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黯哪里说得出话？他能说他母亲都没问过“是谁欺负你了”这种哄小孩的话吗？
他僵硬地牵起嘴角：“没人欺负我。”
说罢又很是不自在地补充道：“没什么事，真的。”
姜昼朝系统道：“看到了吧，他自己说没事的。”
系统无语凝噎：“他这么说你就真信啊？”
“那不然呢？”姜昼操作着游戏界面，满不在乎道，“有事不知道自己说？”
系统：……好有道理。
姜昼和系统的拌嘴不会被第三人听到，看在时黯眼里便是刚关心完他的队友此刻正陷入关心与担忧的沉默，于是不由心下一暖。
但这一暖并没来得及从心脏泵向身体——将白很快就若无其事开口：“没事那就开啊，愣着干嘛？”
“网费不要钱啊？”
时黯：“……好。”
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将白担心他？
呵呵。
但是仅仅是两把对局结束，姜昼就后悔了刚才说出口的话。
战绩烂里，一片惨淡的鲜红宣告了今晚上分之路初战大败。
沉默，是今晚的双排房间——
时黯沉默着思索到底是什么神秘力量让他只要和将白组排就变菜垫底，姜昼则沉默着思索怎么委婉地把这个菜狗老板从队伍里踢出去。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姜昼表情分外严肃，“别玩你那个道具位了。”
时黯没敢说这个赛季TGC道具位替补的ID正是他无昼。
“我真的练了……”挺久的。
后半句没说出来，绝对不是因为从将白的脸上看到了货真价实的疑惑。
姜昼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解释一个技能全给队友吃保证不浪费钱的道具如何练出来的了：“今天先这样吧，我奶奶要结婚了我先去单排一会儿。”
她真的很委婉了。
时黯：“什么……诶等等……”
好友列表里，将白的ID孤单了片刻便和星原排到了一起。
原本消散的郁气神不知鬼不觉又堵回胸口，时黯眼睛微微眯起，退出游戏点进星原的直播间。
“什么奶奶？”
直播间里，星原不解地看着目带惊奇、绕着自己转圈的将白。
“哦我是说你这新衣服……别让你爷爷的爱人着凉了。”
星原立马低头监视自己刚抽中的某热带小国特色服装——虽说他白皙的皮肤和热情洋溢的金色流苏不太搭，但优秀的建模配上这件服装金光闪闪的“超稀有”三个大字，用将白的话来说，卖合影券就能养活整个TGC。
“考虑来TGC卖身……哦不，卖艺吗？”
叶星临汗颜：“……你这个卖艺，它正规吗？”
姜昼立马诧异道：“什么？你还想卖不正规的？”
她清清嗓正气凝然：“根据帝国网络安全法，在星网发表□□色情等不合规内容者，处三天以下行政拘留。”
“谨言慎行哈，大主播！”
叶星临：……到底是谁一直在引导？
“主播就从了将白吧！你玩不过她的！”
“谁去问问将白，这个正规的卖艺能不能把这件衣服领口再往下拉一点点，我不贪心，一点点就行！”
“好了都不要吵了，我同意这笔买卖！”
“唉你们这群好色的人，也就只有我在乎主播爷爷的爱人会不会着凉了。”
“不过，将白去了TGC？”
“帝国除了TGC还有哪个战队像人类吗？”
“没有是没有，但TGC都要关门大吉了……将白不是说家境很差吗？”
“帝国下城哪有家境一说啊……估计过的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吧……”
……
弹幕的话题再次聚焦到将白身上，看得直播间管理员直皱眉，一向讨厌被蹭流量的叶星临这次却像完全没注意到一样，甚至眯着眼笑着邀请：“那你要买我这一手杀人的艺消遣一下吗？”
这可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啊！
姜昼连连摆手：“无福消受，我今天冲榜。”
正直得仿佛她根本没有联想到另一层旖旎的意思。
系统鄙夷道：“心脏的人……”
姜昼满脸正直：“不要诋毁我们纯血分奴！”
她只是想迅速地用暴力的瞄准迅速结束对局、拿下最高的加分、登上全服第一领取奖金。
系统：懒得喷。
它对姜昼要怎么在帝国的顶尖玩家里炸鱼不感兴趣，它只是出于对工资的渴望，出于对绩效奖金的渴望，这个月第672次点开了好感界面——
一号（时黯）：-61
二号（纪则述）：24
三号（叶星临）：35
好样的，二号三号好感度加起来比不过一号。
如果能去掉那个讨厌的“-”该有多好？要知道在首月考核标准里，一号的好感占的权重可是相当大的啊！
空悲切。
系统惆怅地看着在游戏里再次杀到32-17，被自家队友疯狂点举报的宿主，第794次后悔——
为什么要想不开选一个素质感人的网瘾少女当宿主啊！
-
早起的痛苦就像是熬夜打了十把排位一共赢了0把。
早起去上学则是在此基础上，睡前的最后一把被对面从12-0翻到12-14。
如果早起去上学还要吃姜祝羲做的早餐，那就是最关键的12-13时，姜昼杀了四个，队友四打一被对面拿下五杀。
含泪咽下最后一口绿色不明食物，姜昼终于瘫倒在穿梭机，以接近于酒后断片的方式恍惚熬过了一早上的专业课。
直到时黯破天荒地主动站到她面前。
姜昼尚未完全清醒的神智思索好半天，终于想起昨天似乎有人说要让时黯给她补课。
她幻想过时黯没准能主动拒绝给她省个麻烦，现在看来果然还是皇命难违。
看热闹的心战胜了困意，姜昼一手撑着脸，笑盈盈道：“来给我补课啦？”
淡定的样子，仿佛昨天二人并未在停机坪有过争执，仿佛不知道这样的语气几乎与挑衅无异。
耳后被姜昼的手指轻抚过的位置似乎还在隐隐发烫，时黯咬牙切齿：“皇女大人手眼通天，随心所欲，想必不会被学业困扰。”
姜昼眨巴眨巴眼睛，无辜道：“可是勤奋好学如我，就是想要仰慕已久、能力出众的时小少爷的私人辅导，怎么办呢？”
观察着时黯的表情，姜昼笑意不达眼底：“不过呢，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你要是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父皇想必也不会因为这么个小事为难你，为难时家。”
姜昼说的是实话，晁星在国事上态度强硬，但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可是时黯的处境，即便他不愿意，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时黯深吸一口气，冷笑着摇摇头：“怎么会不愿意呢？”
他冰冷的眼神钉在姜昼的笑脸上，一字一句道：“乐，意，至，极。”
姜昼不接话，只是直视着时黯浑圆的眼睛，直视着其中并没有刻意隐藏的不满。
显然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姜昼自认并不是十分有耐心的人，笑意从她脸上淡去：“我说了，不愿意我绝不勉强。”
“你该怎么上学怎么上吧，补课的事我重新安排。”
不等时黯从错愕中反应过来，系统先慌了：“你干嘛？疯啦？真就一点都不打算要一号的好感啦？”
虽然现在这个好感度，宿主要不要好像没啥区别。
姜昼莫名：“很难看出来吗？让他学听话啊。”
“时家明显想促成这桩婚约，他自己明知道不能拒绝，还对我龇牙咧嘴的，干嘛啊？”
系统一时语塞：“不是……可是……咱不是……”
可是咱们不是攻略系统吗？
姜昼可管不了这么多，她从座位上站起，经过时黯身边时停住。
他显然被姜昼的不按常理出牌气得不轻，呼吸连同身体一同微微颤抖着，像是怒气，也像是恐惧。
他当然应该怕，凭一己之力毁了和皇室的联姻，换成多受宠的小辈都是会遭到责罚的，更何况……他显然和“受宠”两个字完全不搭边。
姜昼随意地站着，在心底轻轻倒数。
3……2……1……
倒数结束，指尖被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包裹，耳边响起时黯不再生硬的声线——
“我没有不愿意。”
姜昼顺着他指尖的力转过身，近距离感受着他颤抖得更厉害的呼吸。
这次他眼里不再有藏不住的不满，慌乱从他强装镇定的笑容里溢出，但并不妨碍这张脸依旧赏心悦目：“很乐意为皇女殿下效劳。”
姜昼垂眸，回握住时黯的指尖，略微用力地收紧，嘴角终于勾起满意的笑意：“早说嘛。”
-
另一边，确认了补课的相关事宜后时黯没有再待在学校的理由，毕竟他今天来学校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完成时铭析给他下达的任务。
登上去往TGC俱乐部的穿梭机，时黯长出一口气。
幸好，结果不算坏。
时黯嘲讽地想，多亏了这张脸姜昼还算喜欢，不然在他第一次作出错误回答时，任务就已经彻底失败了。
姜昼……姜昼……
时黯打开穿梭机的观景模式，试图让身边千奇百怪的云层阻拦在脑海里不断闪现的身影，她轻佻的眼神，刻薄的话语，还有……微凉的指尖。
时黯看向自己的手心，这双在恐惧之下、在姜昼蓄意的引导下慌不择路地去讨好的手。
正如她所说，是一只挨揍了也会摇尾巴的好狗。
思绪被侵入得更甚，她身上冷淡却无法忽视的香气，她不达眼底危险冰冷的笑意，她的指尖划过耳后时引发的战栗，有关她的一切都在不断地重温中变得更加清晰。
时黯意外地发现，他并不抗拒，甚至隐隐渴望再次经历。
可姜昼明明是如此恶劣的人。
屈辱，莫大的屈辱。
突然，司机的声音将时黯混乱的思绪打断：“少爷，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穿梭机观景模式的超宽阔视野内，熟悉的亮色穿梭机自他们飞出中央学院起，就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身后。
时黯当然记得这台穿梭机，就是在这台穿梭机前，他经历了生平第一次毫不留情的羞辱。
那是皇女殿下的专属穿梭机。
时黯咬牙切齿：“怎么又是你！姜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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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