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回到了“清汤寡水”的日常，高镜一已经开始找伦敦的租房了，学校里提供的住宿都是一人居，他盘算在他和嘉清学校的中间地带租一小栋。白天上课，晚上他们就一起坐在电脑前搜罗。高镜一特别挑剔，这个面积太小，那个交通不方便，最好能带个院子。
“少爷，以后和我一道蜗居岂不是要你吃苦了。”许嘉清调侃。
“我不会让你吃苦的。”高镜一道。
周中的时候父亲打来电话让他回家吃饭，说是有几个老朋友来拜访，周五请客一同到外头吃饭。
“到时候穿精神一点，给爸爸长长脸。”
“行，我尽量早点回。”
许嘉清特意早起洗了个澡，收拾一番。高镜一倚靠在门框上看着他：“除了我，还有谁值得你这么捯饬啊？”
许嘉清从镜子里看他，笑了出来：“什么话，除了你，我没别人了？”
“谁啊！还有谁啊！”高镜一从背后抱住他，两只手在他身上挠痒痒：“你还想有别人，那我不许你去了！”
许嘉清被他弄得受不了。
“好了好了，是我爸的老朋友，都是些叔叔伯伯辈的，我不得穿得体面些。”
“那后天早点回来。”
“知道了。”
时间有些晚，许嘉清直接赶到的饭店，这家饭店是他们附近最好的一家，均消极高。许嘉清觉得挺奇怪，只是老朋友会面，犯得着这么大排场吗？
“爸，我到了，江南厅是吗？哦，行。”
他推门而入，里头已经坐满一圆桌，他扫视一圈，除了父亲和关阿姨，没有他认识的人，最多是些许眼熟，清叶也不在。
“各位叔叔阿姨好，不好意思，下午有课，我来晚了。”他礼貌性地笑笑。
“哎，没事没事，学业重要。”
“都长这么大了，哎哟，儒树，这儿子像你得很啊！不，比你帅，比你高！将来肯定比你还有出息！”
“过奖了！”许儒树嘴上说的谦虚，笑得却很自豪，他将许嘉清引到一个空位：“嘉清你就坐小墨边上吧。”
在他的座旁，坐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女生，长发大眼睛，打扮得有种超出年龄的精致感。女孩的旁座是一位中年女性，盘着一头黑发，一身的名牌，长得和女孩有几分相似，许嘉清猜测，可能是她的母亲。
那女人说道：“对，让他们年轻人聊聊。我们说的话题他们不感兴趣的！”
许嘉清朝着女孩点点头：“你好，我叫许嘉清。”
“知道，刚才他们都把你夸了一圈了。”女孩伸出手：“我叫林墨。”
许嘉清愣了一下，与之握了握。
饭到中途，圆桌上的人的注意力早不在菜肴上了，他们话说当年，也聊聊工作上一些讯息，许嘉清敬完一圈酒回到座位上，见高镜一发来好几条消息，问他饭吃好了没，问他有没有别人，还拍了一张自己惨淡的晚餐。
许嘉清不禁发笑，回复道：【这么可怜。】
【你要补偿我。】
【怎么补偿？】
【周一上午没课吧？】
许嘉清刚想打字骂他”流氓“，林墨忽然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真无聊，你是不是在跟女朋友聊天？”
许嘉清摁灭了手机，尴尬笑笑：“不是，好朋友。”
“好朋友？除非是个男生我才信。”
“是男生。”
林墨没再说什么，只是偏过头去憋着嘴笑了起来。许嘉清不明白她这笑是什么意味。直到最后，两人也没有再多聊什么。走的时候，许儒树和林墨的母亲过来道：“你俩刚才加联系方式了没？”
“没。”林墨道，眼睛直直地望着许嘉清。
“真是孩子，我看你们聊这么久也不加一个！”女人说道。
“我们家也没谈过恋爱，脸皮薄。嘉清，加一下小墨好友，以后约出来一道玩。”
“哦，行。”
回家的路上，许儒树问道：“刚才和小墨聊得怎么样？”
“我俩没说几句。”
“小墨比你小两岁，在音乐学院念书。也算是传媒艺术一类，你俩应该挺有聊头。”
许嘉清没说话，他感觉有些烦躁。
“我还挺喜欢这姑娘的，人看着也热情。而且家庭条件特别好，她妈妈，还是市里宣传部的，将来呢……”
“爸，你这是在给我相亲吗？”许嘉清打断道：“为什么要骗我呢？”
许儒树没应，车内陷入一片尴尬的氛围，关惠林打圆场道：“不是相亲，就是认识认识。合适呢，可以谈谈恋爱。”
“我这才通过面试的事，八月就要去留学了。就算谈恋爱也不是现在这时候！”
许儒树粗着嗓子道：“22岁，这时候不该，什么时候才该！”
沉默良久，许嘉清道：
“爸，你说会一直支持我。可我感觉不到……”
-
夜半，许嘉清躺在床上难眠，房间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
“是我，能进来吗？”是许儒树的声音。
“嗯。”
许儒树走进房间，轻轻关上了门，许嘉清打开了床头灯，整个屋子散漫着一片幽暗的昏黄。
“没吵醒你吧？”许儒树坐在了他的床边。
“没，睡不太着。爸你怎么还不休息？”
许儒树浅浅扯了扯嘴角，半晌道：“今天的事，爸爸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我没放心上。”
“爸爸不是不想支持你，我是担心，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太辛苦。”
许嘉清弹坐而起：“爸你说什么呢，你今年才五十都不到，你要活到一百岁的，说什么不在了呀！”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
“出什么事了？上次去医院检查医生不都说挺好的吗？”
许儒树没说，只是叹了口气。许嘉清愈发焦急起来：“爸，你告诉我啊！”
“上个礼拜，学校组织了一次体检，有几个指标查出来不太好。后来我去看了看，医生说，现在先吃药治疗，如果这三个月里头都不好转，就得手术一次。”
许嘉清的声音不受控地哽咽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呢？惠林阿姨知道吗？”
“你别告诉她们，惠林这些日子为了清叶的事情也是焦虑得不行，我不想她再分心了。”许儒树苦笑道：“嘉清，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做这一切，都是希望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你过得顺遂，幸福。爸爸不想看你走一条辛苦的路，你明白吗？”
-
【周末总有空出来玩了吧？】
许嘉清看着手机上林墨发来的消息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星期以来他已经收到过两次林墨的邀约，第一回他以有课为由拒绝，第二回他借口学校汇演之事抽不开身。他以为在两次拒绝后再粗枝大叶的姑娘都能心领神会，或者因为脸面问题知难而退，没曾想这个在圆桌上不怎么声响的姑娘居然越挫越勇。
他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这时，一旁的常韦肘了肘他道：“嘉清，留学名额下来了！”
许嘉清回过神道：“有我吗？”
“肯定有你啊！”
许嘉清看着名单，看着自己的名字坐列其中之一，心中却并无喜悦。
晚上他将此事告诉高镜一，镜一欢欣鼓舞，他说道：“你早知道了也不告诉我，我们今晚应该出去庆祝的。”
“上次在东门不是庆祝过了吗？”
“那次是庆祝我，这次是庆祝你。”高镜一看了看时间说道：“倒也不晚，换个衣服我们去吧！我知道一家超棒的法餐店。”
“算了吧，现在去肯定没位置了。”
“不会，那家店是会员预订制，我现在打个电话，你先换衣服去。”高镜一说着就拿起手机要打电话。
“镜一，我不想去。”
“怎么了？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高兴。”镜一还是这么敏锐。
“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是你的未婚夫。”
他也很想把心里的困扰告诉镜一，可是要怎么说？说他在和别的女孩相亲？说父亲身体出了问题，自己可能很难放下一切和他去留学？镜一是那么期待，做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努力……
他说不出口。
“还未婚夫呢！”许嘉清掐了一把高镜一的脸：“这周末，这周末我们去庆祝吧。”
晚上的时候，许儒树突然打来电话说道林墨的事情，好在高镜一那时候在洗澡。下午那条消息他一直没有回复，没想到这姑娘一纸状书告倒父母那里去了。
“小墨妈妈和我说，小墨特别喜欢你，想约你一块出去玩，但你好像很忙，最近学校什么事情这么忙呢？”
“我不喜欢这么主动的女孩。”
“现在什么时代了，女孩子主动点很正常。”
“那我不喜欢她。”
“你们都没相处过怎么知道呢？给人家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不管怎么说也应该回人家消息。嘉清你一直是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许嘉清挂了电话给林墨回复道：【不好意思，下午在忙，忘记回你了，这周六怎么样？】
对面秒回道：【好，时间你定，大忙人！】
【那就中午十一点吧，你把地址发我，我来接你。】许嘉清想好了，他要趁这次机会体面地拒绝林墨。
高镜一刚好洗完澡出来，他一边擦头发一边道：“你刚才在和谁讲电话吗？”
“哦，我爸打来的，咱们能约周日晚上庆祝吗？我爸他让我这周末回去一趟。”
“上周不是刚回过吗？又有老朋友来了？”
“不是，妈妈的日子快到了，我爸和关阿姨最近都挺忙的，我得回去帮帮忙。”
“那我陪你一起好了。”
“不行，你最近在我爸面前晃得太频繁了。”
“那怎么了，他还能怀疑我们不成？”高镜一叹了一声：“你就是太做贼心虚，我们越坦荡反而越没事。”
许嘉清看着他，忽然道：“镜一，亲亲我。”
高镜一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他的吻落在许嘉清的脸颊上，然后是嘴唇，最后犹如水珠一般滚落到脖颈间……
这天晚上，许嘉清很努力地回应着高镜一的求欢，到最后两人都赤红了脸，头发丝因为汗水沾粘在额前，高镜一雪白的肌肤都透出粉来，他捧着许嘉清的脸笑道：“今天是怎么了？”
许嘉清道：“这也是一种庆祝吧。”
之前不知道哪里听过一种说法，出轨的人，往往会用突如其来的巨大爱意弥补恋人，没错，他在弥补，也是让自己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