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游戏中见到叶阳是早晚的事，杜若对此已有心理准备，神色泰然自若。
他一边默默站在唐一刀和珞珞身后，听两人跟叶阳交谈，互相确认身份，一边用【名侦探的放大镜】探查叶阳的面板。
旋即，瞳孔紧缩。
【玩家|叶阳】
【超凡天赋|模拟，A级】
【眷族|亡灵】
【年龄|22】
【职业|亡灵法师】
【等级|7级（32.0%）】
【基础状态|生命：1050，体力：700，法术：850】
【基础属性|力量：2，敏捷：2，精神：3】
【特殊属性|智力：4，幸运：2，魅力：1】
叶阳的等级提升，居然比上辈子更快？！
他的精灵小号3级，唐一刀6级，叶阳今天零点才进游戏，竟然就7级了？
怎么可能？！
此外，叶阳的超凡天赋还跟八小时前有所不同，S级超凡天赋【吞噬】变成了A级【模拟】。
这证明了一件事，叶阳手上有一件跟【魔术师的礼帽】用途类似的道具，帮他伪造了面板信息。
有此等效用的道具至少有A级，价值几万到几十万金不等，绝不是一个7级小号接触游戏半天不到就能弄到手的。
叶阳是怎么搞到的？
在游戏之初，就想到把可能将自己变成众矢之的的【吞噬】隐藏起来，也侧面证明了叶阳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冲动愚蠢。
可笑上辈子的他居然没有因此提高警惕，还将叶阳当作黏在身后的小尾巴。
剧情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化，令杜若生出一丝不安。
他稳住心神，点击查看叶阳的机械眼道具。
【绯红之眼，A级】
【绯红之月将月华灌注于诅咒之眼，献祭一只眼球，安装绯红之眼，便能自由更改游戏面板的其中一条信息，且免疫任何道具的探查，还能自由探查方圆十米内玩家与NPC的游戏面板。】
难怪杜若用同是A级的【名侦探的放大镜】，也无法看到真实信息。
杜若心有余悸。
要不是他抢先出手，让叶阳错过第一次内测，还在第二次内测一开始就探查了叶阳的游戏面板，搞不好真会被叶阳蒙骗过去。
至于【绯红之眼】的探查功能，简直令杜若毛骨悚然。
这玩意儿绝不能在叶阳身上久留，必须给他剜了！
“这位是？”
叶阳侧过头，越过唐一刀的肩膀，望向站在他身后的杜若，长发及腰，清逸出尘，虽然是个男的，但称得上是个气质不俗的美人。
唐一刀：“杜若。”
杜若点了点头：“你好。”
“你也是玩家？”叶阳笑了声，钻石耳钉熠熠反光，“精灵要比亡灵热门很多吧？能当射手，外观也比其他眷族好看，早知道我也选精灵了，哈哈。”
杜若没搭腔。
“玩家？”珞珞搔了搔脸颊，疑惑道，“这个词，今天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杜若与唐一刀对视一眼，后者迅速从包袱里摸出一颗橘子糖，系统商城买的，价值3铜，没什么功效，胜在酸甜适口。
“吃糖吗，珞珞？”
“要要要！”珞珞的注意力当即被转移过去，拆开糖纸，丢到嘴里嚼了起来。
叶阳不屑地嘁了声：“NPC……”
“有些事，还是不要让他们知道为好，”杜若淡淡道，“你说呢？”
叶阳无可无不可，耸了耸肩，点开杜若和唐一刀的面板查看，登时眼前一亮，贪念陡生。
一个A级，一个C级，两个人的等级都没他高，杀起来也容易。
用不了多久，这两个天赋就都是他的了！
唯一需要忌惮的是那个精灵NPC，70级，S级天赋【森林】，动手后得尽快撤离，不能被抓住。
叶阳眼珠子一转，杜若就猜到他想干嘛，心里暗骂一句的同时，也默默绷紧了神经。
“呵呵，你们高兴就好，”叶阳侧过身，向精灵们引荐坐在长桌对面的另一位玩家，居然也是杜若的熟人，“这是我哥们，程小帅。”
“终于磨叽完了，你们喝口水就该上路了。”程小帅张口说话时，露出吸血鬼锋利的犬齿，勉为其难地挥了挥手，拍拍黑风衣上不存在的浮尘，不怎么愿意跟其他玩家搭话，嫌掉份儿，视线始终黏在叶阳身上。
杜若坐到程小帅对面，借着水杯的掩护，默默观察。
程小帅容貌清秀，眉眼阴柔，一双丹凤眼从不正眼瞧人，一副对谁都看不起的样子，唯独对叶阳还有几分好脸色。
如今看来，程小帅对叶阳的偏爱表现得还挺明显，难怪黄淑欣一向不喜欢他……
问题是，这事叶阳本人知道吗？
“你在看什么？”程小帅睨了杜若一眼。
“嗯？没什么，”杜若放下杯子，把鬓发拨到耳后，对叶阳莞尔一笑，“出发吧。”
“行，出发。”叶阳道。
程小帅呵了声，衣摆如蝠翼般滚滚飘动，一马当先走出驿站。
“毛病。”叶阳嘟囔一声，也跟了上去。
五人沿着崎岖的山路，从天亮走到天黑，现实中却仅仅过去了一分钟。
不多时，一座瘴气浓郁的森林就出现在他们面前，黢黑的树枝在月色下摇曳，树叶沙沙作响，树冠好似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到了，”叶阳看了眼地图，“前面就是灰雾森林。”
与云雾森林的热闹不同，灰雾森林要荒凉很多，偶有行色匆匆的玩家或NPC路过，看到他们五个也没有精灵出来迎接，只远远地看着，人影在密林中错落，气氛有些诡异。
珞珞不大高兴：“他们这是对父王不敬。”
唐一刀会意，拉开十.字.弩，对着林子外围最粗壮的一棵古树，飒飒飒，十箭连发，将树干扎成筛子。
嘭——
大树拦腰断成两截，轰然倒塌。
珞珞双手掐诀，轻声吟唱，一道绿光犹如绸带从他指尖翩然飞出，就着大树的残骸缠绕而上，紧接着，攀上前方的一株株树木，喀嚓，喀嚓，将之连根拔起，凭空开出一条道来。
倒下的大树化作一艘木舟，青草如碧波翻涌，泥浆沸腾，载着众人往灰雾森林深处驶去。
森林万物在珞珞手中不过是一群听话的宠物。
拥有S级天赋的70级NPC，实力便是如此惊人。
叶阳看得眼红，心下暗道，要不是等级不够，这回他要连珞珞一起杀！
蓦然间，叶阳背后一凉，回过头去，却只看到杜若的背影，一头墨发在月光下映射着绸缎般的光泽，一对尖尖的耳朵从鬓发间钻出。
木舟行至灰雾森林的宫殿群前，这儿不像菲纳修斯的河谷王宫那般优雅华美，四季如春，而是一座尖顶的哥特风城堡兀然伫立在悬崖边缘，屋檐上挂着一轮寒月。
“菲纳修斯的子孙们，德古拉的臣子们，”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城堡上方传来，“请进吧。”
嘎吱。
厚重的拱门轰然大开。
杜若跟唐一刀使了个眼色，余光瞥了眼叶阳，示意唐一刀小心，随即，跟在珞珞身后走进城堡。
城堡主厅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位苍老的精灵，皮肤跟树皮一样沟壑纵横，老眼昏聩，蒙着一层白翳，不知活了多少个年头，才会将精灵这具长生种的躯体折腾成这副德性。
精灵自称是灰雾森林的领主莱因哈特，与精灵王菲纳修斯是老相识。
“两千年前，我和菲纳修斯曾一起踏上山路，前往君临城求学，那时人族的都城还有诸多饱学之士，现在么，呵呵，只剩下一群虫豸，人族与精灵也有许多年不曾交流了。”
珞珞与老莱因哈特寒暄几句，就提出要签订受降书。
“你跟你父亲年轻时一样缺乏耐心，”老莱因哈特沙哑地笑了几声，就捂着嘴剧烈咳嗽，胸腔有如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往上数两辈，我也是你的堂叔，急什么？”说着，就让侍从端来月牙酒，“先喝一杯，再举行受降仪式吧。”
杜若右眼皮一跳，正欲阻止，珞珞就毫无戒心地将那杯月牙酒喝进了肚子。
“……珞珞！”杜若叫住他。
珞珞回过头来，眼神单纯清澈：“嗯？”
见珞珞肌肤红润，杜若适才松了口气，心说，可能是他想多了吧。
可下一秒，珞珞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唐一刀立刻起身，扑到珞珞身边，单膝跪地，挡在珞珞身前，举起十.字.弩对准老莱因哈特，发出一声暴喝：
“你给他喝了什么？！”
老莱因哈特没有回答，缓缓起身，喑哑道：“呵呵，放心吧，云雾森林的储君珞珞在菲纳修斯心里还算有点分量，我不会轻易让他死，至于你们两个幼崽，可就没有这份殊荣了。”
话落，老莱因哈特豆腐皮一样皱皱巴巴的指尖掐诀。
霎时间，大厅内雾气弥漫，杜若张了张嘴，想喊唐一刀屏息闭气，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和唐一刀等级太低，精神属性都是1，对控制、昏迷、魅惑类的法术抵抗能力几乎为零，况且，老莱因哈特的实力数百倍杀二人。
两人眼前一花，四肢如同被抽去了筋骨，绵软无力，眼皮跟沾了胶水似的愈来愈沉。
数息过后，便昏厥过去。
*
夜深。
叶阳和程小帅蹑手蹑脚地从城堡客房溜出来，拧动走廊尽头的一只花瓶，走进墙壁九十度翻转，显露出的一条密道。
甬道幽暗狭长，哪怕是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激起回声。
“德古拉居然没骗人，”程小帅惊诧，“这儿果真有一条密道。”
“我给德古拉提供的信息那么宝贵，还帮他给灰雾森林的老莱因哈特诱骗云雾森林的储君，给精灵王菲纳修斯使绊子，”叶阳冷哼，“德古拉奖励我们什么都是应该的。”
程小帅轻声问：“叶阳，把玩家入侵的事卖给吸血鬼德古拉，不会造成不可控的后果吧？”
“我不说，德古拉早晚也会知道，不如提前卖个好……再说，你现在担心这个有用吗？”叶阳冷冷瞥他一眼，“我们既然选择加入亡灵眷族，就别把自己当成普通人。”
“可我……”程小帅嗫嚅，“可我也是因为你才选择成为吸血鬼的啊。”
“什么意思？”叶阳反问。
程小帅被问得哑口无言，低下头，紧紧跟在叶阳身后，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只觉得难以企及。
走近地牢前，两人发动亡灵族技能，化作两团黑影，遁入铁栅栏中。
油灯火光摇曳，光线昏暗。
唐一刀和杜若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唐一刀歪着头，倚着墙壁呼呼大睡，杜若长发低垂，在清俊的面容上落下大片阴影。
“叶阳，你快点动手，杀了他们，我们就走。”程小帅道。
叶阳嗯了声，走上前去，从腰间取出一把开了血槽的匕首，手起刀落，就要割断杜若的喉咙，唇角按捺不住上扬。
A级天赋，是他的了！！！
电光火石间，一道劲力袭来，直踹叶阳裆.下。
剧烈的疼痛让叶阳眼前一黑，下意识后退，捂住伤处，一句“我操”还未脱口而出，就余光瞥见一双肌肤瓷白，指骨修长的手破风而来。
一手架开叶阳的匕首，手刀重重击打在叶阳手腕内侧命门，令他吃痛脱手，匕首当啷落地。
一手直戳叶阳右眼，指尖抠入眼眶，将【绯红之眼】生生抠了出来。
“啊——”
叶阳躲避不及，捂着鲜血淋漓的眼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发出凄厉的哀嚎。
咕唧，咕唧。
黏腻的水声。
叶阳循着声音艰难抬起头，视野一片猩红。
模模糊糊间，只看到杜若身形清瘦，侧身而立，清隽的五官在昏暗的灯光下朦胧不清，满头青丝柔软而顺滑，别在尖尖的精灵耳后，看上去与任何一个善良纯洁的精灵无异。
可他白皙的手中，正把玩着一颗殷红的眼球，上下抛掷。
黑雾般的诅咒之力，在指缝间逸散。
宛如一张白纸上落了一滴墨点，黑色的部分逐渐漫延开去，直至占据画面的全部。
氛围十分诡异。
“不要——”叶阳意识到杜若想做什么，头皮一紧，上下两处彻骨的疼痛，让他连用超凡天赋反击都想不起来，只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卑微求饶，“不——！”
杜若回眸看了叶阳一眼，勾起嘴角。
咕唧。
啪！
一声脆响。
杜若将【绯红之眼】捏爆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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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绯红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