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卫计划把冰淇淋吃完再回来的，但今天商家做活动买一送一又给了他一个，于是他只能把多的那个打包带走。
那两个人还在聊天，并且关系看起来比先前还要近了，这体现在慕允笙明显温和的脸色和说话时的语气。
方卫有点犹豫，要不要再带着小白转一圈，但慕允笙已经发现他，并且视线一直锁在他身上。
他读不懂男人的眼神，不知道男人是想让自己走开还是别的。
直到许明桅也看过来，笑着说：“冰淇淋看起来很不错。”
方卫就顺便问她要不要吃。
许明桅说自己不能吃冰，拒绝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方卫觉得许明桅的笑容比之前要更大方些。他不好猜，但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慕允笙。
男人像是对他的表现不满意，盯着他手里的冰淇淋问说：“吃这个不拉肚子？”
方卫摇头，迟疑了下，又问慕允笙吃不吃。
慕允笙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端着牛奶，指尖在杯身上敲了敲，说：“我不吃小孩儿的东西。”
方卫很小声地哦了一声，指尖捏了捏冰淇淋的包装盒。
慕允笙抬起手，将温热地纸杯在他额头贴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把方卫吓一跳，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对上男人轻飘飘的视线。
慕允笙把手收回去，“走吧。”
方卫眨了眨眼，眼底一片迷茫，目光跟着男人的背影缓缓移向远处。
收回来时又对上许明桅的视线。
许明桅微微偏着头，仍是看着他笑，“弟弟，你今年多大了？”
方卫越来越不明白这两个‘大人’，老实道：“二十四...”
许明桅挑了挑眉，说：“果然很年轻。”
方卫不服，“你也很年轻。”
许明桅听了很开心，“弟弟真会说话。”
“我说的是真的。”
虽然许明桅是慕允笙朋友的朋友，大概和慕允笙是同龄人，但仅看外表的话，许明桅说自己是大学生方卫也会有相信的。
许明桅没再多说，招呼他一起往停车的方向走。
上车的时候，许明桅忽然说要换到后排。
方卫不太放心，因为小白也要在后排，就在不久前，她还被小白吓得不轻。
对此许明桅表示自己现在胆子大了很多，并且相信小白不会伤害她。
方卫只能用眼神请示自己的上司。
意外地是慕允笙竟然也同意了，一点也不担心未来的女朋友会再次被狗吓到。
但他也没别的办法了，只好换到前面副驾驶坐着。
驶出服务区后，剩下的车程就不远了，四十分钟后车子抵达鹭城，方卫本来打算找个路口下车，但慕允笙已经开到了机场。
许明桅礼貌又简单地他们告了别。
看着远去的倩影，方卫忍不住有些怪罪地看向上司，“总监你不把许小姐送进去吗？”
两个人还可以抓紧时间再接触接触呢。
慕允笙已经系好安全带，斜着眼睨他，“冰淇淋不吃了？”
方卫看着手里的包装，表情有些遗憾，“已经化了...”
“那还拿着？去扔了。”
“可是好浪费...”
“那就吃掉。”
“化掉的冰淇淋很难吃...”
方卫不想吃，也不想就这么扔掉。
慕允笙轻嗤一声，把车子往前开出三米后停下来，降下副驾驶的车窗，说：“扔了。”
方卫还是有些舍不得，但还是把手伸出窗外，将化掉的冰淇淋塞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慕允笙没急着开车，把后座地上放着的手提包拎出来，从里面取出平板解锁，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似乎是在忙工作的事。
方卫静静坐着看了一会儿，开始猜测昨晚男人是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今天起的也很早，一路上又开了这么久的车，连小白都在后座睡了，他竟然还很有精神的模样。
方卫不禁开始佩服起来，心里对这位大神的崇敬之情更深了些。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专注，男人从镜片后抬起眸子看过来，“我脸上有东西？”
方卫立即摇头，把脸转回去。
慕允笙视线没挪开，而是将平板递给他，说：“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于是方卫又把脸转回来，接过平板。
是一些服饰的插画，很明显的武侠风格，从短褂到长袍各式不一，体型也齐全，从正太萝莉到成男成女全都有。
方卫看了一会儿，心中开始有了猜测。
他又盯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总监，这些是不是醉江湖的新外观？”
男人摘下眼镜，没了遮挡后的视线更锐利，直直地看过来，问他：“你不是不怎么玩醉江湖，这也能看出来？”
“...”
方卫目光闪躲，回到屏幕上。
慕允笙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镜片，说：“你有什么想法吗？”
副驾驶的男孩儿像发现什么宝藏般，眼睛明显地瞪大了，里面的欣喜很显明。
“我能有什么想法，挺好的...”
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提前知道醉江湖的新外观，简直太开心了。
金丝眼镜重新架回鼻梁，慕允笙的声音明显变冷，“没想法就还给我。”
“......”
方卫舍不得松手，“总监您要修改？”
慕允笙嗯了声。
方卫这回认真地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平板，“这是哪个门派的？是校服吗？”
男人又嗯了声，“周年庆的。”
“！！！”
方卫又看了看外观的设计稿，“我觉得真的挺好看的…”
他对这一块了解得不多，只能单纯地以玩家的视角来欣赏。
“不过这套风格看起来有点战场的味道...我能问问今年的主题是什么吗？”
“竞技。”
“......醉江湖下赛季要改革竞技场吗？”
“不止，要做电竞。”
“…啊？”方卫惊讶中带着不解，“醉江湖？电竞？”
慕允笙轻笑一声，“你也觉得很好笑？”
方卫本来想委婉一点的，但既然上司都这么说了便也不再保留，“醉江湖是mmo网游，跟电竞关系不大吧…打什么呢？…竞技场？”
他不敢想那到底有多无聊，而且竞技性和观赏性都远比不上别的游戏。
慕允笙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电竞火啊，云起当然也想分一杯羹。”
“…好吧。”
“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想法？”
慕允笙将车子启动，“新校服的美宣图，你有想法吗？”
“我？？？！”
手里的平板顿时变得有分量起来，方卫震惊地望着慕允笙，想确认男人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是只有你画，隔壁组十几个人都要交稿…”慕允笙淡淡地瞥过来，“敢接吗？”
方卫吞了吞口水，认真看了看平板，问：“什么时候交？”
“初稿定在六月中旬，但是方案草图这个月十五号就要给。”
方卫算了算，“今天3号…还有12天。”
慕允笙把他手中的平板抽回来，再次问道：“敢接吗？”
方卫手里一空，弯曲的手指收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我…试试？”
平板被塞进手提包里，男人把车子驶离机场。
鹭城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得海面波光粼粼，犹如纯净的蓝宝石闪耀着璀璨的光彩。
车子在快速路上疾驰，清凉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将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两侧车窗被关上，车厢内重新恢复安静。
方卫的呼吸也渐渐平复，他揪着安全带侧过身看着后座的手提包小声请求：“总监我能不能再看看那套设计稿？”
刚才纯欣赏去了，这会儿想再看看。
男人言简意赅，“不行。”
“……”
方卫还想再争取一下，“我就看看…”
“回去会正式发文件给你，不急这一会儿。”慕允笙抬手按在他头顶，稍微用力把他的脑袋按回去，“眼睛闭上睡觉。”
手很快收回，方卫换了自己的压在刚才被按住的地方，听话地闭上眼睛。
不到半分钟又睁开，转头看着男人的侧脸。
车子驶上高速后，顶窗的遮阳帘就被关上，车内光线变暗，男人的侧脸线条也柔和起来。
方卫盯着那张足以媲美建模脸的轮廓出神。
直到那张脸的主人像是无法忍受般地看回来，用眼神询问他，才鼓起勇气说：“总监…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他大概估摸了下，“今天中午的时候，一直到许小姐离开前…”
男人挑了下眉，“没那么久。”
意思还是生气了。
方卫惶恐不已，抓着安全带的手更用力了些，吞吞吐吐道：“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总之先道歉再说。
男人设置了智能驾驶，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转过脸睨着副驾驶的人，镜片后的眼睛漆黑如墨，“那群老流氓开你玩笑的时候你不解释，怎么中午那会儿又积极上了？”
方卫干巴巴地说：“你朋友他们都开玩笑，我知道的……可是今天中午那不一样…”
慕允笙难得露出好奇的眼神，“哪不一样？”
“就…”方卫斟酌了几秒，“反正…要是因为我让你被人误会错过了一个女朋友我、我就罪过大了！”
慕允笙忽然笑了，“那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有眼力见？”
方卫把头埋低，偷偷撅了下嘴。
“下次别乱开口。”
方卫眉头微柠，不太明白，慕允笙难道想被人误会他是同性恋吗。
男人眸光闪了闪，收回视线看向前方，说：“我不想找女朋友，被误会也挺好的。”
“啊？”方卫有些错愕地抬头，“你…你生气的是这个吗？”
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当了电灯泡，结果竟然是想被人误会以拒绝麻烦。
为了减轻负罪感，方卫为自己开脱：“我不知道…而且…你…你要是不想，自己也可以直接拒绝的吧…”
以他对上司目前的了解，要是不愿意就直接说了。
慕允笙没再继续解释，只是说：“你睡不睡？不睡我睡了，你看着。”
方卫担忧地看了看显示屏，上面显示目的的还有一百多公里。
于是他的关注点被转移，“总监我们要去哪？”
“回宁城。”
慕允笙闭了闭眼睛，又用指关节摁着眉心，有些头疼的样子，“抱歉忘问你了，还是你要回去跟他们继续团建？想去团建的话我看看下个出口——”
“不不不，我回去！”
方卫巴不得回去。
“要回去就睡觉，别说话。”
“好！”
方卫立即配合地闭上双眼。
黑暗中，他恍惚听见男人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听得不太真切。
他坐车本就容易睡着，闭着眼睛没多久就真的陷入昏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熟悉的地方。
熟悉的街道、自己住的小区。
神志逐渐归拢，方卫转头去看驾驶员。
慕允笙已经调低座椅，闭着眼睛在睡觉。
他今天没做发型，刘海随性地耷在额头，将那段饱满的弧线掩盖。男人鼻梁很挺，这样就显得眼窝很深，平时架在上面的金丝眼镜也被摘掉，毫无阻碍地清晰映在眼前。
方卫呼吸的动作放轻，扭头看看后座。小白已经醒了，看见他看自己立即站起来，将座椅踩得嘎吱嘎吱响。
“嘘——！”方卫伸出一只手想将狗按住，小白却以为他要和自己玩，更开心了。
方卫大惊，警惕地去观察睡觉的人。
慕允笙睁着眼睛，正看着他。
“总、总监…”方卫的心突然很重地跳了一下，“你什么时候醒的？”
男人刚醒，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你撞到头的时候。”
“那不是我刚醒就…”
方卫本来没这么快醒的，但他脑袋一歪，撞到车窗上了。
慕允笙没说什么，只是懒懒地坐起来，把座椅调回。
方卫有点尴尬，打算下车。
又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愣住。
“怎么了？
慕允笙问。
方卫迷茫地抬头，“…我、我的钥匙没带在身上…”
他的钥匙在书包里，书包还在大巴车上，被王理看着。
“一个人住？”
“嗯…”
气氛短暂的沉默起来。
方卫解锁手机，“我问问看房东，不知道他在不在国内…”
他的房东是一个年轻人，但常年在国外上学，不一定会回来，但说不定在国内的家人那里会有备份钥匙。
房东很快就回复了他。
遗憾的是，房东并不在国内，并且有备份钥匙的家人也趁着假期出国和他团聚去了。
“没事，我…我跟理哥说让他给我寄快递过来，明天应该就到了”
慕允笙问他今晚住哪里。
方卫脸红红的，说：“我随便找个酒店吧…”
宁城也是旅游城市，眼下正是假期，酒店不好定不说，价格还贵。一想到今晚的房费，方卫忍不住肉痛，要不去网吧将就一晚算了。
“假期哪有酒店给你住。”
慕允笙把眼镜架回鼻梁，“去我那儿吧。”
说着便启动了车子。
比先前听到要让他画校服的美宣还要炸裂，方卫一颗心差点跳出来，手摆得比小白的尾巴还要快，“不不不…不用了…我我我、我随便找个地方住就行...”
“我那儿有空房，不跟我住一间，顺便你再帮我遛狗，正好我今晚有事。”
“……”
方卫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慕允笙已经将车掉头。
没过几分钟，车子就驶进一个小区。
方卫看了看车窗外的景色，确认后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总监，你…住我对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