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云阶羽临

找到了所谓的惊喜,他们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踏上下一段航行,离开这个能把人冻成冰棍的鬼地方。一想到可以远离这片酷寒,几人自然是高兴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恨不得立刻长出翅膀,头也不回地快速飞离这片冰雪世界。

趁着外面肆虐的风雪暂时停歇,一行人迅速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沿着来时的路,快步离开了这个诡异的冰洞。他们的步子明显比来时轻快、急切了许多,只想尽快回到相对温暖的飞毯之上。只有夜无眠,依旧沉默地跟在队伍的最后方,微低着头,冰银色的发丝遮住了他部分侧脸,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息,似乎比这冰原更加寒冷、更加沉寂。

飞毯载着众人,迅速升空,朝着远离冰岛的方向飞行了一段不短的距离,直到那刺骨的寒气被抛在身后,空气中重新充满了海洋那略带咸腥的、却温暖许多的气息,星竹和怜梦才感觉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冻得僵硬的四肢也逐渐恢复了知觉。一直躲在君皓轩内衫口袋里取暖的幽青生,也试探着从领口处钻出了小小的、碧绿色的脑袋,感受了一下外界的温度,确认安全后,才慢悠悠地重新爬了出来,最终选择盘踞在君皓轩那相对宽阔温暖的肩头,如同一个活的、会呼吸的翡翠肩饰。

在茫茫大海上一直飘荡,日子无疑是单调而无聊的。而新加入的同伴道尔克,在此时便发挥了它那独特而巨大的作用。

他迷惑人心、制造幻象的能力确实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时而变出漫天飞舞的、由光影构成的七彩花朵,时而模拟出悦耳动听的乐曲,时而又弄出一些滑稽逗趣的小把戏,成功地多次逗得两位女士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同时,他也不忘“照顾”一下那位天真、并且对食物有着超乎寻常执念的救世主。他常常变出一些看起来极其逼真、香气仿佛都能闻到的“美味佳肴”,去欺骗、诱惑君皓轩。而君皓轩,似乎永远也学不乖,每次都会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上当,扑向那些虚无的幻影,最终自然是扑个空,在众人的哄笑中,沦为旅程中的笑料。

即便被这样嘲笑了许多次,君皓轩也毫不在意,他甚至会在众人笑他时,高高地扬起下巴,用一种近乎庄严的、却更显滑稽的语气宣布:“哼!热爱与追寻世间美食者,其心赤诚,何罪之有?!”那理直气壮的模样,往往引来更大的笑声。

当飞毯行驶到一片新的、仿佛蕴含着某种特殊力量的海域时,怜梦似乎心有所感。她轻轻地将纤细白皙的手指探入飞毯下方清凉的海水之中,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片刻之后,她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终于再次与这片广阔无垠的海洋恢复了那种血脉相连般的紧密联系!她开始轻声吟唱起古老而空灵的歌谣,那歌声仿佛能与海水共鸣。在她的引导下,飞毯下方的海水开始产生一股柔和的、持续的推力,使得飞毯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如同装上了一台无形的马达。

于是,在这段航程中,一个奇妙的配合逐渐形成:星竹凭借着手中的罗盘和对方向的敏锐直觉,负责指挥前进的方位;经验丰富的司徒船长,则集中精神,精细地操控着飞毯,确保它沿着正确的航线稳定飞行;怜梦则利用她与生俱来的、掌控水流的种族天赋,为飞毯提供额外的动力,加速航行;而道尔克,则充分发挥它那活跃气氛(或者说捣蛋)的特长,负责调动整个队伍的情绪(虽然方式有时很欠揍);来自沙漠、天生不适应海洋环境的幽青生,大部分时间都只能无精打采地趴在君皓轩的肩上,尽量减少活动;而君皓轩自己,则找到了新的乐趣——他沉迷于徒手捕捉那些偶尔跃出海面的飞鱼,偶尔还会耍赖,央求怜梦“作弊”,悄悄用水流将几条晕头转向的鱼直接送到他手边,然后他便得意洋洋地宣布是自己抓到的。

而夜无眠,在整个旅程中,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要么独自坐在飞毯的角落,闭目打坐,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隔绝;要么,便会拿出他那块洁白的软布,一遍又一遍,极其专注而细致地擦拭着那柄古朴的宝剑,剑身反射的寒光,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仿佛那剑是他唯一的伙伴。

预言书与道尔克,似乎总想找机会与两位女士搭话,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的博学或幽默,试图增加她们对自己的好感度。可惜,星竹需要专注导航,怜梦需要操控水流,两位女士都很忙碌,并不怎么搭理它们。

于是,这两个非人的存在,最后往往只能悻悻地飘到夜无眠附近,大眼瞪小眼,或者试图用眼神进行某种无声的交流,直到那一片区域的气氛古怪、冰冷到极致,连空气都仿佛要冻结时,才会被终于看不下去的君皓轩,或者觉得太安静的司徒,插科打诨地用一些无聊话题打断他们之间那诡异的沉默。

他们就这样航行着,直到进入了一片极其宽阔、却又异常诡异的海域。这里仿佛被永恒的阴影所笼罩,天空终日堆积着浓重如墨的乌云,隔绝了绝大部分的阳光,使得海面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黑色的暗蓝。星竹手中的罗盘指针,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方向,开始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旋转打转,无法指向任何一个确定的方位。他们已经在这片昏暗的海域徘徊了许久,却连一丝陆地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仿佛迷失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迷宫之中。

指针依旧在罗盘上徒劳地旋转,天上的乌云愈发低沉,仿佛触手可及。飞毯似乎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无法轻易离开这片诡异的海域。几人或坐或躺在飞毯上,进行着短暂的修整,心情都不免有些沉重与茫然。就在这时,熟悉而又奇异的一幕再次出现——飞毯下方的深海之中,开始亮起无数细小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光点!这些光点迅速上浮,来到海面,然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心排列般,凝聚成一只只巨大的、由光芒构成的、栩栩如生的眼睛图案!

这些光之眼睛随着海面的波纹轻轻流动、起伏,每一只眼睛的瞳孔,都仿佛拥有生命般,齐刷刷地、专注地盯着飞毯上的人们,那景象,既美丽梦幻,又带着一种令人脊背发凉的诡异。

怜梦首先感受到了海面下传来的、那庞大而温和的能量波动。她低头看着这片被无数眼睛照亮、如同铺满了金色星辰的海面,眼中流露出欣喜与惊讶交织的复杂神色。

其他人也同样看到了这震撼的一幕,司徒好客凭借他广博的航海见闻,沉声向大家解释道:“不必惊慌,这是传说中海洋的庇佑。每当虔诚信仰海洋、或者被海洋所眷顾的信徒,在广阔的海面上迷失了方向,陷入困境时,海之眼便会出现,如同灯塔般,为他们指引前行的道路。”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海面上那无数只光之眼睛,开始有序地朝着他们所在的飞毯聚集过来。它们一圈一圈,层层叠叠,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般,将紫色的飞毯包围在中心,构成了一个巨大而规整的同心圆。那些散发着柔和金光的眼睛,随着波浪轻轻摇曳,远远看去,飞毯仿佛漂浮在一片流动的、金色的水花中央,景象壮丽而神圣。

就在众人被这奇景所吸引,等待着海之眼为他们指引方向时,另一件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毫无任何预兆,从他们头顶那低沉压抑的乌云之中,猛地垂落下了一根粗壮的、看起来异常结实的深褐色绳索!那绳索不偏不倚,正好啪地一声,掉落在了飞毯的中央空地上!众人惊愕地抬头望去,只见那根绳索笔直地向上延伸,直插云霄,隐没在浓厚的乌云深处,根本看不到尽头!

现在,他们面前似乎有了一条“路”,可是……望着这根仿佛通往天际、长得离谱的绳子,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和为难——这么长的绳子,难道要靠双手爬上去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许是感知到了他们的为难与窘迫,天空再次发生了变化。只见那乌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开,一阶阶洁白无瑕、雕刻着简单而神圣花纹的白色大理石阶梯,如同一条优雅的巨龙,旋转着、缓缓地从云端降下,最终稳稳地连接到了飞毯的边缘。与此同时,一道纯净而耀眼、仿佛蕴含着无尽希望与力量的圣洁白光,如同舞台的聚光灯般,从天穹深处笔直地打下,恰好笼罩在阶梯与飞毯的连接处,仿佛来自某个至高存在的、不容拒绝的邀约。

可惜,在这个光怪陆离、灾难频发的世界里,并没有传说中接纳善良灵魂的天堂。倒是有一个地方,以其居民拥有羽翼、建筑高耸入云而闻名于世,被称为——

羽神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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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云阶羽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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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世主的诅咒之路
连载中名为落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