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卫并不打算睡，就趴在桌子上看男人和朋友说话喝酒，也玩一些小游戏。
让人意外的是，慕允笙的外表看起来是那种很会玩的类型，实际却连斗地主也不太懂。齐行殊被他连坑三把，受不了把牌扔给陆承瑾。
陆承瑾更是连牌都记不住，两个人好像外星生物一样离谱。
难得看到慕允笙吃瘪，方卫就在旁边偷偷地笑，冷不防被男人瞪住，“你来？输了今晚走路回去。”
“我不玩。”方卫把脸埋进胳膊里，“看你玩。”
男人打牌的侧脸也很帅，思考游戏规则的神态很认真，他更愿意就在旁边偷偷欣赏。
老章唱完歌就回来了，给在场两个年纪小的男生各带了一串冰糖葫芦，说是门口有人在卖。
方卫不太能吃酸的，接过来也没吃就拿在手上继续看慕允笙打牌。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连斗地主都不会。
他忽然想知道，像慕允笙这样正经的人，平时闲下来就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就这么想着，没过一会倒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玻璃碎掉的声音将他吵醒。
和来时的冷清不同，这会儿酒吧的人已经很多了，斜前方的客人打碎了酒杯，服务生正在清理。
对面的陈闵和洋仔已经不在，陆承瑾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抱着手机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齐行殊则是和老章小声说话，而原本坐在旁边的慕允笙也不知踪影。
方卫有些茫然，抬起脖子四处瞧。
肩膀上多了条毯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方卫捡起来，小声问齐行殊人去哪里了。
齐行殊指了下外面，方卫放下毯子就出去了。
他在酒吧旁边的路口找到慕允笙。男人靠在墙边抽烟，夜风吹着，把他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
瞥见来人，慕允笙挑了下眉，“醒了？”
方卫手机没电了，问他几点。
男人看了看腕表，说：“十一点二十。”
又歪过脸来看着他，“想回去了？”
“没关系，反正明天不上班。”
方卫上前站在他旁边，看着满地的烟头，不是先前的蓝莓爆珠，而是男人一贯抽的那种。
“总…笙哥，你烟瘾很大吗？”
平时并没有见过男人抽这么凶，所以他不太确定，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处光线不太明朗，慕允笙大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唇边的光点却很亮。
红色微光勾勒着他下颌的轮廓，硬朗又简洁。
火光按下去，他低沉的声音从黑暗里传过来，“只是在想事情。”
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到方卫可以追问是什么事情的程度，方卫也不擅长和人沟通，只好点点头，默默陪在旁边。
慕允笙把烟掐了，忽然垂眸看过来，说：“小孩儿，谈过恋爱吗？”
方卫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磕磕巴巴地说没有。
慕允笙盯着他的眼神很认真，又说：“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没有。”
“不许说谎。”
方卫仔细想了一番，摇摇头，坚定了些，说：“没有。”
男人眼底噙着笑，正要开口，旁边传来轰的一声。
接着就有什么摔过来，堪堪擦过方卫的鞋子。
方卫被猛地一拽，径直跌进一个怀里，装满夜风的怀抱，染上烟草的气息，轻易就让心跳频率再次失衡。
慕允笙把人护到身后，朝着路边滑倒的电动车走过去。
有两个女孩子骑着电动车经过，大概是路上太滑所以侧翻了，刚才划过方卫脚边的，是其中一位抱着的花。
坐在后面的女孩儿应该没什么事，已经自行爬起来了，前面那位腿被压了一下，蹲在地上有捂着膝盖小声呻.吟。
方卫急急忙忙跟过去，慕允笙已经把电动车扶起，又走到那个女孩子面前弯着腰说：“受伤了吗，需不需要送你去医院？”
女生摆摆手，说：“没事，谢谢你。”
两个女孩儿长得很像，年纪都不大的样子，后面的看起来还要更小些，应该是妹妹，这会儿抱着姐姐的胳膊开始哭。
方卫帮忙把散在附近的东西帮忙捡过来，看见有血从姐姐的头盔下面流出来。他吓了一跳，指着女生的脸去看慕允笙。
慕允笙的手机屏幕上已经接通了120，从容地描述着事故发生的地点与伤者情况。
妹妹被吓得大哭起来，姐姐发现自己流血也开始慌起来。方卫扒东西放到一边，上前把她扶起来在路沿坐下，他不会安慰人，只勉强说了几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话。
因为还有妹妹在身边，姐姐强装镇定地点点头。
挂了电话，慕允笙走过来，说：“你们家长呢？”
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有点凶，两个女生明显地怔了一下，大的那个明显虚弱了很多，剩下妹妹在旁边边哭边说自己跟姐姐出来玩。
慕允笙又从她嘴里问出家长的电话打过去，等待接通的过程中，他抬手碰了碰方卫的鼻子，说：“去拿瓶水出来，还有热毛巾。”
方卫没停留立即就去了，还顺便把之前老章给的糖葫芦也一起拿出来给小的那个。
姐姐喝了一点水，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起来，抓着方卫的手说好痛，问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她的头盔被摘下来，头顶不知道撞到哪里了，鼓起一个大包。
慕允笙过来看了一眼，说死不了，又问她们几岁了。
姐姐又痛又有点害怕，说自己17岁，妹妹13岁。
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显然被吓坏了，下意识地寻求安慰。两个大哥哥在面前，一个冷着脸有点吓人，自然而然就选择了另一个看起来亲切的。两只手抓住方卫的手腕，哭得很虚弱，说：“哥哥我好痛…”
血从她头顶再次流下来，拉出长长一道醒目的痕迹。
方卫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安慰说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把她扶着用毛巾给她擦脸。
救护车没多久就到了，被抱到急救床上时女生的意识尚清醒，她一边哽咽着一边向方卫挥挥手，说：“谢谢哥哥…”又看了看旁边另一个冷着脸的男人，别过脸闭上眼睛。
慕允笙挑了下眉毛，没说什么，再次拨通女生家长的电话，通知不用过来直接去医院。
挂了电话，看见方卫站在电动车旁边一动不动，电动车头已经被撞歪了，外壳也有好几处裂缝。
他走过去，摸摸方卫的头发，说：“电动车放这就行，明天她们家长会过来取。”
方卫手上抓着还沾着血迹的毛巾，眼珠转得很慢。他今天穿的短袖，手臂上都是刚才的女生的血和眼泪的痕迹。
就在慕允笙以为他是被吓着的时候，方卫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眼底还带着淡淡的震惊，说：“笙哥，女孩子的手都这么软吗？”
慕允笙：“……”
方卫像是还在回味，“刚才那个妹妹一直哭，我就拉了一下她的手…我没有要占她便宜的意思，就是想安抚一下…”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她的手好软，还很小…”
慕允笙眼睛虚起来，说：“我的手不软？”
“……”
“说话。”
方卫吞了吞口水，说：“你说不让说谎…”
男人下颌骨动了动，夺过他手里的毛巾翻过来，抓着他的手臂擦拭。
方卫的思绪被手上的动静拉回，才恍惚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脸上臊得不行，窘迫地低着头。
慕允笙瞥见，问他：“怎么，我的手不软，抓得你不舒服？”
方卫认错得很及时，“对不起…”
男人冷笑一声，“对不起什么？是我对不起才是，我手不够软。”
方卫脸都抬不起来，再次道歉：“我错了…”
慕允笙停下动作，把他往身前一拽，两人几乎脸贴着脸，鼻尖抵着鼻尖。
方卫都不会呼吸了，一双眼睛瞪大，盯着男人幽深的双眼，睫毛颤个不停。
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又响亮，于是用力屏住呼吸，害怕被对方发现。
他眼底的慌乱被男人一览无余地收进眼底，慕允笙心情莫名又变好了，把人松开，伸出一根手指拭掉他额角的污渍，说：“之前的话没说完，现在呢，有喜欢的人了吗？”
方卫浑身像被火焰炙烤，窒息感包裹着他，让他不得不用力喘气，胸腔跟着呼吸的节奏剧烈起伏。
视线有些模糊，思绪像一团理不开的毛线团，但仅存的一点理智支撑着他没有被牵着鼻子走。
于是他用力地摇了摇头，说：“没有。”
承认自己的心意这种事，他打死也做不到。
以往又要被训不准说谎，却没想到男人一反常态，语气平静地问他：“真的没有？”
方卫不敢抬头去看，只是硬着头皮否认，“没有。”
“行。”
慕允笙轻轻笑了一下，手刚抬起来又放下去，说：“走吧，回去了。”
方卫心有余悸，看着男人的背影，愧疚的情绪从心底一点点滋生，迅速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他想跟观南说这件事，摸到手机的一瞬间又想起来没电了，只能无助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沮丧着跟上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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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