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之下,那片原本沉寂的、覆盖着茂密植被的怪异山坡,毫无征兆地开始剧烈蠕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从亘古的沉睡中苏醒。巨大的震动惊起无数栖息的飞鸟,它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冲上天空,如同炸开的烟花,同时抖落了漫天的树叶,如同下起了一场绿色的雨。
紧接着,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那整片“山坡”竟猛然向上飞腾而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仿佛布匹被撕裂般的巨响,一对巨大得足以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从那“山坡”两侧猛然展开!瞬间,仿佛夜幕提前降临,浓重的黑色阴影如同巨毯般笼罩下来,将夜无眠与司徒完全覆盖。
那并非山坡,而是一只栖息于此的、庞大到令人窒息的黑色九头怪鸟!它每个头颅都如同巨龙般狰狞,覆盖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漆黑翎毛,十八只如同燃烧熔岩般的赤红瞳孔,此刻正带着被惊扰的暴怒,直勾勾地锁定了下方这两个渺小却胆敢闯入它神圣领土的入侵者。
其中一颗头颅猛地扬起,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巨吼,喉咙深处凝聚起令人心悸的橙红色光芒!下一秒,一道炽热得足以熔化岩石的烈焰吐息,如同愤怒的火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他们所在的崖顶狠狠喷射而来!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至,空气因高温而扭曲。在火焰即将吞噬他们的千钧一发之际,夜无眠反应快如闪电,一把攥住还在目瞪口呆的司徒的后衣领,足尖发力,便要向后急退!
然而,祸不单行。他们脚下的崖顶边缘,本就因刚才九头鸟的剧烈动作而变得松散,此刻再也承受不住重量,轰然塌陷!两人脚下的支撑点瞬间消失,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碎石与泥土,一同坠入了下方突然出现的幽深坑洞之中!
“哎呦喂——!”
司徒惨叫着,慢吞吞地从一堆松软的泥土和碎石中爬了起来,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尤其是他那把老腰,疼得他龇牙咧嘴,哼哼唧唧地扶住,“摔死我了!这该死的扁毛畜生!”
夜无眠则显得从容许多,他顺着倾斜的坑壁利落地滑下,稳稳落在洞底,玄色衣袍上沾染了些许尘土,他随手拍了拍,动作依旧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他抬头望向他们坠落的洞口,那里只剩下狭窄的一线天光,方才那致命的火焰吐息已然消失,但恐怖的威压依旧隐约传来。
“那怪物可能还在外面守株待兔。”夜无眠的声音在昏暗的洞穴中显得格外清晰冷静,“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需要寻找其他出路。”
他的行动力一向惊人,话音未落,便已转身朝着洞穴深处走去,身影迅速融入黑暗中。
司徒的腰痛还未缓解,刚听完他的话,抬眼一瞧,连对方那片玄色的衣角都快看不见了,心下大急,也顾不上疼痛,连忙一手扶着老腰,一手摸索着洞壁,骂骂咧咧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赶上去,嘴里不住地念叨:“真是白瞎了那张惊为天人的好脸皮!性子居然这般又冷又急!一点都不懂得尊老!往后若有哪个不开眼的姑娘看上他,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见了鬼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曲折幽深的洞穴中行进了好一段路。洞穴内空气潮湿,弥漫着泥土和苔藓的气息,偶尔有水滴从头顶岩缝落下,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回响。穿过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石缝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竟闯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之中!更令人惊叹的是,这洞穴的四壁和地面,竟然堆满了无数亮晶晶的宝石!红宝石如同凝固的火焰,蓝宝石宛若深邃的海洋,绿宝石好似初春的嫩芽,钻石则像洒落的星辰……它们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起,其间还混杂着不少铸造精美的古老金币,在洞穴深处某些能自发磷光的苔藓映照下,流淌着一种梦幻迷离、动人心魄的光泽。
司徒一见到这满洞的珍宝,之前所有的抱怨、吐槽和腰痛仿佛瞬间不药而愈!他眼睛瞪得溜圆,浑浊的眼珠里迸发出堪比少年人的光彩,腿脚也变得异常利索,甚至几步就超过了前面的夜无眠。他如同饿狼扑食般冲到宝石堆前,嘴里发出“呵呵”的傻笑,一把一把地将那些璀璨的宝石和沉甸甸的金币往自己那件原本宽大、此刻却显得容量不足的长袍口袋里塞,口中念念有词:“哈哈哈!发财啦!发财啦!老天开眼!等咱们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换一艘最大、最气派的海船!那条吱呀作响的破渔船,老子早就看它不顺眼了!”
他塞得口袋鼓鼓囊囊,连怀里都抱了一大捧,还不忘回头冲夜无眠喊道:“喂!夜无眠!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装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我的衣服快塞不下了!”
夜无眠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财富,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堆寻常石子。他没有理会司徒的呼唤,目光越过那些耀眼的珍宝,投向了洞穴更深处,继续迈步前行。
司徒看着他毫不动心的背影,怀里抱着沉甸甸的宝石,撇了撇嘴,心下腹诽:哼!装什么清高!连送到眼前的财富都不要,我看你以后需要用钱的时候,上哪儿哭去!
待司徒将自己能携带的宝石与金币尽可能多地搜刮完毕,几乎成了一个移动的宝库后,他才心满意足且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跟上夜无眠的脚步。前方的洞穴不再有宝石,变得朴素而空旷,唯有两侧的岩壁似乎有些不同。
夜无眠正驻足于一面岩壁前,凝神细看。那墙壁上,刻画着一些线条古朴、色彩斑驳褪色的人物壁画。画面因年代久远而显得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大致的内容。
他走上前,细细分辨。最初的画面似乎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正在汹涌的水中挣扎。接着,画面变成了三人同乘一条小船的景象,那艘船的船头,清晰地刻画着一个醒目的闪电符号。下一幅图,则描绘了三人分离的场景,一个人独自在一处,另外两人则在另一头……壁画后面似乎还有延续的痕迹,可惜岁月无情,岩壁剥蚀严重,后面的内容已然磨损得无法辨认,只留下一片模糊的刻痕和色块。
这些壁画所描绘的内容,竟与君皓轩、夜无眠他们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经历惊人地吻合!
司徒也凑了过来,看到这些壁画,轻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珍贵的宝石暂时放在脚边,然后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了那本以油布包裹、从不离身的预言书。
“快看!书上有变化!”司徒指着摊开的书页,语气带着惊异。
只见书页上原本相对简单的地图,此刻多出了两个清晰的光点标记。其中一个光点的旁边,还浮现出了一个微缩的、栩栩如生的九头鸟图案!
“我们此刻的位置,应该就在这里。”夜无眠修长的手指指向那个标有九头鸟图案的光点,金色的眼瞳锐利地扫过壁画,又缓缓移到司徒脸上,目光中带着审视与探究,“那么,君皓轩的位置,想必就是这里了。”他的手指移向另一个孤立的光点。
“哎哎!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司徒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连忙摆手,眼神闪烁地辩解,“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书它自己变的,跟我可没关系!”
壁画与预言书之间,显然存在着某种神秘而未知的联系。夜无眠心知肚明,只是这其中的关窍,司徒恐怕知晓,却绝不会轻易告知于他。
前方的洞穴已是死路,他们只能原路折返,寻找其他出口。在迷宫般的洞穴中不知绕了多久,终于感受到一股带着咸腥味的冷风从前方吹来。司徒心中一喜,连忙加快脚步(尽管怀里的宝石让他动作笨拙)上前查看。
果然是一个出口!然而,洞口却被某种巨大的、蠕动的黑色物体从外面严严实实地堵住了,那质感看起来像是一道布满细密鳞片的、活着的黑色墙壁。
洞内光线昏暗,司徒刚想凑近些,仔细看清那究竟是什么,那堵“黑色的墙”却猛地向上抬起,露出了一个巨大无比、如同血红灯笼般的眼珠!那瞳孔是令人心悸的竖瞳,此刻正灵活地转动着,带着冰冷而残忍的意味,朝着洞穴内部仔细窥探!
是那只九头鸟!它竟然一直守在外面,未曾离开!
……
与此同时,在广阔无垠的碧蓝海面上,一艘造型简洁却结实的木船,正张着洁白的风帆,沿着罗盘指引的方向,不疾不徐地航行。海风轻柔,推着船身破开平静的海面,留下两道渐渐扩散的白色涟漪。
君皓轩站在船舷边,忍不住一次次偷瞄身旁星竹手中那个精致的银色罗盘。那罗盘中心的深蓝色液滴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动,指向坚定不移的方位。然而,任凭他如何集中精神,也看不懂这其中蕴含的奥秘。
“怎么样?星竹,能找到夜无眠和司徒他们吗?”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再次问道。
星竹一手稳稳掌着舵,另一只手平托着罗盘,深邃的棕眸望着前方海天一色的景象,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罗盘的指向已经很清晰了。他们就在那个方向,照这个速度,我们应该很快就相遇。”
……
山洞之内,气氛凝重。洞口被九头鸟庞大的身躯堵死,仅有些许微弱的光线从缝隙透入。好在洞穴内部空间复杂,九头鸟无法进入,两人暂时安全。等待了许久,洞口那巨大的阴影依旧没有移动的迹象,九头鸟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守死他们。两人索性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坐下休息,养精蓄锐,打算等到夜幕降临,再寻找机会偷偷离开。
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被墨色吞没,繁星开始在天幕上闪烁,洞口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九头鸟似乎回到了它原本栖息的位置,陷入了沉睡。两人立刻行动起来,悄无声息地摸出山洞,凭借着夜无眠出色的方向感,一路谨慎地来到了岛屿边缘的海滩。
面对茫茫大海,司徒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从他那件仿佛无所不装的长袍内袋里,摸索了一阵,最终掏出了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物件。那东西约莫巴掌大小,呈长方形,有些厚度,材质是某种泛着柔和光泽的、深紫色的未知织物。
司徒用手捏着这块紫色织物两角,像是要晾晒被子般,用力抖了几抖。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织物随着他的抖动,竟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般,迅速延展、变大!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化作了一张足以容纳三四人舒适乘坐的、华丽而柔软的飞毯!
司徒将这张神奇的飞毯轻轻铺在平静的海面上,它竟违背常理地漂浮起来,稳稳地悬停在离海面约半米高的位置。他得意地招招手,示意夜无眠上来。
夜无眠轻盈地跃上飞毯,感受着脚下织物传来的奇异弹性,他瞟了一眼正在整理袍角、准备坐下的司徒,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当初乘坐那艘破船,在暴风雨中几乎丧命时,你怎么不把这东西拿出来?”
司徒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呵呵干笑两声,捋了捋胡子掩饰道:“这个嘛……生活在海上,除了依赖船只,总得留一两手关键时刻保命的逃生工具吧?这可是老夫压箱底的宝贝!”
飞毯确实迅捷,在海面上如同离弦之箭般飞速滑行,远远快过寻常船只。唯一的缺陷是飞行高度太低,无法完全规避海浪。一个稍大的浪头打来,飞毯便盛了一滩冰冷的海水,若不是两人反应迅速,及时站起身,湿透的就不止是鞋面了。幸好这飞毯材质特殊,防水性能极佳。司徒手忙脚乱地用手将毯上的海水胡乱抹开,两人这才重新盘腿坐下,继续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