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争执还在升级，异常局的负责人正拍着桌子列举实战案例，研究院的老教授攥着演算纸据理力争，国安局的赵金峰试图从中调停，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锅沸腾的粥。
“抱歉各位，打断一下。”陆现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嘈杂的争吵。
他靠在椅背上，红毛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我们的时间不是很充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争吵声不自觉地停了。“我们不会加入任何一个组织，”陆现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带着几分不耐，“还有，我倒是觉得，此时此刻，比起抢人，你们更该讨论的是先行兽吧？”
他话音刚落，坐在旁边的赵承洲轻轻咳嗽了一声。那声音极轻，却像一道无形的指令，原本还带着几分桀骜的陆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撇了撇嘴，虽然满脸不情愿，还是悻悻地闭了嘴，只是手指还在无意识地卷着那根暗红色的肌腱绳，显然憋着一股气。
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赵承洲身上。他缓缓坐直身体，纯黑的套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眼神平静地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们是编号12小镇的09号先遣队。”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像敲在钢板上，“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是跟着先行兽来到这里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桌面上那份标注着“怪物潮伤亡统计”的文件上，继续说道：“这次与你们会面，除了刚才陆现说的，提醒你们关注先行兽，更想告诉你们一件事——被先行兽盯上的地盘，它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不是原住民”——这五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瞬间在会议室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刚才还在争执的三位领导瞬间僵住，赵金峰的手停在半空，异常局负责人张着嘴忘了说话，研究院的老教授更是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厚厚的眼镜滑到了鼻尖，露出一双写满震惊的眼睛。
其他部门的人也像是被按了静音键，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只剩下中央空调微弱的出风声。有人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在这极致的安静里显得格外刺耳，却没人去捡。
“不……不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喃喃自语，声音发颤，像是在说什么天方夜谭，“那……那你们是……”“第二世界？”有人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脸上血色尽褪。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将这三人当作“能力者”，那么“非原住民”这个身份，直接将他们的认知颠覆得粉碎。
这意味着，“第二世界”的入侵，可能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深入——对方已经有“先遣队”主动接触了。
赵承洲没有立刻回答他们的疑问，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些震惊到失语的人，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他知道，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需要时间消化。但他必须说出来，因为接下来的事情，远比他们此刻的震惊要严峻得多。
会议室里的死寂还没散去，赵承洲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关于“先行兽”的未知迷雾：“先行兽是献祭类怪物。”他的目光扫过桌面上那些关于怪物的模糊资料，指尖轻轻点在“棕红色躯体”“鳞片带毒”的描述上，语气带着一种亲历者的笃定：“它们的存在，本质上是为了筑巢。每一只先行兽的血肉里，都藏着特殊的生物酶，能将周围的物质转化为适合胚胎发育的温床——简单说，它们是以自身血肉为代价，在为后续的怪物群搭建‘孵化场’。”
这话让研究院的老教授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笔，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所以……我们之前解剖的样本里，那些异常活跃的细胞……”
“是胚胎的营养载体。”赵承洲点头，语气冷了几分，“你们杀了它们，却没有彻底处理尸体，这是最危险的。”
他抬眼看向城郊防御战的指挥人员，“尤其是今晚被摧毁的那些先行兽，尸体如果没有被焚烧干净，它们血肉里自带的胚胎就会迅速苏醒。”
“以血肉为营养，48小时内就能发育成锯齿兽。”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那是比先行兽更难缠的存在。”
“何止难缠啊。”阮语安突然凑过来，抢在众人提问前补充道，手里还转着那柄迷你锤柄挂饰，娃娃脸上带着点后怕，“锯齿兽可比先行兽聪明多了——它们有智商的！”
她掰着手指细数：“上次在12号小镇，我们遇到过一群。它们会假装受伤引我们过去，然后从背后偷袭；还会故意破坏我们的通讯器，让我们没法呼救。最恶心的是，它们知道攻击人类的关节和武器，不像先行兽只会横冲直撞。”
会议室里的人听得心惊肉跳。赵金峰立刻拿起对讲机，声音急促：“通知城郊清理部队！立刻用□□处理所有怪物尸体！一点残骸都不能留！”异常局的负责人也脸色发白：“我们之前在A市清理过几只先行兽尸体……难道已经……”
“如果超过48小时，大概率已经孵化了。”赵承洲的语气没有起伏，却让人心头发沉，“锯齿兽擅长隐藏，通常会躲在暗处观察，等聚集到一定数量才会发动攻击。你们最好立刻排查A市的地下管道和废弃工厂。”
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颤抖着在笔记本上写下“献祭类怪物”“胚胎寄生”“智慧型后续体”几个关键词，笔尖因为用力而划破了纸张：“这……这简直是系统性入侵……先行兽负责开拓，锯齿兽负责巩固……”
阮语安耸耸肩，放下挂件：“所以啊，你们之前只想着研究空气墙和枯化者，根本没意识到这些怪物有多狡猾。”
她看向赵承洲，“老大，是不是该说说怎么对付锯齿兽了？”
赵承洲颔首，目光重新落回众人身上，会议室里再没人敢质疑他们“非原住民”的身份——能对这些怪物的习性了如指掌的，恐怕只有真正和它们交过手的“局内人”。而眼下，这些来自“第二世界”的情报，或许才是阻止局势恶化的关键。
“我来我来！”陆现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红毛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语气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你们可以和我们达成合作啊！”
他拽了拽腰间的肌腱绳，绳子末端的倒刺在桌面上轻轻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浅痕，“你们出物资，我们出人，帮你们收拾那些先行兽、锯齿兽——不管是什么怪物，只要价钱到位，包清场！”
阮语安也立刻凑过来，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刚才还带着点严肃的娃娃脸瞬间漾起雀跃：“对啊对啊！我们可以按只收费，或者按区域打包！保证比你们自己派部队划算多了！”
她偷偷拽了拽陆现的衣角，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人听见，“上次在3号废墟，我们光清理一窝锯齿兽就只赚了三箱能量晶体呢……”
两人一唱一和，眼睛里闪烁着对“报酬”的热切，活脱脱两个发现了赚钱门路的半大孩子——毕竟一个刚满十八，一个也才十九，在编号12小镇时，他们想赚点外快换些稀有材料，还得偷偷摸摸避开队长的视线，不然会被骂的（因为总是呼叫老大救援，增加了老大的工作量）哪有现在这样光明正大谈合作的机会。
会议室里的人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打了个措手不及。赵金峰愣了愣，下意识地看向桌上的武器清单——最新式的能量步枪、特制□□、防御盾牌……这些在他们看来足以对付普通怪物的装备，在能徒手撕裂怪物的陆现和阮语安面前，恐怕真的入不了眼。
异常局的负责人摸着下巴琢磨：“物资……我们能提供的，武器你们估计也看不上，那还有什么？”
他掰着手指数，“医疗资源？但他们好像有自己的疗伤方法……食物？看他们的样子也不缺……”
研究院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突然眼睛一亮：“或许……是‘第二世界’的原生材料？”他连忙翻出一份文件，指着上面的分析报告，“我们在空气墙附近采集到过一种‘虚空纤维’，检测显示与你们世界的能量波动高度吻合，这东西你们需要吗？”
陆现嗤笑一声：“虚空纤维？那种一扯就断的垃圾？我们小镇的小孩都拿它当跳绳。”
阮语安也摇摇头：“我们要的是‘星核碎片’，或者‘暗影蛛丝’——你们有吗？”见众人一脸茫然，她又补充道，“就是能储存能量的晶体，或者能编织防御网的特殊丝线。”
这下轮到官方人员沉默了。他们连这些东西的名字都没听过，更别说拿出来当物资交换了。陆现看出了他们的窘迫，突然凑近，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其实吧……我们也不挑。”
他指了指窗外，“你们这个世界的‘情绪结晶’也挺值钱的——就是人类或者怪物在极度欢喜、恐惧或愤怒时，从体内溢出来的能量碎片，收集起来能当燃料。”
“情绪结晶？”赵金峰皱眉，“那东西……怎么收集？”
“这你们就不用管了。”阮语安抢过话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们只要保证每次清理任务后，给我们划定一块‘收集区’就行。放心，我们只收能量，不伤人。”
会议室里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用“情绪”当报酬？这听起来比用武器交换更诡异。但看着陆现和阮语安那副“不答应就算了”的表情，再想到那些即将孵化的锯齿兽，没人敢轻易拒绝。
赵承洲一直没说话，此刻才淡淡开口：“给你们十分钟考虑。”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陆现和阮语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期待——要是这笔合作能成，他们说不定能攒够换“空间背包”的材料，到时候出任务就不用扛着大锤跑了。
而官方人员们则陷入了两难。他们既想借助这三人的力量解决怪物危机，又对这种陌生的“交易方式”充满忌惮。十分钟的时间，仿佛被拉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在拷问着他们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