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你管得着吗

回到C市的日子,又他妈恢复了那种忙成狗的死循环。

公司新接了个大项目,甲方爹地要求多得像天上的星星,还一颗比一颗亮,照得我们这帮码农日夜颠倒。我连着加了三天班,每天对着屏幕的时间比对着我枕头的时间都长,眼睛里全是红血丝,看人都带重影。韩霖拍着我肩膀,语重心长:“小商啊,能者多劳!等项目上线,给你包个大红包!”我心想您可拉倒吧,画饼充饥这招我高中就会了。

周三晚上,好不容易把最难啃的模块调试通,一看表,快九点了。瘫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正琢磨着是点个外卖祭奠一下五脏庙还是直接滚回家挺尸,手机响了。是江昊那孙子。

“商哥!商爸爸!下班没?出来嗨!‘老地方’,速来!哥们儿今天心情不美丽,需要酒精灌溉!”江昊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咋咋呼呼,背景音嘈杂,估计已经在喝了。

我捏了捏眉心,累得眼皮都在打架:“嗨个屁,刚下班,累得跟条死狗一样。你自己嗨吧,爸爸要回家修仙。”

“别啊商哥!就给个面子!就喝两杯!聊聊天!我请客!有重大八卦汇报!”江昊开始死缠烂打,“关于……楼哥的!”

钟薛楼?我挑了挑眉。这俩冤家又搞什么飞机?说实话,累归累,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关于钟薛楼那个冰山和江昊这个活宝的。我犹豫了三秒,身体里的疲惫因子和八卦因子经过激烈搏斗,最终八卦因子以微弱优势胜出。

“地址发我。最多一小时,到点就走。”我妥协了。

“得嘞!商哥万岁!”

所谓的“老地方”,是公司附近一条小巷子里的一家小酒馆,叫“巷子深”,门脸不起眼,但酒不错,价格也亲民,是我们几个老同学在C市常聚的据点。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摸过去的时候,江昊已经一个人干掉半打啤酒了,面前的花生壳堆成了小山。

“商哥!这儿!”江昊看到我,挥舞着油乎乎的手。

我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一股酒气混着烤串味扑面而来。“你丫这是灌溉还是泡澡呢?点这么多。”我看着桌上横七竖八的酒瓶吐槽道。

“心里苦啊商哥!”江昊给我倒满一杯啤酒,推过来,一脸苦大仇深,“来,先走一个!”

我跟他碰了下杯,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驱散了一点疲惫。“苦什么苦?又被哪个妹子甩了?”

“屁的妹子!”江昊嗤笑一声,又灌了口酒,眼神有点飘,“哥们儿现在清心寡欲,一心搞钱!”

“得了吧你,”我夹了颗花生米扔嘴里,“就你还能清心寡欲?太阳打西边出来。说吧,到底啥事?跟钟薛楼有关?”

江昊听到“钟薛楼”三个字,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暗了暗,随即又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嘿!商哥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可不是嘛!就那块冰山!气死老子了!”

“他又怎么招你了?”我有点好奇。钟薛楼那人,性子冷是冷了点,但一般不主动招惹谁,尤其是对江昊,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视状态。能把他气成这样,也是本事。

“妈的!老子今天不是去他们那边谈个合作嘛!正好碰见他了!你猜怎么着?丫身边跟了个女的!长得还挺漂亮!有说有笑的!”江昊愤愤地拍了下桌子,震得酒瓶晃荡,“老子跟他认识多少年了?他对我笑过几次?啊?屈指可数!对个陌生女的倒是笑得挺开心!双标狗!”

我差点被啤酒呛到:“就为这?说不定是同事或者客户呢?你至于吗?”

“至于!非常至于!”江昊眼睛都红了,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气的,“商哥你不懂!我……我他妈……”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自嘲,“我就是看不惯!凭什么啊!”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明镜似的。江昊对钟薛楼那点心思,从高中藏到现在,估计也就钟薛楼那个木头桩子自己感觉不到,或者感觉到了也懒得搭理。平时插科打诨、称兄道弟,好像毫不在意,其实心里在意得要死。这次估计是触到逆鳞了。

“行了行了,至于吗你。”我给他倒了杯酒,“说不定真是误会。钟薛楼那人你还不了解?除了他那堆代码和数据,他对谁热络过?估计是工作场合逢场作戏罢了。”

“工作场合需要靠那么近吗?需要笑得那么……那么好看吗?”江昊嘟囔着,又干了一杯,显然没听进去。

我叹了口气,感情这玩意儿,真是谁沾谁傻逼。看看眼前这位,再看看B市那位让我牵肠挂肚的小祖宗,都是债主。

“别说我了,没劲!”江昊摆摆手,强行转移话题,凑近我,挤眉弄眼,“商哥,说说你呗!最近往B市跑得挺勤啊?怎么样?跟咱们怀意小宝贝,旧情复燃,**了没?”

我斜了他一眼:“滚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还不好意思了!”江昊来劲了,“我可听高伊说了啊,在B市把人逮着了?可以啊商哥!七年了还能捞回来!牛逼!啥时候带出来给兄弟们见见?都想死他了!”

“再说吧,他脸皮薄,你们别吓着他。”我喝了口酒,想到谢怀意,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

“哟哟哟!这护的!没眼看!”江昊夸张地捂眼睛,“不过说真的,商哥,怀意他……现在怎么样?当年一声不响就走了,肯定有事吧?我看他以前就……挺那什么的。”他指了指脑袋,意思是他心理状态可能不太对。

我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行,在B大读博,搞科研,挺好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江昊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说起来,咱们这帮人,也就你跟怀意修成正果了,虽然曲折了点。像我跟楼哥……唉,算了,不提了,喝酒喝酒!”

我们又瞎聊了一会儿,主要是江昊在吐槽工作、抱怨生活,我在旁边听着,偶尔插两句。看着他看似没心没肺、实则眼底藏不住落寞的样子,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感情这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帮不上什么忙。

喝到快十一点,我看江昊已经有点大舌头了,眼神发直,便结了账,架着他往外走。

“商哥……我没醉……还能喝……”江昊靠在我身上,含糊不清地说。

“喝个屁,再喝你妈该打电话找我了。”我把他塞进出租车,报了地址。

看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下个路口,我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夜风一吹,酒劲有点上涌。摸出手机,想给谢怀意发个消息,又怕他睡了。最后只发了条:“刚跟昊子喝完,准备回家了,你睡没?”

等了一会儿,没回复。估计是睡了。

我独自沿着夜深人静的街道往家走。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想到江昊和钟薛楼,又想到自己和谢怀意。兜兜转转,好像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局里。能像我现在这样,失而复得,已经是老天爷格外开恩了。得惜福。

出租车停在老旧的小区门口。江昊付了钱,摇摇晃晃地下了车。夜风一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扶着路边的树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吐出来,倒是清醒了不少。

操,真他妈难受。心里难受,身上也难受。

他摸出烟盒,抖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压下了些许恶心感,但心里的那股憋闷和酸涩,却像野草一样疯长。脑海里反复回放着白天看到的那一幕:钟薛楼和一个陌生女人并肩走在一起,女人侧头跟他说着什么,钟薛楼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居然……微微点了点头?!妈的!他对老子从来都是“嗯”、“哦”、“滚”!凭什么!

一根烟抽完,心里的火没压下去,反而烧得更旺了。他烦躁地把烟头碾灭,扔进垃圾桶,趿拉着步子往小区里走。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很久了,物业一直没来修,黑漆漆的。他摸着黑,踉踉跄跄地往上爬。

快到四楼家门口时,他隐约看到楼梯拐角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个人影。很高,很瘦,倚着墙,指尖有一点猩红的光点在明明灭灭。

江昊心里咯噔一下,酒醒了大半。这大半夜的,谁啊?不会是抢劫的吧?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屏住呼吸,放轻脚步,想快速冲过去开门。

就在他经过那个黑影,掏出钥匙准备插锁孔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

江昊吓得浑身一僵,差点叫出声!一股熟悉的、清冽的薄荷烟味钻入鼻腔。

“喝酒了?”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没什么情绪,却像一道惊雷炸在江昊耳边。

钟薛楼?!

江昊猛地甩开他的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又惊又怒,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勉强看清了阴影里那张轮廓分明的冷脸。他扯出一个讥诮的笑,语气带着浓浓的酒意和毫不掩饰的刺:“哟!我当是谁呢!钟总?您这大忙人,怎么还大驾光临我这贫民窟了?走错门了吧?”

钟薛楼没理会他的嘲讽,往前迈了一步,从阴影里完全走出来。楼道窗外惨淡的月光照在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深邃,像两口古井,看不出情绪。他比江昊高了半个头,此刻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跟谁喝的?”钟薛楼又问,目光落在他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上。

“关你屁事!”江昊火气“噌”地就上来了,转身继续捣鼓钥匙,手因为酒精和情绪有些抖,钥匙半天对不准锁孔,“钟总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这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手腕再次被握住,这次力道大了些,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钟薛楼的声音贴着他耳后响起,带着薄荷烟的微凉气息:“商君意?”

“是又怎么样!”江昊猛地转身,想挣脱,却因为醉酒脚下发软,差点栽倒,被钟薛楼顺势揽住了腰,固定住。两人距离瞬间拉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交缠。江昊能清晰地闻到钟薛楼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又干净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让他一阵头晕目眩,心里那股邪火夹杂着说不清的委屈,烧得更旺了。

“你放开我!钟薛楼你他妈有病啊!大半夜跑我家门口发什么疯!”江昊用力推他,却撼动不了分毫。酒精放大了他的情绪,白天积压的醋意、不甘、还有多年求而不得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面爆发,眼睛都红了,“去找你的漂亮女同事啊!来找我干嘛?!看我笑话吗?!”

钟薛楼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发泄,眼神深沉,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压抑着什么。等江昊吼累了,喘着气瞪他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哑:“她是我表妹。来C市出差,我妈让我照顾一下。”

江昊愣住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弯。表……表妹?

那股滔天的怒火和醋意,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尴尬和……一丝隐秘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窃喜。但嘴上还不肯服软:“……表、表妹怎么了?关我什么事!你爱照顾谁照顾谁!”

看着他这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样子,钟薛楼眼底似乎极快地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收紧了揽在江昊腰上的手臂,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距离也挤没了。

“那你呢?”钟薛楼低头,逼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呼吸灼热地拂过他的皮肤,“喝这么多酒,是因为谁?”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江昊心脏狂跳,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脸颊烫得吓人。他想躲,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法,动弹不得。钟薛楼的眼神太有穿透力,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我……我高兴!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江昊嘴硬,声音却因为紧张而发颤。

“我管不着?”钟薛楼重复了一遍,语气危险地上扬。他空着的那只手抬起来,用指腹有些粗糙地擦过江昊因为酒精和激动而湿润的眼角,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掌控欲。

江昊浑身一颤,像是过电一般。钟薛楼指尖冰凉的触感和眼神里灼人的温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刺激得他几乎要站不稳。

下一秒,阴影笼罩下来。

钟薛楼猛地低头,吻住了他那张因为惊愕而微张的、还带着酒气的唇。

“唔……!”江昊猛地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钟薛楼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和掠夺性,撬开他的齿关,深入、纠缠,薄荷的清凉和烟草的苦涩瞬间席卷了他的所有感官。他下意识地想挣扎,双手抵在钟薛楼坚实的胸膛上,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力。酒精麻痹了神经,也瓦解了意志。反抗渐渐变成了笨拙的、无意识的回应。黑暗中,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和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江昊感觉快要窒息,钟薛楼才稍稍退开一些,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楼道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心跳声如擂鼓。

钟薛楼看着怀里眼神迷离、脸颊酡红、嘴唇红肿的江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得不像话:“现在,我管不管得着?”

江昊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酒精和后知后觉的羞耻感一起涌上,他腿一软,彻底瘫在了钟薛楼怀里。

钟薛楼打横将他抱起,用脚踢开虚掩的房门,抱着他,走进了那片漆黑的属于江昊的领地。

楼道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空气中,还隐约残留着一丝暧昧的薄荷烟味,和未散尽的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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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家陈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