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出来，来了两个人，正和慕允笙小声讨论。
昨晚送洗的衣服已经送回来了，用透明袋子包好挂在墙上，方卫把自己的取下来，轻手轻脚地去卧室换了。
换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慕允笙似乎是和工作人员已经做好协商，他悄悄凑过去，看见其中一个将一份单据递到慕允笙手里。
男人并没有仔细确认就拿起笔签了名字，随后掏出手机对准另一个人手中的二维码。
方卫踮起脚，看见慕允笙输入的数字后吓了一跳。小白一晚上就花了他一个多月的工资。
难怪慕允笙那天说要把狗送给自己。
他忍不住去找小白，发现小白正蜷在吧台旁边的椅子上，很乖巧地团成一大团棉花糖，看见他看自己，还开心地抬起头来摇尾巴。
工作人员收到赔偿后非常礼貌地离开，客厅静下来，慕允笙仍站在原地没动，低着头在手机上打字。先前眉宇间的疲态全然不见，又恢复成平时的精英气质。
早上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将他黑色的发梢染上浅金色，就连指尖也晕了层朦胧的光，像游戏里画质拉满的建模场景。
打字声骤然停下，慕允笙漆黑的眼珠一转，视线直直落到身边的男孩儿身上。
方卫被那个眼神吓得一激灵，脑子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不久前男人按在自己额头的手。
慕允笙收起手机，说：“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哦好。”
方卫没什么要收拾的，回卧室拔了充电线就出来。
慕允笙一只胳膊挂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拽着小白，将快睡着的狗强行带离房间。
因为要喂狗，所以方卫独自一个人在餐厅吃了早饭到停车场等。
很意外的是，他昨天坐的那辆车不见了，而现在停在那个位置上的，是慕允笙的车。方卫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确认后扒在车窗上照后视镜。
方卫戳戳镜子里看起来傻傻的人，随后学着这辆车的主人那天的姿势，一只胳膊撑在车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观南半夜的时候给他回了消息。
观南：。
观南：腹肌？看来你领导身材不错。
方卫一看消息脸又烫起来，忍不住想拍自己一巴掌，又有点想笑。兴许是天气太好，昨天晚上的扭扭捏捏好像也一并被阳光晒不见，他觉得自己有点太小题大作。两个男人睡一间房又没什么，而且被看一下身体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泳池里大家都没穿衣服呢。
想到这里，便也大大方方地和徒弟八卦领导的身体。
FF：太气人了！
FF：凭什么啊！他长得帅就算了，个子也高，还有肌肉？！
FF：这几个标签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吗？
FF：上帝到底给他关了哪扇门？
还以为观南昨天回复那么晚，最早也得中午才会回自己，没想到消息一发出去就收到了回复。
观南：这会儿不怕被开除了？
FF：......
FF：你怎么起这么早？看你昨天回我消息都三点多了，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
观南：年纪大了睡不着。
FF：......过不去了是吧这个梗
FF：你老这样说自己老，说多了就真的变老了
方卫发现观南这个人有点记仇的！
昨天聊天的时候，观南告诉他自己是某个公司的中层领导，方卫下意识地接了句：那不是跟我们总监差不多大。
观南来了句：嗯，都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观南：本来就是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还说自己年纪大了，和方卫有代沟。
方卫真想把手伸进屏幕里掐住观南的脖子。
FF：是是是！你老！你老得不像话了！别倚老卖老了
观南：所以你觉得怎么样？
观南：对你领导的印象有变好一点吗？毕竟腹肌都给你看了。
FF：……你就当我昨晚发疯了好吧
观南：好。
FF：不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没懂，什么叫对我领导印象有没有变好，我对他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吗？
观南：。
FF：？
观南：听你之前吐槽那么多，以为你领导是压迫无产阶级的吸血鬼
FF：我靠！我有吗！
观南：你有。
FF：…我没有！我们总监虽然嘴是毒了点吧但人还是很不错的！
FF：我前面不是还跟你说他以前的作品特牛逼吗你忘了！
观南：没忘。
F F：是嘛！而且这次出来他还带我去吃烧烤（虽然我只吃了一盒素菜）
FF：你看小马，他们领导只会让他去跑腿
观南：我说直白一点，你现在还怕他吗？
方卫打字的手停下。
过了十几秒才再次动起来。
FF：我？我怕我们总监？
有那么明显？
观南给他发了张截图，内容是前不久他自己发的：我其实挺怵我们总监的。
FF：……
FF：我只是说有点怵他，又不是怕他
FF：我怕什么，他有什么好怕的
观南：嗯，对。
FF：……
方卫前言不搭后语，有些难为情起来，搓了搓自己的脸，开始把话题扯到别处。
FF：你说我要是健身的话能不能也像我们总监那样
观南：哪样？
FF：就肌肉啊
观南：腹肌？
FF：对
观南：恐怕很难。
FF：？为什么？
观南：你这么懒，坚持不下去的。
FF：我…
FF：万一呢
观南：你能每周至少四天都在健身房练至少两个小时以上吗？并且持续至少五年？
FF：有那么麻烦？
FF：网上一堆21天练成的视频
方卫不以为然，他收藏夹里有一堆健身视频。
观南：你领导的肌肉大概不是21天就练出来的。
FF：…那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肌肉！
FF：我刚才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腹肌是什么手感？硬的还是软的？
观南：。
FF：我又摸了一把我的肱二头肌，硬的
观南：你摸摸看。
FF：还有哪儿？小腿？我腿上好像没啥肌肉，都是瘦肉
方卫握着手机弯腰，手指在自己小腿上掐了掐，没什么肉。
观南：。
观南：我说你领导的腹肌，你摸摸看。
方卫险些摔在地上。
FF：？？？我疯了？
观南：你不是想知道是什么手感？
小白的叫声远远传过来。
方卫立即停止打字，在原地站好，用目光迎接小白和它的主人。
慕允笙手上拎着个行李包，方卫认出来那里面装的都是小白的东西，连忙上前去接过来。
慕允笙拉开后座的门，在小白屁股上轻轻一踹，“坐前面。”
“哦好。”方卫坐上副驾驶，默不作声地通过后视镜看着男人在后备箱前站了会儿，没多久便拿出两件衣服，说了句等我会儿就去了厕所。
再回来的时候，慕允笙原本穿着的西服套装就被换掉，换了来时的那身，步履轻盈，带着晨间的风。
他很适合穿这种长款的风衣，衬得他身长腿长。
黑色衬衣被风吹得贴近身体，让方卫不禁想到刚才和观南的聊天。
腹肌摸起来，是……
停！
强行将思绪打断，方卫收回视线给观南回消息。
FF：我就是好奇说说而已！靠！我又不熟变态！
FF：要坐车，不聊了
观南没回复。
慕允笙回到车上，一只手握着手机看消息，另一只手扯着安全带，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掉痂。
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男人按灭手机扔进杯座，和他对上视线，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安全带。
方卫后知后觉地也把安全带系上。
车子很快驶出停车场，没开一会儿就停在路边。
临街咖啡店的店员迎上来。
慕允笙降下车窗：“一杯拿铁。”
又回过头看向方卫，“你喝什么？”
方卫想了想，说：“美式吧。”
男人于是对店员说：“两杯拿铁，热的。”
方卫：“……”
慕允笙一只手搭在车窗上，边按手机边说：“早上喝冰的对胃不好。”
方卫有点想笑，又很想跟观南吐槽领导，但想起慕允笙的那些药就忍下来，于是只好坐着干等。
车子应该是被人开去洗过，里面干净了很多，这主要体现在前排没有看到小白的毛。
慕允笙的车上没有任何车饰，除了一盒纸巾外，也没有其他杂物，整洁得像是新车。
方卫用手指碰了碰车门按钮，问道：“总监你昨天怎么不开自己的车？”
男人眯着眼睛靠着，说：“被人借走了。”
方卫学他靠在椅背，抬眸望着车窗外的街景忍不住称赞道：“还是你的车坐着比较舒服，宽敞！”
慕允笙笑了下，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看着他问：“要不要再给你加个枕头，睡起来更舒服。”
“…不用了。”方卫抿了抿唇，“我就是随口说说。”
慕允笙挑了下眉，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生硬，说：“昨天…我一开始没想起来你不能吃海鲜，生气没？”
这话让方卫猝不及防。
他根本没想过慕允笙会说这种话，还是这样的语气。男人在他面前一直是从容淡冷的，竟然会因为他不吃海鲜的事问他生气没。
他揪着安全带，语言功能又开始宕机。
咖啡做好了，店员拿到了车窗外。
慕允笙接过来，递给方卫一杯，又说：“中午带你吃正式点的饭。”
方卫抬手接住，总算找回声音：“没关系的，我直接回去就可以，不用破费…”
男人打开杯空喝了一小口，把咖啡和手机位置互换，重新启动车子，说：“白蹭，不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