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的期末考试是高三第一次模拟。
林弈夏在第一次模拟不负众望地取得了倒数第一的坏成绩。林弈夏虽然没有做1但是一直在坚持不懈在其它地方做1，王可乐郁闷了快两个月看到林弈夏的分数终于笑了出来，少爷真的很久没笑了。
成绩贴在教室最前面，贴的好像不是成绩是林弈夏的通缉令。班主任下课后把他叫到办公室又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要他留下家长电话，还严肃地说，“今天必须跟你家里人好好聊聊。”
林弈夏能背得出来的数字只有许燎的电话号码，还有他的Q/Q号，他短暂犹豫后还是留了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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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钟放学，冬天的六点天已经黑透了，校门口亮着白色的大灯，很有阴森恐怖之感。
许燎在门外等着接林弈夏回家。
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出来，他越等越不耐烦想林弈夏怎么连放学都磨蹭，到最后好像整个学校都走光了许燎还站在那儿傻等，王可乐出来好心告诉他，“林弈夏被老师留堂啦，”他忍了下但是没有忍住，“燎哥，林弈夏又考了倒数第一！”
王可乐没有幸灾乐祸，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全世界。他的快乐也的确分享给了别人，陈晟跟李文乐来高中对面的小吃街吃烧烤，在许燎旁边站了会儿，陈晟听到这话没忍住乐了一声，成功替林弈夏分担了一部分怒火。
快到七点了林弈夏才背着书包蜗牛似的走出来，书包沉沉的压得他都有点驼背了，许燎看着他怒火噌噌往上冒，整天背着那么多书去学校又背着书回来，又考倒数第一，干脆去工地搬砖算了，反正搬来搬去也有经验。
路上有积雪，寒风呼啸，吹在脸上有如刀割。林弈夏围着厚厚的围巾还戴着手套，一点都不冷，想装可怜都装不出来。
回去的路上许燎的脸色都很难看，林弈夏一路上都在诚恳地承认错误，声音闷在围巾后面叽里咕噜的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但是一直没有停下过，他今晚认错的话加起来可以写一本忏悔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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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许燎捏着林弈夏的后颈把他扔进卧室。
“卷子拿出来。”
林弈夏磨磨蹭蹭地去书包里找考试卷，他想早知道就扔在教室不要拿回来了现在连吃掉都来不及，“你要不要先喝一碗丝瓜汤，可以去火。”他在把卷子递过去前诚恳友善地提出建议。
许燎并未采纳，还让他赶紧去换衣服，穿这么厚也不嫌热。
林弈夏校服外面是白色的棉衣，校服底下又是穿着藏蓝色毛衣，都厚厚的非常暖和，许燎房间空调开到二十四度，是有点热。他像螃蟹给自己剥壳一样脱掉校服和毛衣找睡衣穿，刚换好裤子就被许燎拽着睡裤的松紧带拉到面前。
许燎手里拿着他的卷子，表情认真地看着林弈夏，语气沉重，“你真的是猪。”
……
林弈夏很想生气，但是现在今晚他有预感不会太好过，所以他忍住不发脾气。他压抑住想要顶嘴的心情，努力做出成熟稳重的样子，“下次我会认真考试。”
“别下次了，先想想上次，”许燎心平气和地微笑，“我上次是不是说再考倒数第一就操/死你？”
……
林弈夏猛地抬起脑袋如临大敌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的心跳快把胸膛的骨头撞破了，双手合十眼泪汪汪地祈求，“可不可以先让我写遗愿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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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燎还是没放过他，林弈夏像条被抛到案板上的鱼一样看着许燎手起刀落，前前后后行云流水地快折腾他三个小时，还在中途逼他背古诗，林弈夏这辈子那么声情并茂感情充沛地背诵过。最后一次林弈夏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哆哆嗦嗦往前面爬又被许燎一把扯回身下，边打他屁股边慢腾腾地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了。
林弈夏的屁股白白嫩嫩的像一块豆腐，反正看着就很欠打。
……
“你怎么每次都哭？”许燎在进行时还很有闲情逸致地抬起手蹭蹭林弈夏的眼泪。
林弈夏趴在床上震惊地回头，瘪着嘴巴哽咽得更大声，“是你把我惹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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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弈夏缩在被子底下还在小声呜呜。
许燎洗过澡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然后瞥了眼还藏在被窝的人，“快点起来写作业去。”
畜牲啊。林弈夏如同听到天音般脑海中出现这三个字。但是他不敢说出来也不敢从被子底下爬出来，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声音虚弱地说，“你保证我出来你不会再来一次。”
“……”许燎想那自己成什么了。但还是忍不住故意欺负林弈夏所以坐到床边去掀他的被子，“我不保证。”
被子掀开以后林弈夏手疾眼快地抱住许燎的脖子用体重把他拽到床上，然后行云流水地翻身趴下去用力抱住他的腰，“你讨厌！”
“压在我身上沉死了。”许燎哼，“讨厌还抱那么紧。”
“你也总是压在我身上！”林弈夏立刻反驳但是说完突然脸红。
许燎忍不住抬手捏他的脸。
林弈夏冷哼一声然后抱得更紧了，像是用502胶水粘住一样撕都撕不下来。他趴在许燎的小腹，揉揉许燎的手心又捏捏他的手指，还在他腰那里乱摸一通。林弈夏看着许燎的手突然红着脸很小声地谴责，“你把我屁股都打肿了。”
被告本人没有任何愧疚，“谁让你不好好学习？”
林弈夏受到污蔑非常委屈，伸长脖颈用力仰起脸抗议，“我明明就有好好学习！考试都只考我不会的，这一点都不公平。”
“你会个屁。”许燎的手伸到他裤子里捏了捏。
“……”林弈夏决定不再负隅顽抗，老实撒娇，拖着黏黏糊糊的声音小声说，“那我下次努力嘛好不好哦。”
许燎有点忍无可忍地眯起了眼睛，这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父慈子孝的场景还没到一分钟他就干净利落地把林弈夏推下了床，冷酷无情地命令，“去写作业，不写完别吃饭。”
林弈夏非常愤怒，一愤怒就忍不住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不吃就不吃，我绝食了！”他的凌云壮志只持续了一秒就听见自己肚子先抗议地咕噜咕噜两声。于是他呜呜呜地去写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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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弈夏生气地在作业本上画了一只大猪头在底下又标了箭头写“许燎”，他回忆起小时候看的神话故事。有个叫马良的小孩很会画画，画什么都会变成真的。他很羡慕马良。他要改名叫林马良。
他很不容易地写完作业决定再也不要理许燎了，但是看到饭桌上糖醋排骨又十分感动呜呜地说许燎对他最好了。
林弈夏吃饱后劳逸结合地去看电视，许燎给他检查作业，那个大猪头还耀武扬威地留还在本子上面。
……
那只猪画得还挺像的。林弈夏在客厅看电视，只有看电视才认认真真不会走神。许燎坐在椅子上，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客厅的沙发，林弈夏乖乖趴着，只露出来毛茸茸的发顶。
有一点像懒羊羊。
许燎想等他看完电视再叫他好了。
他仰在椅背上看着林弈夏，突然听到桌上的手机震动的声音。
本地的陌生号码，许燎皱了皱眉毛，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传出一道听起来和蔼可亲的声音。许燎以前也接过这种电话都习惯这个开场白了，他朝着林弈夏的方向眯了眯眼睛然后开口很熟练地说，“嗯对我是他哥哥。”
许燎一听老师讲话就会犯困，已经能预感到接下来对方会说什么了也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他为了不睡着拿起林弈夏留在桌上的黑色水笔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动得飞快。但是他听着电话那边越来越严肃的语气，手指渐渐停下了转笔的动作，表情也从漫不经心一点点变得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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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电视剧也正好演完了，林弈夏踩着拖鞋磨蹭地走回来，嘴里还咬着从茶几底下拿的奶酪棒。“你跟谁打电话哦聊那么久？”
他不爽了一秒钟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站在门口瞳孔地震了一下不敢往前走了，看到桌上摊开的作业本有他画的大猪头和笔迹苍劲有力的“许燎”更是眼前发黑一阵晕眩觉得天要塌了。
许燎的表情也十分不好。
林弈夏心中默念神笔马良快过来画个宇宙飞船带他跑吧，人一天内是不能挨两顿打的。他小步蹭到许燎面前看到这人绷着下巴神情难看的样子，今晚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认错的话了快把他的词库掏空了，林弈夏还在飞快思考说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许燎先开口问他。
“你想过以后吗？”
林弈夏茫然地“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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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底陈晟就放寒假了。
他比李文乐早一年毕业，寒假在车厂做临时工，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车厂每天工资一百，陈晟觉得太辛苦了所以他中午吃饭就花八十，犒劳了自己四个菜。
李文乐中午时还从家里打包点饭过来看他，陈晟点的外卖加上李文乐带来的，桌子上一共八个菜。
“你俩来这儿过年了？”
许燎在微信看到李文乐给他发来的照片后如此点评。
李文乐很会做事地把工友都叫来一起吃饭，还搬了箱饮料过来，又如实交代了陈晟说话爱得罪人的情况，拜托大家别计较。大家吃人嘴短的都纷纷说觉得小陈人很好，以后一定会多加关照。
饭后陈晟送李文乐出去，说他就爱多管闲事。俩人晃晃悠悠走到马路口，红灯在寒冬腊月无故有几分温暖的感觉。陈晟摆摆手，“行了，我回去了，你自己走吧。”
李文乐却握住他的手腕，陈晟还是反应挺大的猛地想要抽出来，没挣脱开，他睁大眼睛看李文乐，“干什么？”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李文乐看着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他。
“什么关系，”陈晟被他漆黑的眼珠盯得头皮发麻，气都喘不匀了，“哥们，朋友，邻居，高中同学，五排队友，行吗？”他喉结滚了一下，还是用力地想要把手臂抽出来，拧着眉毛小声说，“你干什么啊，上回的事不都说过去了吗？”
“没有过去，”李文乐严肃又执拗地盯着他，“我和你不是那些关系。”
红灯变成绿灯了，宁静的绿色。马路上没什么车，只隔几秒有一辆快速地从他们身旁掠过，北方的冬天气候干冷，两个人的呼吸不断聚成小团的白雾又上升散去，像是沉默而卑怯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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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期末考试后还有个零诊考试，零诊的下个月有一诊，一诊之后有二诊。全称是“诊断性考试”。林弈夏每回听到都觉得要上救护车被送到医院了。到底有什么好诊断的学不会又不是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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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燎上次原本想跟他林弈夏彻夜长谈的，但是不知道这人怎么就突然脑袋开窍了，也许因为看许燎那天晚上表情实在很差林弈夏屁股又实在很疼。林弈夏绞尽脑汁都没想到什么新鲜的认错语录后直接一鼓作气坐许燎腿上了抱着他喊老公。
……
然后许燎原本想要谈的内容突然就不想谈了，可能是爽得天灵盖掀起来了一下把某些烦恼震出脑子了，他听到林弈夏哼哼唧唧喊了好几声老公之后只觉得责任感油然而生。他为难林弈夏做什么，要想办法也是他想办法。
他想到的办法就是这几天一直在看市区哪里有集中营一样的补课机构，想给林弈夏塞进去蹲两个月再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