已，也不一定李敞就不是孩子亲爹。”
【笑死了，我一共花了零秒猜出下一个主线任务，「寻找生父」，你们也快来试试吧！】
【哈哈哈楼上别搞，主播是新号。】
【要真是寻找生父那也太抓马了。】
是不是「寻找生父」也要等这个任务完成了才知道。你继续走剧情，兢兢业业，终于到了上一次选错的地方。
「请选择你的家庭」
「李敞」或「凌鸟」
你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李敞」
【哈哈哈主播一看就是被整怕了。】
【啊那不然呢？妈妈再杀我一次？】
果然，你的选择是对的。
下一秒，旁白跳了出来。
「主线任务已完成」
「智力 2 品德 2」
【哦哦，原来任务完成之后会立刻跳出旁白啊，我还寻思之前主播选了凌鸟怎么没显示完成任务，以为是系统延迟，感情是因为选错了狗带了啊。那支线任务呢？是一定要做吗？】
【之前的版本的支线任务不一定要做，但做了也是有奖励的。主要这个支线任务一看就是有故事啊，主包要是有能力，最好还是做一做吧，说不定对后续的主线任务也有帮助呢？】
你：有能力做还是做吧。主要这个内测版太坑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说是支线任务，谁知道不做会不会死。
【此主播已经完全沉浸于游戏了。】
【我真分不清主播和主角的区别。】
【我也是我也是，感觉这个主播真的太代入主角了，完全真情实感。以前玩这条支线的时候不觉得，看了主播的直播后，再玩这个分支，主播的音容笑貌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
你：……音容笑貌这对吗？
剧情还在继续，你再次被李敞妈妈抱在怀里，凌鸟并没有上前夺过你。她只是在和奶奶离开时瞥了你一眼。就这一眼也足够让你冷汗直冒，她是你的生母，可对你不念及任何骨肉之情，你清楚地知道如果被她带回家，下场就是被淹死在马桶，你明知道。
可为什么。
你仍然被她的眼睛吸引呢？
……
「主线任务已更新」
「新增：支线任务」
【诶诶诶怎么回事？旧的支线任务还没做完，就有新的支线任务了？把我们主播忙死了。】
【话说主播现在感觉怎么样？已经快到第二天中午了，还没有下播，身体真的遭得住吗？】
你：其实我没什么感觉，就好像时间暂停了一样，不会累也不会饿，感觉挺爽的。就是目前除了我室友谁也联系不上。不过我室友马上要到家了，到时候应该会下播，去医院看看吧。
【好好好，主包一定要好好的啊。】
【主包有什么困难一定和我们说。】
你鼻子一酸：“……谢谢。”
不擅长应对太煽情的时刻，你平复了心情，继续玩游戏。剧情已经来到你住进李敞家里，李敞妈妈正在为你冲泡奶粉，李敞爸爸坐在客厅里，严厉地规训着没搞好避孕措施的儿子。这剧情枯燥无味，你对中年老登的长篇大论并不感兴趣，可惜摁不了快进。
你瞥向任务栏。
「主线任务：成长至六周岁」
啊，终于到养数值的时候了。
「支线任务：寻找怀孕真相」
「支线任务：解决家庭危机」
前一个支线任务，疑点重重，一时半会儿没半点头绪；后一个支线任务，弹幕给了你答案。玩过第二幕的都知道，李敞的妈妈和爸爸闹离婚，每次都搞得家里乌烟瘴气，很减心情值，心情值减光了就会掉健康值，健康值为0就会死。偶尔还有各种突发状况，不过有大佬做好攻略了，照抄就行。
你正看弹幕分析剧情。
突然收到刘子的消息。
刘：周星，你该不会……
你：怎么了？你到家了？
刘：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刘：拍了你几下，没反应。
你：正常啊，我戴着游戏头盔呢。
刘：啧。我得试试帮你摘下头盔。
你：别！！刘！！脑袋疼！！
刘：你忍一下，很快摘下来。
你：真不行！饶了我吧！我要被电死了！
刘：真有那么痛？那我怎么送你去医院？
你：我也不知道，头好痛。
刘：我直接把电源断了呢？
你：你试试。
两分钟后。
刘：我错了！！周星我不敢了！
你：怎么回事？我刚才有点晕。
刘：你不是晕，你是直接休克了。
你：啊？我休克了？因为拔电源？
刘：我终于相信那个游戏的说法了。
刘：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操了！
刘：你别急，我叫救护车了。
你：啊？那这个头盔怎么办？
刘：这个倒不难，到时候把你整个人连着头盔和设备一起转移到病房，这是最稳妥的做法。不过具体该怎么治疗，还要看医生怎么说。别害怕，你会从游戏里出来，你会好好地活着。
你：……刘临，谢谢你啊。
刘：傻子，有什么好谢的。
刘：先等救护车吧。
你和刘子交流的这段时间，直播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都以为你出事了，你报了个平安，大家纷纷如释重负。
【主包我命令你，从现在开始必须在直播间报备，每隔五分钟就向我报备一次，明白吗？】
【楼上对主包的占有欲太强了。】
【主播也是有阴暗偏执爱上了。】
【不过说真的，主播千万不要有事啊，我是从昨晚开始看你的直播，真的给人很大的惊喜，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直播了。如果主播真的出什么事，我和我朋友都会很难过的。】
你不知该说什么，说不感动是假的。不温不火两三年，你以为自己永远没办法播出成绩了，如今却阴差阳错得到这么多的喜爱。如果说这是所谓魔鬼的礼物，那你也愿意照单全收。
你给刘子发去消息，问现在是什么情况。刘子说你已经被转移到救护车上了。你试探地说，直播间还有好多人想看我播游戏，他立刻训斥你：“你怎么想的？人都快没了还想着挣钱！”
你：反正我现实里也啥都做不了，不是吗？不如播会儿游戏放松放松，不然我也太无聊了。
刘：我看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你：刘，我直播间真的好多人。
你：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的直播间里能有这么多人，我以为我这人这辈子也就到这儿了。你也许不理解我，你从一开始直播数据就很好，不像我，整晚整晚地复盘，对着你的直播回放学习。现在幸运落在我头上，我想试一试，起码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吧。
刘：……
刘：你才二十出头，那么年轻，还说什么一辈子就到这儿了，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你听着，人生的路还很长呢，今年翻不了盘还有明年，后年，大后年，范进七十岁才中举。
你：范进是五十岁中举的。
刘：你连人家一半都没到。
刘：行了，爱播去播吧。
刘：总比在这儿气我好。
你知道刘子这人，嘴硬心软，非常仁义。刘子家里不缺钱，搞直播完全是因为他自己喜欢，没想到他这人样样都能挣。如果你的人生是「小穷」，那刘子的人生就是「中富」，你当然羡慕他了，可每个人有自己的人生。
继续直播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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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