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织映顺利想象出北海道的景色,黑泽阵破例带他去书房偷了本他从来不碰的画本。
原以为今晚会很危险,那老家伙势必会出动全部力量抓他们回去。
然而,外面安静如斯,没有追捕,也不像有陷阱的样子。
这么看不起人,很冒昧啊。
黑泽阵有些不爽,可显然织映没有这样的感觉,他乖顺地趴在地板上,翻动书页时双脚兴奋地在半空晃起来。
他强忍住弄乱那一头蓬松黑发的欲/望。
好奇宝宝织映在书架前穿梭,有种誓要翻遍这里所有画本的架势,黑泽阵也没拦着,沉默地倚靠在旁边,充当无声守护的骑士。
偶尔,他会发出惊叹的小声呼喊,也会扯着黑泽的衣袖分享。
原来,未曾涉足的世界是本厚重的画册,而他们的取景框却永远定格在一隅小小的囚笼,上帝的偏爱也没有降临,若是没有遇到对方,恐怕从此终老一生。
“这个地方也好好看。”织映指着教堂说,“有雪山,有极光,我们去这里吧。”
黑泽阵随意地掠了一眼,“很远,你的能力支撑得住吗?”
斯德哥尔摩,数千公里之外,被极光照耀的圣地。
织映不想太过冒险,但又碍不住喜欢得心痒痒,连着翻看了好几本北欧国家的,不知不觉中,月亮下移,黑夜所剩无几。
黑泽总算舍得制止,他从身后快速靠近,趁其不备,双手从腋下穿过,将书放回原位的同时,抱住有概率会翻脸挣扎的狗。
但织映没有翻脸不认人,反倒是转过脸来,认真地央求他。
“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好吗?”
“好,去哪都行,你说了算。”
距离有点近,因说话而蠕动的嘴唇蹭到他的下巴,心跳骤然加速,视线相撞,织映莫名慌忙起来,像行窃后被抓现行的小偷。
“……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他胡诌一句,赶忙施展咒术逃跑,没想到太过激动,把自己转移回了组织的小破屋。
本来想再去找黑泽睡觉,但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动词有点……
缩在墙角的织映将身体蜷得更紧,似乎想要弥补某人不在身边的缺陷,一旁的成年版离得远远地,很难接受曾经自己想黑泽阵想到这样丧心病狂的地步。
“阿阵。”
他低声呢喃着对方的名字,呼吸异常沉重,眼神开始涣散。
初又织映:……好羞耻。
注定是个不眠夜。
彻夜看书纵/欲显然不是个好选择,今天的训练太重了,几乎是奔着要他的命而去,本就疲倦不适的织映很快败下阵来。
才躲进角落,堪堪脱险,他转头一看,发现伤势更重的[B]。
素来骄傲不屑于交友的他一转态度,卑微地说,“你……能不能救救我?”
他胸口处的大洞在汩汩流血,人也已经动弹不得,如果不出手相助,肯定是大限将至了。
织映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伸手过去,让对方用能力汲取些咒力自保。
“我没剩多少咒力,你少拿点。”织映不放心地说,另外虚心请教,“能不能教教我怎么使用逆转术式。”
对方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就这样那样啊,没什么难的。”
被敷衍的织映立刻想抽出手,但[B]的进步已经在他认知范围外了,恢复些许后的他,第一个反应不是谢谢救命恩人,而是抽出匕/首向他袭来。
织映躲闪不及,袖口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呵,蠢货。”[B]嘲讽道,“竟敢救竞争对手,你是认为负伤的我绝对打不过你吗?太傲慢了。”
黑衣组织的洗脑相当成功,嗜血的战意刻在他们每个人的潜意识里。
织映奋力躲开,一个扭身摔进角落,堪堪躲避致命一击。
[B]站在光线里,残忍地做出投掷的动作,织映瑟缩在黑暗角落中,努力保护住关键部位。
“去死吧。”
紧随冷酷的宣判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枪声,赛场远处穿梭而来的子弹先一步打穿[B]的大脑,他直挺挺地倒下,眼底尽是不甘。
尸体。
在他眼前。
这是织映第一次面对死亡。
看起来很解脱,颅骨破碎,猩红泛白的不明混合物淌了一地,恶心得他想作呕,可在强烈的求生**下,织映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漫长的厮杀时间过去。
最喜爱的夜晚总算降临。
织映避开所有看守人员,悄无声息地发动咒术离开,黑泽阵并没有因不告而别生疏,反而熟悉了他的神出鬼没。
在即将掉落在地毯上时,坐在床脚的黑泽阵接住他,顺手掂了掂重量。
察觉到他异常的提问,黑泽阵蹙眉:“生病了?”
“阿阵……”他小声念着对方的名字,倒进对方的臂弯中,声音带着哭腔,“你疼疼我。”
黑泽阵安静几秒,将人放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转身欲离开。
“不许走。”织映突然起身抱住他,眼泪大颗大颗地肆意滚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好。”
黑夜中,明明紧紧相靠,织映却难以言明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痛苦,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呼吸频率和他有力的心跳声一样快。
织映忽然问:“你在乎我吗?”
“胡言乱语。”黑泽阵评价着,轻轻拍他的背,“生病了就乖乖睡觉。”
这点温情来之不易,织映贪婪地多享受了一会,许久的沉寂过后,他鼓足勇气问:“之前说我带你去哪你都愿意,还算数吗?”
黑泽的声音依旧清醒,果断道:“我从来不开空头支票。”
织映咬了咬下唇,艰难地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学会了,我们明天就走吧。”
这场面滑稽得像两个私会已久的情人,分明约定好了互相过好自己的生活,只有在寂寞难耐时再找到对方纾解,却还是在欲/望的冲动下决定私奔。
黑泽阵答:“好,我去找点退烧药。”
为了保持身体状态,织映点点头,乖顺地放开他,目送对方匆忙的身影消失在房间门口。
眼泪再次滑落,他轻轻合上眼,不住地轻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他真的很想要自由。
他想要看看这个世界除了牢笼以外的地方,尽管黑泽阵的房间给他带来了想要的温暖,但在组织每日的折磨下,这点甜头远远不够。
这个计划很早便有了雏形。
利用咒术逃出组织,在上层来做最后的视察前,找一个人顶替他换回去……
那些高高在上的领导没有见过[A],无论最后站在那的是谁,都会是赢家。
黑泽阵是他最好的选择,不对他设防,看上去也远远比他强大得多,一定更适合组织内的生活……
至少比在这里当孤儿强吧?
小A试图摒弃心里的愧疚,可扑簌簌落下的眼泪出卖了他的内心,可那名为【造灵计划】的砍刀悬在头顶,摇摇欲坠,说不定哪天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是试验品,他想活命,就没得选。
“对不起……”他把头埋进带有黑泽阵气味的枕头里,放声大哭,“请你替我去吧。”
……
即将如愿以偿离开孤儿院的前一晚,黑泽阵发觉自己竟没想象中的那样开心。
喝过退烧药的织映蜷在他身旁睡觉,毛茸茸的脑袋搁在他的腿上,呼吸隔着衣料浅浅地覆上来,是温热的。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五指陷进柔软的发间,指腹慢慢摩挲着对方耳根。
明天过后,就要和他说再见了。
织映不过是他离开的机会,并不是未来生活的参与者。
黑泽阵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织映的热情令他更加束手无策,又为了离开不得不接受。
不知道是不是过度为难自己的下场,每每看到这家伙像小狗一样翻出肚皮露出脆弱时,他的心跳总有些异常。
“去北欧,斯德哥尔摩。”黑泽阵轻声说着,用力剐蹭织映的耳朵,“好吗?”
虽然以后不会再见面,但他莫名生出履行承诺的想法。
而熟睡的人自然不会有任何回应,黑泽阵难得的耐心得到了零回应,半抱怨半释然道:“睡得这么死?故意装没听到吧,不愿意算了。”
此人完全没意识到,偷拿来的感冒药是成人版,为了药效还加了剂量,导致病人睡得更熟了……
黑泽阵开始沉默,思考生活的转折。
没遇到他之前,是盘翻来覆去播放的破旧录音带,如同沙哑的摩擦噪音,乏味和孤独围绕着他。
遇到他之后,白天总算能想象出未来的模样,开始期待北欧的夏天,没有魔鬼的世界,以及自由自在的散漫。
而晚上,也不会落得孤零零的下场。
心跳一点点加速,黑泽阵凝视着织映因发烧而微微红润的脸颊,终于意识到他开始贪恋这点夜晚的慰藉。
黑泽阵摸了摸的额头,手心手背轮流翻着给他降温,不住触碰他柔嫩的皮肤,比看上去的手感好得多。
他知道,织映不属于这里。
他像天上的小太阳,白日里应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友好和善的同学,以及宠溺他的父母,这才培养出活泼开朗又骄纵的性格。
又和所有国中生一样,难以避免地患上了中二病,起了个随意的代号,趁着黑夜动身,企图找到同频的伙伴。
幼稚又爱哭的家伙。
黑泽阵目光闪动,良久,附身亲了亲他的脸颊,“继续你的安稳人生吧。”
呃,下一章应该不虐吧?我不知道[鸽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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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