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轿案迅速侦破后，常汝琰紧接着又破了两个陈年旧案。几乎是一夜之间，京城官场里都知道了常汝琰这么个人，朝臣们私下议论纷纷，对常汝琰的看法好坏参半。
期间，常汝琰去宫里上了两次朝，和澜庭默契十足地搭档演双簧，表现得仿佛初次相见的君臣一样。澜庭对常汝琰迅速破案的能力大加赞赏，对刑部的那些破事也没深究，只表示日后再遇到什么难破的案子，希望大家多向常少卿请教。
一群老干部们心知肚明这是皇上开了路灯，却无一人敢妄议，毕竟事情办得漂亮，得皇上青眼也不算过分。
因此除了复核旧案外，常汝琰也间接重操旧业，频繁被各部门邀请协助查案。
至于秦素，虽然没有刻意声张，但和她有过接触的人多少都知道她与常汝琰的关系。起初众人还叹为观止，议论说女子入大理寺为官闻所未闻，直到有人亲眼看到，一贯嚣张的姬瑶公主频频造访大理寺，从一开始独自跺脚离开，面色不悦，到后来不知为何，竟和秦助教挽手同行，一起出来了。
最后大家悟了，对秦素有了另一种高逼格的定位。
瞧见没，那不是寻常女子，那是能让公主上赶着结交的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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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至九月，秋意渐浓。
适逢休沐，秦素却比以往五更值守时还要早醒。
天蒙蒙亮，赵伯在门外轻敲两下，低声道，“少爷，大长公主府上来人了。”
秦素正赶上每月那几天，睡得本就浅，她含糊地翻了个身，又把被子拉过头顶，只听见身旁的人起身，悉悉索索地穿衣，轻步出了屋。
秦素本想再睡，迷迷糊糊中抓住了话中关键。
嗯？
她是不是听到什么大长公主？
关于这昭庆错综复杂的皇族关系，秦素的认知全靠常汝琰平日里潜移默化的“科普”。
先皇的父亲，也就是上上代皇帝，膝下有五个儿女。
先皇为中宫嫡后所生的长子，顺理成章地占了太子之位；次年，大长公主出生；同年，瑞王呱呱落地；两年后平王问世；最终，素王也加入了这个家族。
如果把瑞王看成“爸”那么个定位，那这位大长公主就是澜庭和澜月的“妈”。
所以这位“妈”……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脑子里这么瞎琢磨，秦素算是睡不着了，她手撑着床坐起身，晃了晃脑袋。
没多久常汝琰便返回，一推门就见床上的女人乱发披肩，俩眼迷离地盯着他。
常汝琰关门走过去，道，“吵醒你了？”
秦素莫名想起什么，嘟囔一句，“这似曾相识的叫醒服务，真是谢谢您了。”
“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去就回。”常汝琰低声安抚，手指轻轻地掐了掐她的脸颊。
瞥了眼窗外的天色，秦素皱眉道，“是大长公主那边有什么事吗？”
常汝琰一边换衣服一边回答，“具体不清楚，只是让我尽快过去。”
秦素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能这个时间召见常汝琰，十之**是出了不能外传的麻烦。
秦素没再多问，朝人招招手，“过来，我给你把衣裳穿好。”
常汝琰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但见她人都跪坐在床边了，两臂举起，一脸“快来让我伺候”的神情，他忍俊不禁，索性顺从地走上前去。
秦素指挥常汝琰转来转去，腰带一系，领口一掸，最后轻拍他的胸口示意，“好了。”
常汝琰垂眸看着她，半是调侃，“你这是在服侍我，还是讨好你自己？”
“不懂情趣。”秦素翻了个大白眼，“这是仪式感，懂不？出征前的必要流程。”
她打了个哈欠，再次倒回床上继续躺尸。
见她一副睡意朦胧的模样，常汝琰替她掖好被角，方才离开。
常汝琰走后，秦素酝酿了好半天才有了点睡意，偏院外又响起一阵急促动静，声音越来越近。
她眉头一皱，刚睁开眼缝，便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了。
秦素一惊，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抱紧被子护在胸前，瞪大眼睛看向门口，只见一道鹅黄色的身影飞快掠过，卷起一阵凉风。
竹穗在后气喘吁吁地追来，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急急忙忙解释，“姑娘！我……我想通报来着，可是……可是公主她……”
秦素瞧着正举着茶壶给自己倒水的澜月，眼角微抽。
澜月第二次造访大理寺的时候，秦素没有流露丝毫惊讶。她原以为澜月会顺着穿越套路，走一波反派女配的剧情，但这位公主反其道而行，直接无视常汝琰冲到秦素面前，眼神炯炯地叫了一声姐姐。
秦素被这戏剧性的转折弄得一愣，直到对方颠三倒四解释完，才意识到有多荒诞。
澜月毫不掩饰地表示被秦素的个人魅力折服，即便做不了姐妹，也可以做兄弟。
第一次秦素客气婉拒了，在常汝琰的黑脸相逼下将人送走，但没料到澜月越战越勇，三天两头到大理寺明目张胆地和常汝琰展开争夺。
秦素只觉得好笑，几乎要怀疑自己又攀附上了某个金手指，怎么唯独对皇家的人散发隐形荷尔蒙呢？对方的热忱她难以直拒，因此在连续的攻势下，秦素顺势应了，还给常汝琰做了好一通思想工作。
然而澜月的架势丝毫不逊于林婉儿，几次火锅后，又几次随秦素享用了奶茶。
“饭桶”的特征似乎是遗传的。
秦素缓过劲儿来，朝竹穗摆摆手示意可以退下了。
“我说，公主妹妹。”秦素无奈地瞥了一眼这不速之客，“您这又唱哪出啊？我这还没起床呢。”
秦素本意是想说私人时间不该随意打扰，况且她这模样不适合见外人，再说这屋是常汝琰的地盘，您这贸然闯进来，没顾虑着有什么不该瞧的么？
澜月不由分说咕嘟咕嘟地灌下几口，重重地把盏置回桌上，急道，“素素姐，快，赶紧穿衣裳跟我去大长公主府。”
秦素下了床，随手抓过屏风上的衣裳，满脸疑惑，“大长公主府？常汝琰不是已经去了么？”
“哎呀！”澜月原地连跳两下，焦急地挠着头，“这事儿……常少卿暂时解决不了，你快跟我走吧，这是姑姑和四皇叔的意思。”
秦素穿衣的动作顿住，脑中“嗡”地一声震响。
姑姑她自然知道，可这四皇叔……
她飞速梳理了下关系，才将这称呼和素王对上。
这事儿怎么又和素王扯上关系了？
而且听澜月的意思，还点名让她亲自过去？
秦素被搞得云里雾里，但澜月急成这样，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她不再发问，迅速梳洗完毕，换上衣服就跟着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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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府坐落在宫外，距离澄园不远。
此刻府门紧闭，府中一片安静，秦素跟随澜月步入府内，却几乎没见到几个下人。
秦素心里隐约预感到府上出事了，她略一沉吟，紧跟着人往花厅去。
厅内站着三人，常汝琰双手负后站在一边，另一侧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单手撑着头，神情阴郁，旁边的华服妇人虽保养得宜，却掩不住脸上的愁苦，时不时用帕子擦拭眼角。
看到澜月带着秦素进来，三双目光立时汇聚在她身上。
秦素先和常汝琰交换了个眼神，随即向两位行礼，“民女叩见大长公主殿下，叩见素王殿下。”
大长公主轻吸了口气，亲自上前扶起秦素。
“？？？”
这如此慈眉善目不拘小节的开场是为何？
“秦姑娘，冒昧请你前来，实在是迫不得已。”
不待秦素开口，大长公主便将事情缘由道明了。
原来昨日是大长公主寿辰，素王带着爱女西平县主前来庆祝。因是家宴，并无外客，到场的皆是皇室宗亲。宴席散后天色已晚，大长公主便留西平县主在府上住了一晚。
谁知次日清晨，县主的婢女一进屋，却发现西平衣衫不整，下身有血，人事不省地昏倒在床上。府中的大夫诊脉后，断言是受了药物影响才昏迷，不久便会醒来，并无性命之忧。然而撕破的衣衫和床单上的点点血迹，明晃晃昭示着发生了什么。
县主醒来后情绪低落，只躲在被子里哭，拒绝和任何人交谈。
大长公主面对如此局面也束手无策，此事发生在她的府邸，责任难以推卸，只好叫来了素王商议，素王一听勃然大怒，却又不能张扬查验，思量再三，二人合计决定邀常汝琰前来，私下查明犯下恶行的真凶。
大长公主说到此处，声音又带了几分哽咽。
秦素听了个开头便明白来龙去脉了——西平遭人下药，还被侵｜犯了。
这事发生在身份尊贵的县主身上，还是在大长公主府里，若传出去不止损了西平清誉，更事关大长公主和素王的颜面。
一旁的素王神情愈加凝重了。
“西平那孩子只说，当时屋内漆黑一片，她压根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大长公主深吸了口气，“本宫心急如焚，便立即请了常少卿来，希望能尽快抓住那胆大包天的畜生。可是……”
她露出为难的神情，瞥了一眼忧心如焚的素王，“现下西平情绪激动，极度抗拒男子近前。本宫听澜月提起，秦姑娘你善于劝慰开解，或许可以让她稍稍放下提防。因此才把姑娘请到府上，细问当时细节，以便常少卿尽快破案。”
素王此刻亦起身，颓然道，“小女遭此巨变，本王心痛不已，秦姑娘……请你务必竭力相助。”
秦素只觉得自己肩上压了两座大山。
前世她不是没处理过这样的案子，但受害者是皇亲国戚还是头一回。
她也搞不清怎么成澜月眼里那善解人意的人设了？这要是抓不住那强女干犯，刀怕不是就架到她和常汝琰脖子上了。
秦素定了定神，平静道，“二位殿下宽心，民女定会竭尽所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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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公主府夜侵案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