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五十分,天际线刚泛起鱼肚白,校园的广播系统便准时苏醒。清脆的起床号声穿透薄雾,掠过宿舍楼的每一扇窗户,唤醒了沉睡中的新生们。昤予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伸手摸到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得他眯起了眼睛。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望向床铺对面,只见岑拾已经穿戴整齐,正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整理迷彩服的领口,那副认真的模样,仿佛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
六点整,金色的阳光如同温柔的手指,轻轻拨开云层,洒落在空旷的操场上。旗杆顶端,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微风中舒展着身姿,等待着庄严时刻的到来。随着激昂雄壮的国歌声骤然响起,国旗护卫队迈着铿锵有力的正步,护送国旗缓缓走向旗杆。每一步踏地的声响,都像是心跳的节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新生们早已按照进校顺序,被划分成一个个整齐有序的方队。他们身姿挺拔地伫立在操场上,迷彩服在阳光下泛着坚毅的光泽。岑拾站在方队中,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面徐徐上升的国旗,眼神中满是崇敬与肃穆。身旁的昤予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喉结随着国歌旋律微微颤动,仿佛要将满腔的热血与敬意都融入这激昂的旋律之中。
当国旗升至旗杆顶端,全场陷入一片静谧。唯有微风拂过旗帜,发出轻柔的“猎猎”声,像是在诉说着对祖国的深情告白。这一刻,整个校园都被笼罩在庄重而神圣的氛围里,每个人的心中都激荡着对祖国炽热的爱与敬意。
升旗仪式结束后,体育老师章子豪踏着稳健的步伐走进方队。他的作训服笔挺如刀,袖口绣着的“精武”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彰显着军人的威严与荣耀。章老师锐利的目光在方队中扫视,很快便锁定了两个身影——高高瘦瘦、眼神清澈坚定的昤予,以及身材壮实、透着爽朗劲儿的岑拾。
“你们俩,出列一下!”章老师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在操场上回荡。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踏出一步。
“你们叫什么名字?”章老师上下打量着他们,脸上露出一抹欣赏的笑意。
“老师,我叫昤予。”昤予率先开口,声音清朗。
紧接着,岑拾也大声说道:“老师,我叫岑拾。”
“看你们俩很有精气神儿!”章老师满意地点点头,“以后学校的运动会,希望你们能积极参加,为班级争光!”
“好的,老师!”两人齐声回应。然而,昤予的心里却“咯噔”一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婉拒的措辞。还没等他开口,岑拾便抢先说道:“老师,我体力不太好,跑两圈都要喘半天,可能不太适合运动会。”昤予一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附和:“是啊老师,我也差不多,实在怕给班级拖后腿。”章老师无奈地笑了笑,摆摆手示意他们归队。
归队后,岑拾悄悄凑到昤予耳边,低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参加运动会,只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昤予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哈哈,还好有你跟我一样,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推脱。”两人相视而笑,眼神中满是默契。
接下来的军训日子里,岑拾状况百出。在练习齐步走时,当其他同学步伐整齐划一,如同一架精密仪器般协调时,他却总是同手同脚,动作笨拙得像个初学走路的孩童。周围同学的目光纷纷投来,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窃笑声,如同细密的银针,扎得他满脸通红。教官皱着眉头,无奈地摇摇头,高声喊道:“岑拾,出列单独练习!”
昤予见状,心中一动。看着岑拾窘迫的模样,他想起两人之前共同推脱运动会的“战友情”,于是毫不犹豫地举手喊道:“老师,我来教他吧!”教官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同意。
昤予轻盈地迈着步子走到岑拾身旁,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他身上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影,宛如给他披上了一件梦幻的纱衣。他面带微笑,眼神中满是鼓励,然后轻轻地弯下腰,双手握住岑拾的胳膊,语气温和地说道:“别紧张,放松点。你看,先迈左脚,同时摆右手,就像这样......”说着,便耐心地给岑拾示范起正确的姿势。
然而,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又或许是习惯难以一时纠正,岑拾刚按照昤予所教的做了没几下,便又犯了错。他的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迷彩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昤予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轻轻拍了拍岑拾的肩膀,调侃道:“哎呀,你别这么紧绷嘛!放轻松一点,就像你平时走路那样自然。你这天天刻苦读书的学术分子,怎么在走路这件事上犯难了呢?能长这么壮实,却栽在齐步走上,真是不可思议!”他的话语中带着打趣,却也满是鼓励。
在昤予的不断引导和鼓励下,岑拾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慢慢地,他似乎找到了一些感觉,动作不再那么僵硬,开始逐渐变得熟练起来。
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岑拾成功掌握了齐步走的诀窍。他步伐稳健,动作协调,与之前判若两人。此时的他,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自豪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而一旁的昤予,则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仿佛看着自己的作品终于完成。
休息的时候,岑拾感激地看着昤予,真诚地说道:“多亏了你,不然我得一直丢人下去。”昤予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事没事,小事一桩。不过,学术分子,以后学习方面可得多教教我哦!”
岑拾用力地点点头:“嗯,一定一定!”
两人休息完毕,一转身,却发现操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的方队中,同学们穿着同一种颜色的迷彩服,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昤予被眼前的景象晃得眼花缭乱,不禁惊呼:“我天呐,你能找到咱本来的方队在哪里吗?”他抬头看向岑拾,眼中满是期待。只见岑拾眯着眼睛,仔细地扫视着操场上的方队,试图从这片绿色的海洋中找到属于他们的那片“岛屿”。昤予心中顿时燃起希望,眼神中闪烁着光芒,紧紧盯着岑拾的一举一动。
然而,片刻后,岑拾无奈地摇摇头,摊开双手:“不知道啊,这看着都差不多,太难找了。”
昤予抿着唇,满脸无语:“嗨,就不该指望你的。刚看你那认真的样儿,还以为有希望呢。”
“还怪我咯?”岑拾哭笑不得地回应道。
昤予拉着岑拾的手,大步向前走去:“走,我们去操场中间喊,老师肯定能听见。”说着,两人便来到操场中间,昤予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章......”
就在这时,意外突然发生。岑拾不知怎的,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昤予扑去。昤予毫无防备,被撞得一个趔趄,身体向后仰去,差点摔倒。千钧一发之际,岑拾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昤予的胳膊,凭借着一股蛮力,硬生生稳住了两人的身形。
岑拾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昤予揉了揉被拽疼的胳膊,无奈地摆摆手:“没事没事,快找队伍吧,不然等下又要被教官批评了。”
在熙熙攘攘的操场上,昤予和岑拾如同两只迷失方向的小鸟,在绿色的海洋中四处寻觅着属于自己的归处。阳光炽热地照射着他们,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汗水顺着他们的额头不断滑落,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仿佛是青春的勋章。他们一边呼喊,一边寻找,终于,在不懈的努力下,他们在队伍的边缘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匆匆归队,继续投入到紧张的军训之中。
昤予刚在树荫下坐下,还未来得及抚平急促的呼吸,便与章老师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只见章老师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神情在昤予眼中显得格外"诡异"。他招了招手,声线里带着不容拒绝的热情:"昤予,你这精气神十足,来给大家唱首歌,让我们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周围同学的目光瞬间聚焦,如同无数探照灯打在昤予身上。他下意识摸了摸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心中暗自腹诽:"我这满脸倦意,哪跟精神沾边?老师怕不是在打趣我?"他偏头向身旁的岑拾投去求助的目光,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老师肯定是开玩笑的吧!这可怎么办?"岑拾也是一脸无奈,摊开双手:"我也没辙啊!"昤予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关键时刻你倒是支个招啊,真是靠不住!"
他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向临时搭建的简易舞台。每走一步,心脏都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冲破束缚。平日里,他只敢在无人的房间里,借着歌声舒缓心情,从未想过会有这样当众表演的时刻。站在台上,面对台下密密麻麻的迷彩方阵,他的手心沁出冷汗,紧紧攥着话筒,指节发白。
当熟悉的伴奏响起,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演唱。起初,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颤抖,像是受惊的小鸟。但随着旋律推进,他逐渐沉浸其中,歌声也愈发空灵悦耳。那声音穿过话筒,通过操场的音响设备,传进每个人的耳朵。同学们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昤予原本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脸上也浮现出自在的笑容。然而,就在歌曲接近尾声时,他突然忘词了。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昤予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短暂的慌乱后,他硬着头皮,凭着记忆哼起曲调。台下先是一阵寂静,紧接着爆发出哄堂大笑。
人群中,岑拾的笑声格外清晰。但昤予知道,那笑声里没有丝毫嘲笑,而是带着善意与鼓励。他与岑拾对视一眼,对方眼中闪烁的笑意,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他的窘迫。唱完最后一个音符,昤予匆匆走下台,故作恼怒地捶了岑拾一拳:"就你笑得欢!"岑拾笑着躲开,低声说:"真的很不错,至少你敢站上去,就已经赢了。"
傍晚,橘红色的余晖透过宿舍的窗户,洒在昤予和岑拾身上。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军训,二人回到宿舍。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窗外树叶沙沙的摇曳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慢了下来。
岑拾迫不及待地坐到书桌前,翻开《夜的低语》。这本书的封面设计简约而不失格调,从在图书馆第一眼看到它,岑拾就被深深吸引。此刻,他完全沉浸在文字构筑的世界里,眉头时而紧锁,时而舒展,脸上的表情随着情节的跌宕起伏不断变化,还不时发出轻轻的感叹。
昤予则狼吞虎咽地扒了几口早已凉透的军训餐,随后便瘫倒在床上。高强度的训练让他全身肌肉酸痛不已,他伸手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低,感受着冷气拂过燥热的皮肤。他望着天花板,心里默默思索:这真的是自己期待的军训生活吗?但很快,这个念头就被抛诸脑后。
"今天这天气,简直像个大蒸笼,我感觉自己都快被烤化了。"昤予一边抱怨,一边扯了扯湿透的衣领,"也就脸上出汗少点,身上的衣服就没干过。"
岑拾头也不抬地应道:"谁说不是呢,感觉整个人都要被蒸发了。"
"我还以为你回宿舍第一件事是开空调,没想到是先看书。"昤予调侃道,"我看你今天在操场上,不是擦汗就是在找纸巾擦汗的路上,居然还有精力看书。"
岑拾闻言,抬起头笑了笑:"这书太吸引人了。不过你说得也对,等我看完这一章节,就去好好享受空调。"
闲聊几句后,昤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在备忘录里码字。他时不时因为想起有趣的事情,嘴角上扬,轻轻笑出声。但他又怕打扰到沉浸在书海里的岑拾,刻意压低了声音。键盘敲击的声音虽小,却还是时不时传入岑拾的耳中。
岑拾抬眼望去,看见昤予专注码字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将目光转回书本。昤予注意到他的目光,打趣道:"别看啦,书又不会长腿跑掉。过来聊聊呗,今天军训可有好多趣事呢!"
岑拾摇了摇头,笑道:"你先休息,我再看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这么精彩的书,想一口气看完。"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书页在指尖翻动,继续追寻着书中的奇妙世界。
夜色渐深,宿舍的灯光昏黄而温暖。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渐渐消散,困意也悄然袭来。昤予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飘远。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坐到岑拾身旁,绘声绘色地模仿起白天军训报数时同学们的滑稽模样。
"你都不知道,我们那排报数的时候,简直像在开演唱会。"昤予一边说,一边模仿着不同同学的声音和神态,"有的扯着嗓子喊,像在唱高音;有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还有个同学,每次报数都像在念咒语,把教官都弄懵了。"
岑拾被他夸张的表演逗得前仰后合:"这么离谱?那教官没被气坏?"
"教官的表情啊,从震惊到无奈,最后都麻木了。"昤予继续说道,"估计他带了这么多届学生,都没见过这么'有创意'的报数方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笑声在静谧的宿舍里回荡。窗外,月光如水,洒在两个少年身上,为这段珍贵的时光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
正当他们沉浸在欢乐中时,头顶的白炽灯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光晕开始在墙壁上剧烈晃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摇晃整个世界。下一秒,黑暗如潮水般瞬间将整个房间吞没。岑拾正笑得喘不过气,那声“吁——”的尾音生生卡在喉咙里。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昤予的瞳孔里碎成两汪银箔,两人在黑暗中静默对视,短暂的惊愕过后,爆发出更加肆意的笑声。
昤予一边抹着笑出的眼泪,一边故作镇定地说道:“切,我会怕?这叫沉浸式军训体验!” 岑拾用被子捂住脸,可闷声闷气的笑浪还是从棉布缝隙里不断钻出来,试图掩盖自己方才一瞬间的紧张与尴尬。
夜色愈发深沉,浓稠如墨。就在这时,一缕清越的笛声宛如天籁,突然刺破了夜的寂静。那悠扬的旋律,像是被月光浸泡过的丝线,轻轻缠绕着窗棂,缓缓爬上两人发烫的耳尖。
昤予下意识地用手指在凉席上跟着节奏轻轻叩击,而岑拾已经迫不及待地翻身下床,摸索着寻找拖鞋。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里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雀跃:“走!”
推开宿舍门,月光如水,为他们铺就了一条银色的道路。露水打湿的石板路沁着凉意,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丝丝凉意从脚底蔓延开来。他们循着笛声,小心翼翼地穿过爬满紫藤的回廊。月光下,只见湖心亭的朱漆长椅上,一位身着白衬衫的少年正将竹笛横在唇边,专注地吹奏着。
他垂眸吹奏的侧影被月光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笛尾的红穗子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惊起脚边草丛里的萤火虫,点点荧光在夜色中闪烁,如梦如幻。
“被发现了。”学长收起笛子,眼尾弯成好看的弧度,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本来想给月亮独奏。” 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示意两人坐下,藤编书包里露出半截乐理课本,透露出他对音乐的热爱。
当《故乡的原风景》的旋律再度响起,那声音清澈空灵,仿佛山间潺潺的溪流,又似林间轻柔的微风。岑拾注意到笛声里巧妙地融入了蝉鸣的余韵,而昤予出神聆听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竟与笛孔一样泛着温润的光泽。
夜风轻轻拂过,送来远处食堂飘来的绿豆汤香气,三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时而交叠,时而分离。
学长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大一新生舞会时,把领带系成死结,最后只能尴尬地全程躲在角落的糗事,逗得昤予笑得直拍大腿;岑拾也忍不住吐槽自己在军训时总是同手同脚,被教官单独“加餐”训练的窘迫经历,学长耐心地分享起自己曾经帮助同学矫正姿势的实用诀窍;而昤予则绘声绘色地描述着白天报数时,同学们五花八门、如同“群魔乱舞”般的滑稽场景,夸张的表情和动作,让学长差点笑破了笛膜。
时光在欢声笑语中悄然流逝,当灯光重新亮起的那一刻,钟楼恰好敲响十点的钟声。悠扬的钟声在夜空中回荡,为这段美好的时光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味。
学长将一张泛黄的乐谱塞进他们手里,边角处用铅笔写着“月夜限定”,这简单的四个字,却承载着今夜独特的回忆。临别时,他拿起竹笛,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微笑着说道:“音乐社随时欢迎逃兵。” 这句话让昤予和岑拾相视一笑,那些白天军训的疲惫与辛苦,此刻都化作了仲夏夜的温柔絮语,永远留在了他们的记忆深处。
在回宿舍的路上,昤予突然停下脚步,挠了挠头问道:“明天早餐吃什么来着?” 岑拾忍俊不禁,抬手弹了下他的后脑勺,昤予的迷彩帽应声落地:“当然是食堂的三鲜包,你这鱼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