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秋刚说完，一众人的眼神就看过来，瞬间，她成了人群中的中心。
“什么样的氧气柱？耐热吗？可以自产氧气？如果只是装商城买来的氧气，那我不需要。”
颜秋想了想，拿过一个笔记本，将藻类柱的大致结构画上去。
颜秋：“不耐热，因为氧气柱里有藻类生存，如果机器太热，你需要把藻类柱放远一点。”
颜秋：“但是耐高压和腐蚀都没问题。”
颜秋：“柱体用空间材料制成，保证不会漏气，所有气体都从上端的管道通出来。每隔5米，柱子上有一个可打开的洞，供清洁维护用。”
她画完图纸，那些人的眼神全亮起来。
“我想试试给熔炉通氧气，看能不能炼出强度更高的钢铁，我现在很多机械的升级，都卡在了钢铁的强度上。”
“我也想买一个，就算不能用在熔炼上，也可以用来给船制氧，我船上的人越来越多，氧气开始不够用了，原本的藻类池太占地方，想搞个电解水制氧机，想想水现在比氧气还贵。”
“唉，工业船和耕种船养活着这个的大部分人口，最后却还要被那些商船们支配。”
斯图亚特很快混进话题里，紧跟着问，“你们昨天的反游行进行的不顺利？”
因为之前的知识讲解，他完全被这些船长们当成了自己人，“反游行被驱散了，上面让我们双方都冷静冷静，但我看上面的意思，这次是想偏袒那些商船和探索船。”
另一人咬牙切齿，“不就是积分吗，只要我们从现在开始只入不出，我们生产值那么高，攒积分不比他们容易！”
“对，所以要缩减支出，提高生产总值！”说完那人看着颜秋，“我预定三根藻类柱。”
“我预定四根！”
颜秋：“先别急！藻类柱只有22根……”
她的话好像完全起到的相反的作用。
刚说完，那群船长们一窝蜂涌上来，“先给我留！我带你们过来的！”
“我卖给你们发电机，也算是老主顾了，给我留两根！”
“我出价高我出10万积分一根。”
“我出12万！”
颜秋被人挤在中间，好不容易被斯图亚特拉出来护住，“船长，我们还没定熔炉呢。”
颜秋，“对对，”
她跟李徐学会了一招，“我们只做双向交易！谁能卖给我们熔炉，和其它需要的东西，我们就卖氧气柱。”
闻言，船长们回身拿自己的产品手册。
没带产品手册，只带了个小黑板过来的船长，则后悔莫及，拉着颜秋介绍他的产品。
最后颜秋买了一大一小两个熔炉，配齐了各种需要的机械零件和汽修零件，还买了一个巨型排烟烟囱。
“黑暗之海上很多方舟都用我家烟囱。它能在不影响防护罩功能的情况下穿透防护罩，排烟里特别强。是我船上一个特殊能力者造出来的。我向你保证，黑海上只此一家，错过我家，你就再也买不到这种烟囱了。”
这就是领民们说的那种没素质的烟囱啊。颜秋心里嘀咕了一句，乖巧一笑，“那好，我们交易。”
在工业区的交易十分顺利，刨去支出，颜秋净赚80万积分，她现在的积分再创新高，增长到370万积分。
算是一个小土豪了。
工业区的船长们盛情邀请斯图亚特过来做学术交流。
颜秋想了想，“明天后天唐双过来，大后天你来，只要你登岛的日子，就过来多和他们聊聊天呗。”
船长们纷纷响应，“大后天是吧？那我让我船上的工程师大后天登岛，你们好好聊聊天。”
“就不能让他明天过来吗？还有人比你家这位船员更重要？”有人试图和颜秋讨价还价。
颜秋只能笑着解释，“他可是我们船上的大副，没有他守船可不行，而且我们船上的二副也很重要。”
唐双不像斯图亚特。
斯图亚特天生对知识和交际游刃有余，但唐双不行。
他平时能得过且过就得过且过，只有把他逼到绝境了，才能小小爆发一下。
但偏偏，唐双的潜力在这黑暗之海上是巨大的，更加需要好好培养，多见世面。
颜秋突然想起唐双昨天说过的话，他曾经掉进深海过，所以他是想说他的能力，是在深海里获得的？
难怪当初在银光号上，他看霍丰的眼神不对劲。
算算日子，霍丰也快回来了，等霍丰回来，她可以和霍丰好好讨论讨论怎么帮唐双开发潜能。
回酒店的路上，颜秋和斯图亚特各自想着心事，一路无言。
到酒店大厅，要分开的时候，两人突然同时叹一口气。
颜秋：“桃子要滞销了。”
斯图亚特：“黑暗之海的经济要萎缩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出声。
颜秋拍拍斯图亚特的肩膀，“行了，走一步算一步吧，反正末日号肯定不会是被欺负的，也不会是被饿着的。”
不管船锚使用条例会不会被废除，游行加共助会上层的态度暧昧不明，就足以让人心动荡。
在海上，掌握的人口最多的是工业船，和耕种船，一旦这两种船缩减开支，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像水果、零食、二次加工食品、农产品必然会滞销。
毕竟船长们一个人吃不了一吨桃子，大量采购的客户，通常都是带回去给领民做福利用的。
这些产品的滞销首先会影响到耕种船的利益，继而发生连锁反应，带着其它产品，一起滞销。
斯图亚特惋惜的叹口气，“我今天本来很开心，因为我看到了在这生活不互通的大海上，大家互相交流，知识碰撞，一起合作发展科技的希望。”
斯图亚特，“但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很快海上就会进入各自封闭状态了。”
颜秋不置可否，只向征性安慰了句，“好好休息吧。”
接下来的几日，颜秋都在用心经营自己的摊位。
桃子果然如她所料，销售情况并不好。
颜秋临时给末日号领民们颁布了任务，让他们把桃子煮成罐头和果酱，才卖出去一些。
棉线的销售情况倒是很不错。
不管是织布，还是捆扎，或者是工业用，总之，前来问价的人络绎不绝。
他们织的布匹也跟着卖出去很多。
斯图亚特只要一有空闲，就去工业区摊位前和他们交流，有时候跟他们学一些这个时代独有的发明，有时候给他们讲一讲课，解答他们关于书中的疑惑。
瓦伦丁也跟他来过几次，老爷子一人舌战群儒，被一群船长们围在中间，一个疑问接一个疑问的过，脑子里翻资料的速度堪比计算机。
到贸易集会开幕式的时候，斯图亚特已经在岛上认识了一群船长，甚至还被盛情邀请加入了他们自创的科学组织——光与电。
这个组织不止是船长可以加入，普通船民，只要能力获得认可，并征得自己船长的同意，都可以加入。
颜秋的货物也已经卖的七七八八，除了大量压货的新鲜桃子。
现在她已经对桃子的出售不抱希望了，买了大量的糖，准备把这些桃子做成罐头，留给自己的船民们吃。
开幕式定在9月22日的早上八点。
每位船长可以带一名随从进场。
鉴于今天打算去找徐晋丛，需要借助唐双的势力，颜秋带着唐双进入开幕式会场。
会场是个巨大圆形露天舞台，整体由银灰色水泥建成，恢弘而具有科技感。
看起来年代并不久远。
旁边有人在向自己的朋友介绍，“这座会场叫迎宾大厅，是共助会新掌舵手上位后才建的，算算也得有十几年了。”
“这大厅是他上位批的第一个项目，当时贸易集会的规模还没这么大，很多人都觉得他在铺张浪费，可现在，时间证明了他的决定。”
“你猜他上位的第二个项目是什么？”
“——就是你踩在脚下这座交易岛，想不到吧？”
颜秋带着唐双在位置上坐下。
简短的开场白之后，开幕式很快开始。
第一个节目，据说是每年开幕式的必备节目——共助会历史简介。
一群演员穿着各色衣服，驾驶着模型船道具，以音乐剧的形式，演绎着宣战五则的建立过程。
一个三级方舟被大船吞没，倒在风雨里，无助的向共助会发出最后一声求助。
从此便有了宣战五则中的【特小型船保护条例】：吞噬5级以下方舟，将被共助会全员声讨谴责，永远开除共助会之外。
两艘小型方舟共同克敌，战胜侵略船，其中一艘方舟却因为见义勇为而被加入黑名单。
在群众们的抗议下，有了宣战五则中的【宣战求助条例】：当方舟被宣战时，可以发送求助消息，任何一艘路过的方舟，都可以应答求助，加入对侵略者的反抗。
十级以上大船打劫、吞并小船的事情屡见不鲜。
在小船长们的血泪控诉下，有了【宣战熔断条例】：等级差三级的方舟，不可以直接以建立通道的形式攻击，而要先发布宣战函，给小方舟一定逃跑时间，隔天后才可发布战争。
战争让船民们流离失所，鲜活的生命被大海吞噬。
于是有了【船民安置条例】：任何在海中捞出领民，并实行救治的方舟，上报共助会，共助会都会给予一定援助积分做奖励。
黑暗之海太过辽阔，总有黑暗在共助会看不到的地方作恶。
于是便有了【援助积分条例】，任何船长，可拿自己的援助积分发表援助，也可将自己的援助积分奖励给一些见义勇为，维持黑暗之海秩序的船长。
音乐剧的最后，是宣战五则之外的【船锚使用条例】。
身穿白色西装，眼睛蒙着轻纱的身影缓缓走过舞台，他看着专注耕种和工业发展的船只在海上仓皇躲避，而军武船则大肆横行，轻轻叹口气。
他冒着众人的反对，制定了船锚使用条例，结果就是，黑暗之海上，不同方舟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贸易和沟通越来越频繁……
最后，所有的演员换上了崭新的衣服，带着笑颜聚集在一起。
舞台的灯光暗下来，马上就要进入到下一个节目。
突然，一声呐喊从大厅的角落响起，“取消船锚使用条例！给探索船和商船生存空间！”
“取消船锚使用条例！给探索船和商船生存空间！”
越来越多的呐喊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哪个王八蛋喊的！”有几个耕种船的船长大喊。
然而他们的声音很快被整齐划一的呼喝声淹没。
“取消船锚使用条例！给探索船和商船生存空间！”
“你们不能只顾耕种船和工业船，不顾我们商船的死活！我们要见掌舵手！”
“对！我们要见共助会掌舵手！无明呢？我们要见无明！”
“我们知道你在这里！”
“无明！无明！无明！”
呐喊声越来越大，逐渐有失控的趋势。
主持人拿起话筒，刚要安抚大家，突然，她手中的话筒被身后的人抢走。
主持人吓得花容失色，忙向后看去，惊讶出声，“谭理事？”
谭高是从掌舵手无明的船上下来的人，曾经是无明最信任的手下，在共助会中，担任重要理事。
话筒被他拿走，主持人松了口气。
“大家安静！”谭高声音洪亮道。
在场的人，大多认得他。
会场的声音渐渐淡下去。
谭高清一清嗓子，“无明，你出来吧，我们谈谈。”
“什么？谭理事这是什么意思？”“他倒戈了？”周围的人议论纷纷嫩。
颜秋叹口气，看着舞台上的闹剧，心中升起一丝无力感。
从高台上走下来的人，个子高挑纤细。
他穿着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色西装，眼睛用白色的轻纱蒙住，灯光太过晃眼，以至于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隐约能看到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束在他脑后。
看到这个身形，颜秋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但这疑惑在那人开口说话后，被瞬间打消。
“你也觉得，该废除船锚使用条例？”声音苍老而沙哑，是一位老人的声音。
谭高正色，“你曾经说过，条例是为这个世界服务的，如今世界变了，条例也该改一改。掌舵人，你心里有杆秤，你应该知道我们的期待。”
无明轻轻“嗯”了一声，他转头看向作为，声音洪亮道，“你们呢？”
“废除船锚使用条例！”
“别听他们胡咧咧！”
坐席闹哄哄吵成一团。
但很快，废除船锚使用条例的呼喊再次占到上风。
那位掌舵人，站在舞台中央一动不动，直到大家都喊累了，声音越来越小，他才下了最后决定。
“共助会是由不同组织团结在一起，组成的集会，共助会遵循的原则向来是民主决议。
废除船锚使用条例，这件事情你们喊了不少时候了。
明天中午，就在这里，我们举办民主辩论，讨论是否废除船锚条例。”
他看了谭高一眼，转而望向另一个理事，“徐舟，这件事交给你，务必通知到共助会每一位组织的首领，请他们届时务必到场。”
*
船锚使用条例的事很快要有个了结，在场的人谁也没心思再看开幕式。
就连演员们，似乎也表演的心不在焉。
开幕式草草结束，颜秋的心思也早不在这里。
舞台的灯光一暗下去，她就带着唐双快步走向岛东的黄帽子耕种会交易区。
在路人的指引下，她很快来到一个摊位。
摊主是一位精瘦的男子。
他鼻头通红，脸颊凹陷，一双漆黑的眼中带着警惕和不安，不时朝四周张望。
颜秋走到他的摊位前站住，反而把他吓了一跳，跳起来抓起摊位上的鸡蛋，“你干嘛！”
唐双闪身到颜秋面前，挡住他的攻击路线。
“没事，我和他说两句。”颜秋安抚的拍了拍唐双，“我和他说两句。”
她拨开唐双，走到摊位前，仔细盯着那人的表情，“徐晋丛。”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摊位前的人放下手中的鸡蛋。
看起来似乎真的有点儿神经质。
颜秋想了想，继续按照她的思路走下去，“我在论坛看到了你的帖子，你说，可以带老乡回家。”
徐晋丛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你是我的老乡？你也来自那里？！”
颜秋点头，她诱导着对方，说出更多那个世界的信息，“我来自一个叫沙县的庇护所。我哥哥是庇护所的科研人员，我从小在那里长大……”
徐晋丛更高兴了，“那我们离得很近！我就在纯县2号庇护所！”
颜秋的心脏猛地一跳。
沙县庇护所的旁边，就是纯县2号庇护所！
她假装快乐的笑出声，“那说不定我们还见过面，我记得以前沙县和纯县曾经举办过一次足球联谊赛。”
徐晋丛挠头，“那我不记得了，我从有记忆就在为食物和变异野兽发愁。我没有异能，在庇护所很受欺负……”
颜秋的眼睛紧盯着他，“对，或许你是对的，是我记错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足球比赛……”
她问，“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徐晋丛摇头，“我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我就来了。”
“什么意思？”
徐晋丛把颜秋拉到摊位前坐下，警惕地看了眼唐双。
“这是我忠心的手下，他不会泄密，你有什么可以直接说。”颜秋安抚他。
徐晋丛点头，“也不是突然有一天，就那天，我的方舟陷入逆流，我被卷进了海底出不来。之后，我看到很多神奇的景象，再之后，我就来了。”
颜秋被他说的懵了几秒，随即，才慢慢理解徐晋丛的意思。
颜秋试探着问：“那你还记得你生活在方舟上的事吗？”
问完这句，她悄悄做出了防御姿势，避免刺激到他，让他发狂。
谁知徐晋丛的表现十分温和，他理所当然道，“当然知道！我从小就在方舟上长大的啊。”
颜秋：“可你不是在纯县2号庇护所……”
徐晋丛的脸上现出了迷茫，随即他坚定道，“对，那也是我，这也是我，都是我徐晋丛。”
人格分裂？还是记忆受了什么的影响？颜秋有些摸不清。
她继续向下问，“那你说，你能带我回家，是真的吗？”
说道这里，徐晋丛又兴奋起来，“你先给我打999！我跟你详细说。”
颜秋知道想要套取更多信息，既要顺着他，又不能太过顺着他，“我怎么知道给你打完钱你会不会跑？你都被论坛里的人投诉过。”
“那不一样！他问我的不是回家的路！他问我怎么从海底上来的，这我哪儿知道。”
徐晋丛接着说，“我不会骗你的，我也不贪你这点儿积分，我之所以给你要积分，是要集资。”
“集资做什么？”颜秋问。
“集资回家啊！回家的入口就在海底！我都看见了！”徐晋丛说道。
只有一扇玻璃相隔，对面就是我们的大陆，是那些肆意生长的黑色荆棘，是头上长着红色毛发，尾巴像是钢针的野狼，是我们亲手从废墟中，一点点建起的新家园……
他的这番描述勾起了颜秋的回忆。
不管徐晋丛是真疯还是精神分裂，至少颜秋确定，徐晋丛真的有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
徐晋丛接着说道，“我的船上有那次探险的全部记录，只要攒够积分换防护罩，我就能再次进入海底，你打算和我一起吗？”
鬼使神差的，颜秋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了！”徐晋丛拍手，“等贸易集会完毕，我把这些农产品都卖出去，我们就出发，一起去海底！到时候你去我船上，我给你看我的探索日记！”
颜秋看着徐晋丛，“那还要等十天的时间，时间越长，变故越大，不然你现在就带我去你船上看看？”
徐晋丛犹豫了下，“但我现在忙着赚钱……”
他想了想，一拍大腿，“那就明天！”
“明天晚上八点天黑前，还有一个老乡要来我船上，到时候我让你们见见面，大家互相认识认识，举办个老乡会！”说到这里，他那双略带神经质的眼睛里透出快乐的光芒。
颜秋点头，“那就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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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黑暗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