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怎么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宋泠一边整理书籍，一边回应像老太太一样碎碎念的贺文岳。
等了会没得到回答，将书放到书架上，回头就见贺文岳丧丧的倚着墙。
“？”
怎么突然从小老太太便忧郁少年。
“你没事吧。”
贺文岳摇摇头，迟疑地问她一句，“你觉得是爆发好还是变态好。”
“……我选择发疯！啊——”
宋泠冷不丁地冲他喊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周瑞云慌忙跑过来。
“周姐，他踩我脚！老大个头站旁边可碍事了，你快把他撵出去。”宋泠张口就来。
“……！”贺文岳发现周瑞云信了，立马说正事，“一二组被重新打散分配，郑如蔷和丘向华被换去一组。”
“下周开始两组人会跟着市公安的刑侦部两个大队实习，准备在实战里总结经验，组长让我来问问你去不去。”
“不去，我要上班！”
倒是周瑞云听了有点担心，“怎么还要去公安局实习，不会还要跟着抓杀人犯吧！”
“不会，那是公安的活，我们只会在勘察现场的时候跟队一块去。”
“还好还好。”周瑞云松口气，心里却已经决定回家就找弟弟去，把女儿给要回去，有些金能镀，有些金最好别碰。
周瑞云人一走，宋泠就被戳了胳膊，“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我们都会驻扎在局里，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人去喊我。”
宋泠嘴角一抽，“同志，盼我点好。”
“我当然希望你好。”怕她不信，再三强调，“真的！”
“知道啦。”宋泠笑道，“有需要你这个兄长出面的地方，我肯定不客气。”
贺文岳瞬间嘻嘻变不嘻嘻。
兄长啊。
贺文岳不禁想到她亲堂兄。
和公安对接合作的琐事是他负责。
赶巧碰上他省来电调查宋普身份，老公安和宋泠不熟悉，他却一下就注意到。
和老公安一说。
已知信息再一对，同一个人！
对方的意思，是确定身份后通知家属前去收尸。
贺文岳有点担心直接告诉宋泠，她会受不住打击再病一场。
“泠妹。”
贺文岳喊得亲昵，宋泠却浑身汗毛竖起。
“我错了，我不该诬赖你，不然你踩我一脚还回来。”宋泠慢吞吞地伸出脚。
贺文岳瞅一眼，真小，怕还没他一扎长。
“踩了你再喊周姐告状？”
“是你无缘无故先发动精神攻击的，换做你，阴恻恻发呆的人冷不丁盯着你喊得亲昵，你心里不怀疑？”
“……”
“你要没事，把这些看看，抄里头有用的带回组里。”
宋泠转到隔壁书架，将整理时觉得对侧写有用的书籍摞一块，直接塞到贺文岳怀里，“拿去看吧。”
想太多的根源，还是闲的。
贺文岳抱着沉甸甸一摞，收拾好情绪，决定还是先和宋老师说，宋泠这，还是让宋老师转告。
他坐宋泠工位上，让抄书就抄书，乖的不行，反倒是让宋泠多看他几眼。
有点怪。
不确定，再看看。
贺文岳是中午告知宋南征，半小时后，宋泠就被喊回家属院。
“泠儿，我最近有事，要请假出去一段时间，天见冷，不耐烦赶公交就直接留家里住，多注意安全，有人喊门先问清楚是谁，不认识的千万别开门！”
宋泠察觉他情绪不对，“什么事啊，要去很长时间吗？”
“不一定。”宋南征抹把脸，扯出个笑容，“事不大，就是麻烦点，得出四九城，一会就走。”
“这么急！三伯你等等。”
宋泠一头扎进自己小屋，从背包里头取出一些全国通用的票据，塞给三伯。
“都拿着，每个口袋里都装点，火车站小偷最多，听说出了四九城只能用全国粮票。”
“你哪来这么多？”宋南征惊讶。
宋泠含糊，“之前帮别人找了很多，这是剩下的。”
宋南征若有所思，盯着票据片刻慢慢红了眼眶。
宋泠又翻出三伯早年的行李包，部队同款，抖落干净，问三伯往哪儿走。
“南边。”具体位置没说。
宋泠开衣柜的手一顿。
南边！
她好像知道三伯魂不守舍的原因。
唐宝就见不得宋泠亲宋家的人，这会故意冒出来问，【看人家多伤心，不如你去跟他说明真相，宋普没死，只是假死去找亲娘而已。】
【……你这话比宋普死了还要戳人心窝。】
宋南征最恨谁？
户口本上的爱人，梁四菊。
宋泠不理唐宝，简单收拾两件换洗衣服，专门装了一套夏装，听说南方九月依旧热死人。
再装一包月饼，避着三伯，从背包里取出几个肉罐头，饼干，巧克力，都是方便路上吃的。
七七八八一个包也没塞满，还想装，来接宋南征的车已经到楼下。
宋南征情绪已经稳定，笑着和司机打完招呼，回头冲宋泠摆摆手。
“自己照顾好自己，记得按点吃饭，天气越来越冷，别为了好看故意少穿。”
“你也照顾好自己，不管出什么事都别急。”
“行。”
宋泠目送人离开，再三跟唐宝确认。
“宋普真的没事？”
“真的！”
人家这会，可已经顺利融入城寨。
……
宋泠再次见到三伯，已经是半个月后。
四九城正式供暖，温度骤降，距离冬天只差一场大雪。
一天傍晚，宋泠正在煮面，听到门口的动静探头一看，顿时大惊。
“三伯！”
宋南征风尘仆仆归来，浑身带着寒气，走时健硕的一个人，如今暴瘦只剩下皮包骨，颧骨凸起，下巴尖尖，肩膀上还背着熟悉的行李包，穿着走时那件薄外套，看起来空荡荡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简单朴素的四方木盒子。
瞧见她，下意识扯出一个笑。
宋泠见过最难看的一个笑。
干巴巴的皮肤被牵动，贴着骨头感觉不到二两肉，看起来极其惊悚。
“三伯。”
宋泠又喊一声，有点不太敢认眼前的人，“好好的，怎么瘦成这样，你是被人骗去黑煤矿了吗？”
“怎么可能！我是谁！”宋南征单手抱着木盒，摘下行李包，“吓到了吧，就是路上没吃好，只是看着吓人，等我养两天就行。”
宋泠敛神，先将呼呼冒风的门关上。
“你吃饭了没？我下了面条，我帮你装一碗。”
青菜香菇面。
是她赶着最后一茬青菜时存的，下的细挂面，烫个十几秒就能出锅。
宋泠找出家里大碗，装了满满一碗，将原本打给自己的两个荷包蛋也装上去，隔着抹布，将碗端到饭桌上。
“三伯，先吃饭！”
她最后在房间找到人。
宋南征正把衣柜旁的桌子清理干净，然后将木盒子放上去。
宋泠抿了抿唇，还是选择问出来，“这是……”
“宋普。”
“他永远都不服管教。”
“这下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