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决,护好晴榷!”阿澈一声低喝,长剑在火光中划出银亮的弧线,率先迎上行尸。剑锋劈在最前面的老婆婆身上,竟发出“噗”的闷响,像是砍中了浸了水的棉絮。那行尸晃了晃,脖颈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依旧往前扑来。
阿九指尖红光暴涨,屈指一弹,三枚火球精准地砸在行尸群中。火焰炸开时带着灼热的气浪,行尸被烧得浑身冒烟,动作却没减慢半分,反而像是被激怒般,嘶吼着加快了速度。
“寻常术法对他们没用!”阿九急声道,“他们的肉身早被尸油浸透,魂魄又被锁在别处,相当于活靶子!”
我忽然想起刚才铜盆里消散的白光,忙喊道:“他们的魂魄被你超度了!这些行尸只是空壳子!”
“空壳子也能杀人?!”青决拽着晴榷退到柜台后,顺手掀翻了旁边的酒坛。烈酒泼在地上,遇上蔓延的火苗瞬间燃起蓝色火墙,暂时挡住了行尸的去路。
阿澈趁机翻身跃上柜台,长剑直指匾额:“阵眼既在匾额,毁了它或许能破局!”话音未落,他已踩着摇晃的桌椅腾空而起,剑锋带着破空声劈向那块黑檀木匾额。
“铛”的一声脆响,长剑竟被弹了回来。匾额上乌光一闪,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红色纹路,像是无数条小蛇在游走。那些纹路蔓延到边缘时,竟滴下几滴粘稠的血珠,落在地上“滋滋”冒烟。
“是血祭阵!”阿澈脸色骤变,“这匾额用活人血浸过七七四十九天,寻常法器伤不了它!”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打更人的梆子掉在地上,那抹佝偻的身影跌跌撞撞冲进客栈,手里的灯笼滚到行尸脚边,被踩得粉碎。他看清大堂里的景象,突然尖叫起来:“是阴兵借道……十年前就是这样……”
阿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十年前发生过什么?”
打更人浑身发抖,指着那些行尸:“十年前镇上也来过像你们这样的道人,然后就起了大火……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躲在棺材铺的地窖里才活下来……”他突然瞪大眼,指着阿澈怀里露出的铜牌,“那牌子……玄阴教的人又回来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心口,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攥住般弓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转眼就没了气息。他的脖颈上,赫然浮现出和掌柜一样的青黑色纹路。
“不好!这镇子的人恐怕都中了咒!”我心头一沉,看着打更人迅速僵硬的尸体,突然注意到他腰间挂着的铜铃——那铃铛和客栈檐角挂着的一模一样,此刻正微微颤动,发出细不可闻的嗡鸣。
阿澈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铜铃,突然恍然大悟:“是镇魂铃!这镇子被人用镇魂铃圈住了,所有活人的生魂都被锁在镇子里,难怪玄阴教能随意取用!”
此时火墙已被行尸撞开,最前面的行尸离我们不过丈许。阿澈剑势一收,突然从怀中掏出张金色符纸:“青云观的镇山符,试试能不能破了这血阵!”他咬破指尖将血点在符上,符纸瞬间燃起金光,被他反手拍向匾额。
金光撞上匾额的刹那,整个客栈剧烈摇晃起来。匾额上的血纹发出凄厉的尖叫,像是有无数冤魂在挣扎。那些行尸动作猛地一滞,眼神里竟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更深的浑浊覆盖。
“有效!”阿九掌心红光凝成一道光柱,狠狠砸向匾额,“再加把劲!”
光柱与金光交融,匾额终于“咔嚓”一声裂成两半。随着匾额碎裂,那些行尸像是断了线的木偶般纷纷倒地,身体迅速腐烂,化作一滩滩腥臭的黑泥。
大火还在燃烧,映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阿澈看着地上的黑泥,眉头紧锁:“不对,阵眼破了,镇魂铃怎么还在响?”
檐角的铜铃确实还在嗡鸣,而且声音越来越急,像是在召唤什么。我走到门口,突然发现街道上的白霜正在融化,融化的水洼里,竟倒映出无数扭曲的人影,那些人影穿着玄色道袍,正朝着客栈的方向跪拜。
“他们在拜什么?”晴榷声音发颤。
阿九走到我身边,顺着水洼里的倒影抬头望去——客栈后院的方向,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血红色的月亮,那月亮正缓缓下沉,像是要坠入地面。而月亮的正下方,正是我们刚才打斗的柴房。
“阵眼根本不在大堂,”阿九的声音带着寒意,“在地下。”
柴房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黑红色的雾气从缝隙中喷涌而出,里面夹杂着无数冤魂的哭嚎。雾气中,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手持一柄骨杖,杖顶镶嵌的骷髅头正对着我们,眼眶里燃起幽绿的火焰。
“恭候多时了,青云观的小崽子。”黑影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震得人耳膜生疼,“十年前没清理干净,今天正好一网打尽。”
这是...冲着阿澈的青云观来的?
远处的打更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那轮血月在缓缓转动,将整个镇子都染成了诡异的红色。我们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黑影,终于明白,这迎客来客栈,根本不是迎客来,而是……请君入瓮。