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赤焰机途

经过一番令人心惊肉跳的挣扎,飞船最终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左侧船体几乎与海面平行,右侧破损的翅膀无力地耷拉着,船身上多了十几个或大或小、触目惊心的破洞,像一条垂死的巨鲸,缓缓停在了靠近岸边的一片浅水区。惯性使然,最后一个侥幸未碎的盘子,终于从倾斜的桌边滑落,啪嚓一声,在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为这场疯狂的闹剧画上了一个狼藉的句号。

这群走到哪里,麻烦和破坏就跟到哪里的家伙,或许真的可以认真考虑一下,取个“船只毁灭者”或者“船只杀死”之类的队名了!

飞船勉强漂浮在岸边,海水正从那些破洞不断涌入。众人狼狈不堪地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垂头丧气地踏上眼前这片陌生的陆地。幸运的是,这里并非荒岛,而是一片看起来面积不小的海岸线,远处还能望见城市的轮廓。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找到人修理这艘饱经摧残的飞船。

花了些从羽神国带来的、沉甸甸的金币,他们雇了些当地的工人,用粗大的绳索和滚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半搁浅的“希望之翼”号拖到了附近一个看起来颇为繁忙的港口。

这个港口与羽神国的空港截然不同,充满了粗犷、硬朗的工业气息。码头上停泊着无数体型庞大、结构坚固的货船,高大的吊臂如同钢铁森林般耸立,不断发出铿锵有力的运作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腥味、机油味以及煤炭燃烧后的烟火气。

走道上人来人往,异常拥挤喧闹。这里的男士普遍穿着耐脏、实用的黑色或深棕色工装,衣裤上缝制着众多口袋,里面鼓鼓囊囊地塞满了各种工具、零件或是记事本。那些衣着没有那么多口袋的人,则往往费力地拖着一个带有滚轮、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大号金属工具箱。更让君皓轩等人惊讶的是,这里的女性也大多挽着利落的发髻,很少见到穿裙子的,她们同样身着合身的工装,有的甚至毫不在意地撸起袖子,露出线条分明、充满力量感的手臂肌肉,与男性一样忙碌地穿梭在码头各处。

司徒好客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领,走向一位正握着锤子、叮叮当敲打着一个金属部件、满脸胡茬、身材高大魁梧的当地男人,礼貌地询问道:“打扰了,这位先生。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您是否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手艺精湛、能够修理船只——呃,或者说是飞行器的大师?”他指了指远处那艘在众多传统木船和铁船中显得格格不入、造型奇特的飞船。

男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抬起那双被海风和岁月侵蚀得有些粗糙的脸庞,带着几分审视和好奇,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徒以及他身后那群气质各异、明显是外乡人的同伴。赤焰国国度并不封闭,他们凭借出色的手工艺和维修技术,与许多种族都有着频繁的贸易往来,对外人也相对友好。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算是和善的笑容,说道:“欢迎来到赤焰国,朋友。在这里,几乎所有人都会摆弄些工具,修理东西算是我们的老本行。”他顺着司徒指的方向看了看那艘飞船,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很爽快地继续说道,“您的船具体是哪里坏了?如果问题不大,我或许能帮上忙。要是我也修不了……”他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熟练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做了一个通用数钱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我可以给您介绍其他更专业的师傅。当然,这需要您支付一点点……引荐的费用。”

幸好,离开羽神国时,新国王馈赠的那一袋金子分量十足,否则他们此刻真的要为一贫如洗而发愁了。他们带着这位名叫“铁锤老巴”的工匠来到飞船停泊处。周围陆续有一些路过的赤焰国人停下脚步,好奇地围观这艘罕见的飞行器。但他们大多只是仔细看了几眼飞船那流线型的船体和破损处露出的复杂内部结构后,便纷纷摇头叹息着离开,脸上带着惋惜和爱莫能助的表情。

铁锤老巴并没有冒然进入飞船内部,他先是绕着船体走了一圈,皱着眉,用手指关节敲了敲船身那特殊的合金外壳,又凑近仔细观察了那几个被礁石撞出的大洞边缘,以及那只几乎完全报废的机械翅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露出了极其为难的神色。不需要再深入检查,光是这艘飞船外部所使用的、他从未见过的特殊材料,以及那精密到令人叹为观止的制造工艺,就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就算他想用一些性能稍差的残次品材料来勉强修补,也根本无法还原其原有的结构与功能。

他一边忍不住啧啧称奇,感叹着这艘飞船制造手艺之高超、设计之精妙,简直如同神迹;一边又连连摇头,为这艘绝世珍品所遭受的、在他看来近乎毁灭性的破坏而感到痛心不已。他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惨烈的一场恶战,或是何等可怕的天灾,才能让这样一艘瑰宝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他绝对不会想到,这艘船的惨状,仅仅源于一群人在失控状态下的一场游戏失误。

“抱歉,各位,”铁锤老巴最终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诚恳而带着歉意,“这活儿……我接不了。这材料和工艺,别说见了,我听都没听说过。您几位恐怕得去内城碰碰运气了,那里汇聚了我们赤焰国最顶尖的修理大师。或许在那里,您能找到有办法修复它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蹲在旁边,好奇地盯着飞船看了半天、脸上还沾着些许机油污渍的小男孩,听到铁锤老巴的话,立刻激动地跳了起来,挥舞着小手,大声说道:“无良家族!无良家族肯定能修!无良梦原是世上最最最厉害的修理师,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偶像和崇拜的对象!他肯定有办法修好这艘神奇的大家伙!”提及自己崇拜的偶像,小男孩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比明亮和自豪的光芒,手舞足蹈,毫不掩饰他那近乎狂热的敬仰。

铁锤老巴对于小男孩的话,既没有出声反驳,也没有明确表示认可。他心里清楚,像修理这种天外来物级别的小生意,声名显赫、专注于高精尖领域的无良家族大概率是不会接的。但看在对方付了那份不算少的引路费的份上,他还是善意地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小家伙说得虽然有些夸张,但无良家族确实是顶尖的水平。不过,我建议你们可以去内城正在举办的赤焰工匠争霸赛看看。那里现在聚集了全国最出色的修理师,大家都在争夺第一匠人的桂冠。你们去那里,说不定真能碰到有实力、也愿意接下这活儿的能工巧匠。”

对铁锤老巴真诚地道谢后,救世主队伍再次踏上了征程,向着赤焰国的内城进发。根本不需要特意询问路线,因为满大街都贴满了关于“赤焰工匠争霸赛”的彩色宣传海报和指示路标。海报上画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工具、迸发着火花的焊接场景以及象征着荣耀的金色齿轮奖杯,配上去往内城的清晰路线图,想找不到都难。

这个国度对于“修理”与“制造(仅限于修复与改造)”的狂热,已经达到了某种极致,成为了他们文化与血脉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据说,赤焰国的子民天生就拥有无与伦比的维修天赋,一双巧手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然而,仿佛是造物主的一种平衡,上天却剥夺了他们“从无到有”的创造能力。他们只能修理、改进、重组已经存在的东西,却无法凭空创造出全新的、前所未有的事物。否则,以他们的天赋,早已成为引领整个世界科技与文化浪潮的伟大发明家,将文明的纬度推向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一路向着内城方向前行,周围的建筑风格和城市面貌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最初外围区域的建筑,风格偏向于纯粹的实用主义,追求的是“能用”和“坚固”,美观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随着逐渐深入,建筑开始兼顾“能用”与“能看”,出现了一些简单的几何装饰和统一的色彩搭配。而当他们终于抵达内城的入口时,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里的建筑,已经将实用度与审美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宏伟、壮观、对称,充满了机械美学与力量感,目光所及之处,几乎都是这个世界最顶尖、最令人惊叹的科技产物与工业奇观——自动运转的齿轮桥梁、喷吐着蒸汽的巨型雕塑、由水晶与金属构成的华丽钟楼……

内城共有八个宏大的入口,每个入口处都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雕刻着赤焰国历史上传奇的工匠英雄,他们手持着不同的代表性工具,神情坚毅,目光如炬,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工匠的圣城。内部的建筑布局呈现出完美的对称性,场地极其辽阔,各种功能的场馆、工坊、展示厅错落有致地分布其中。

他们缴纳了不菲的门票费用后,一扇沉重的、雕刻着复杂齿轮花纹的机械大门缓缓向内打开。在一位身着统一制服、表情严肃的引导员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喧闹无比的比赛场地,在观众席上找到了空位坐下,准备在这片工匠的海洋中,寻找能够拯救他们飞船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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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世主的诅咒之路
连载中名为落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